傍晚,遠方一株黑蘑參天,無數根系、菌絲纏繞,遮蔽了天穹,以至于連夕陽的日頭都照不下來,晚霞尚在的時候夜幕便已經籠罩薊城。
藥鋪外圍禁制光芒閃爍,但這似乎并不能讓那些惡人知難而退。
影影綽綽的身影從遠方走來,共計數十人,領頭的是一個手握短刀、面向猙獰的凝液境初期大漢,后面跟著一群人,其中有一些人的手臂、脖頸之上已經長滿了菌絲。
“小郎中。”
大漢瞇起眼睛,用一只眼睛從窗戶風縫隙中朝里看,獰笑道:“薊城已經被封死,我們這群人出不去了,兄弟伙們餓得不行,想從小郎中這里借一些糧食不知可否?”
寧道然目光淡然:“此地無糧,去別處借。”
“少給老子蹬鼻子上臉!”
大漢目光變得兇惡起來,冷笑道:“立刻開門,否則老子帶著兄弟們把你這藥鋪給砸了!”
“你盡管試試。”
結果,寧道然話音一落,頓時便有一群武夫朝著藥鋪的大門與外圍禁制揮刀亂砍起來,頓時禁制嗡嗡錚鳴,連續幾道法力迸射而出,將那幾名武夫連刀帶手臂齊齊震碎!
“敬酒不吃吃罰酒!”
凝液境武夫一聲怒吼,擎著短刀強攻陣法,頓時身后浮現出一頭血色猛虎法相,所用的應該是某種猛虎類功法,一刀落下,陣法禁制的轟鳴聲愈發巨大。
寧道然忍無可忍,道:“我再說一遍,要糧食就去別處要,我這里沒有,你們再盤桓不去的話,后果自負!”
“放屁!”
凝液境武夫一聲嗤笑:“老子今天不踏平伱的藥鋪,就不姓王!”
他猛然揚起短刀,再次發難時,卻有一縷蒹葭劍氣從門縫中迸射而出!
“嗤!”
劍光一掠而過,下一刻這凝液境中期武夫的頭顱便從脖頸上滾了下去。
不僅如此,寧道然指尖一揚,頓時一抹青色劍氣橫掃而過,又有三名窮兇極惡的武夫當即被腰斬,鮮血與內臟滾落一地,哀嚎不止。
“這人……這人果然是修仙者……”
剩下的人終于醒悟,一個個臉上大駭,轉眼間齊齊提刀退去,再也不敢靠近這座店鋪。
藥鋪內,再次恢復了寧靜。
“公子……”
遲素素咬著銀牙:“我好怕……”
“沒事。”
寧道然道:“藥鋪里的糧食供給足夠,你們安心的住在這里,沒有關系的。”
“嗯!”
遲浩然與幾名武館弟子紛紛點頭:“多謝寧大哥!”
蘇眉則抿了抿紅唇,話是這么說,可是藥鋪的糧食在哪兒?地方就這么大一點點,大部分的空間都由藥柜占據,根本沒有地方儲存糧食。
不過她也沒有多問,寧道然是實力不俗的修仙者,他說有糧食的話,多半應該是在儲物袋內裝著大量的糧食。
但是藥鋪里如今十幾張嘴要吃飯,這薊城又已經被妖魔占據,外面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出不去,寧道然到底有多少糧食能養活這么多人?
之后,寧道然每天都從靈圃洞天內往外搬糧食,眾人的伙食相當精良,清一色的紫玉靈米,如今寧道然別的靈米也拿不出來。
日積月累的播種,紫玉靈米積存了不少,養活十幾個人兩三年肯定是不難的。
但外面那些饑腸轆轆,已經開始到處打家劫舍、易子而食的人,寧道然肯定是救不了的,根本有心無力,而且一旦藥鋪有糧食的消息傳出去之后,很快藥鋪門前就會聚集大量饑民,到時候將無法收拾,他總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光。
轉眼兩個月過去。
城內安靜了許多,薊城在夏國的定位相當于是一座縣城,大量的糧田都在城外,所以城內貯存的糧食基本上一兩個月就已經耗盡。
此時,該餓死的人都已經餓死,當然,大部分薊城的百姓是中了那參天黑蘑的毒素,在毒素的折磨中離開人世的。
傍晚,一陣馬蹄聲踏碎了主街的寧靜。
當蘇眉、遲素素等人靠近窗口時,便看到一道道騎馬的身影在藥鋪前方不斷聚集,轉眼間就聚集了足足三十多人,這些人每個都至少是血氣境中期武夫,渾身血氣旺盛,一個個臉色兇神惡煞。
“鏗”
其中一名凝液境后期老者緩緩拔出長刀,刀刃直指藥鋪,道:“寧神醫,開開門吧,老夫知道你這座藥鋪里存著不少糧食,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快要餓死的人吧,城內能吃的東西都已經吃光,就連地底下的老鼠和蚯蚓都已經挖出來煮了,寧神醫醫者仁心,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這些人餓死吧?”
這老者,修為比蘇傳平都要更高,說話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餓了很久的人。
“不好!”
蘇眉臉色微變,道:“是嶺南武館馬家的人!”
“很厲害?”寧道然問。
“嗯。”
蘇眉重重點頭:“嶺南武館館主馬遂成名多年,據說二十年前就已經踏入了凝液境后期,距離抱丹境武仙只差一步之遙,那嶺南武館更是薊城最大的武館,一向以來從來不把我們其余武館放在眼里,那說話的老家伙正是馬遂,此人手上可是有不少人命的,就連薊城府衙都拿他沒辦法。”
“寧大哥……”
遲浩然咬了咬牙,道:“還記得那次我受傷嗎?就是嶺南武館馬家后人干的,他們去我們蘇家武館踢館,下手極為狠辣,幾乎整個薊城的所有武館都受過他們的氣。”寧道然點點頭。
如今薊城已經變成一座無主之城,嶺南武館這種實力強盛的勢力自然也迅速成為混亂秩序下的薊城之主,當得知藥鋪的人還沒全部餓死之后,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師父。”
一名精瘦漢子輕輕一拽韁繩,嗤笑道:“寧神醫怕是早就已經嚇破了膽,哪里還敢搭話?也罷,我們直接殺入藥鋪算了,剛好,聽說寧神醫養了一頭靈鹿,那靈鹿體型壯碩,若是宰了也足夠大家吃十天半個月了,總不至于繼續殺馬為食。”
“對!”
另外一個弟子輕撫胯下馬匹的鬃毛,附和道:“咱們保存體力沖出薊城還得靠這些馬兒,可不能再繼續宰馬了。”
“寧神醫,你聽見沒?”
馬遂冷笑道:“若是再不說話,老夫可就親自動手強攻了。”
“罷了。”
寧道然轉身看了眼蘇眉等人,道:“我去去便回。”
說著,他身軀倒退,飄然走出禁制,一襲青衫在風中獵獵飛揚,雙手負于身后,凌空踏步,腳下一縷縷金色漣漪綻放。
“寧神醫果然是修仙者!”
馬遂瞳孔猛然一縮,迅速感應了寧道然的法力強度,不算太高,應該是在筑基期水準,自己這凝液境后期在如此距離的情況下十招內將其打殺應該不成問題。
“死!”
不等寧道然說話,馬遂身周暴起一道氣浪,竟瞬間從馬背上消失,下一刻狠狠一記手刀橫斬而過,直奔寧道然腰間。
出手何等狠辣,竟然想要瞬間將對方腰斬!
“啊!”
藥鋪內,蘇眉、遲素素等人幾乎不敢睜眼去看。
馬遂的動作實在太快,巔峰凝液境的修為何等恐怖,仿佛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極限。
可誰也沒有想到,忽地一道血色絲線豎起橫亙空中,當馬遂手臂掃過之后,并未出現將寧道然攔腰打斷的慘烈畫面,相反,馬遂的右臂卻已經無聲落地。
“怎么會?!”
那精瘦武夫大驚失色,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誰死?”
寧道然身形一晃便來到劇痛中的馬遂前方,靈壓鋪天蓋地落下,抬起一根手指輕飄飄的抵在了馬遂的眉心之上:“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寧某便送你一程。”
點指瞬間,馬遂的頭顱便從腦后爆開了,一縷蒹葭劍訣意境迸發,化為一道道細密劍氣從馬遂的后腦炸開,瞬間便將其滅殺。
“師父!!!”
一群嶺南武館的弟子目瞪口呆,妖魔占據薊城之后,他們跟著馬遂到處打家劫舍,無往不勝,甚至就連城主府都被打劫了一通,那城主的腦袋更是被馬遂摘下。
可誰曾想在這座小小的藥鋪前,馬遂連一招都沒有走過就已經被殺。
今天的晚風,顯得更加寒意凜然。
寧道然雙手負于身后,一襲青衫獵獵,道:“我數到三,不走的人全部都得死,你們不要怪我無情,這是你們自找的……”
說著,他緩緩開口:“三……”
“啊?!”
一群嶺南武館的弟子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快要炸開了,此時那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已經不再是什么神醫,而是搖身一變成了索命閻羅!
“快走!”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眾人紛紛策馬逃離,但卻依舊還有七八人動作慢了一些,頓時,一縷縷青色劍光宛若潮水一般橫掃而過,將一群人盡數斬殺。
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那些戰馬卻絲毫無損。
寧道然返回藥鋪。
一眾武館弟子目瞪口呆,遲素素也一樣瞠目結舌。
誰都沒有想到他居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就連號稱薊城最強武夫的嶺南武館館主都輕描淡寫的被其滅殺。
“寧……寧大哥……”
蘇眉抿著紅唇:“你……你到底什么修為?”
“金丹啊。”寧道然沒有隱瞞。
“金……金丹……”
蘇眉一雙美目中滿是震撼,絮州的那些個金丹都被奉為老祖,個個都想著立教稱祖,可他寧道然居然跑到薊城來開個藥鋪,而且一點金丹的架子都沒有。
她俏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紅暈,已經徹底沉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