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這真不是機械飛升!
剛步入會客室,壓迫感便迎面而來,魁梧得像是一堵墻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隨意穿著特制的西服,肌肉精壯得像是鐵塊。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肋骨下伸出的兩條環抱在腹部前的粗壯手臂,裸露出來的皮膚,呈現出如石油般的黑色。
理著寸頭,油光锃亮,戴著黑色墨鏡。
“雷納閣下。”霍恩迪爾關上門,微微頷首。
“霍恩迪爾殿下。”雷納看起來相當隨意,隨手摘下墨鏡放在桌子上。
霍恩迪爾探手示意雷納坐下。
“算了,體格太大,坐起來不方便。”雷納搖頭。
霍恩迪爾隨即說道:“聽說您在眾星之地附近,找到了刺殺我父親的兇手,還和他交了手?”
“不錯。”雷納冷笑道:“來自混亂之地的黯夜。”
“也就他那把槍,值得稱道,可惜,還毀了。”
“弒星之槍?您抓住他了?”霍恩迪爾試探性問道。
雷納眼神飄忽,而后搖頭:“沒有,畢竟是擅長刺殺的老鼠,逃起命來還是很厲害。”
說罷,很快就轉向另一個話題,“殿下,我這次來,主要是因為升華者的核心遺跡之事。”
“獅心殿下說您這里有關于什么火炬組織的情報,可以提供相關幫助。”
霍恩迪爾心臟一悸,仿佛被攥住了,而后升起一團怒火,沉聲道:“兄長的消息還真靈通,我的確有人可以提供相關情報。”
雷納既然來了,推脫沒有任何意義。
雷納咧嘴一笑,“那就好,殿下應該有我的聯系方式,直接到時候通知我。”
霍恩迪爾面無表情,直至雷納將要離開之時,他才突兀開口:“聽說,父親已經醒了?”
“您問我?”雷納一臉迷茫,“您才是大公之子,直接去看不就行了。”
還沒等霍恩迪爾說話,雷納便徑自離開。
還沒等管家把他送到門口,便聽見背后會客室中,傳來的沉悶的響聲。
“哈…”他咧開嘴。
某處荒蕪星球上,黃黑色的風暴肆虐在地表,稀薄的大氣層遍布破洞。
死寂是這里永恒不變的主題,但今天卻被打破了。
地表附近的虛空陡然扭曲,而后像是難產般被撕出一道裂口,一道渾身血跡的身影,從其中跌落。
柯尼特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可以清晰地看到胸膛部位那道,近乎剖開心臟的巨大創口。
其他部位還有著道道貫穿的焦痕傷,左眼只剩黑漆漆的血洞,右眼也遍布裂痕。
“嘶——”柯尼特發出低沉的嘶吼聲,半邊身子的血肉都在扭曲,最后竟硬生生分裂出另一道身影。
“埋伏!環星冕衛都來了,阿斯瑪拉親臨,五個a級生命體圍追堵截,他們早就知道我們要來!”
柯維斯咬牙切齒,身體狀態也很不好,比柯尼特還要凄慘。
“內奸,內部有內奸!”柯維斯的言語中,滿是壓抑著的瘋狂怒火。
“知道具體行動目標的人屈指可數。”柯尼特聲音冷寂,“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怎么泄露出去的?”柯維斯眼神蔭翳,“費南德,我早就懷疑他。”
“夠了!”柯尼特怒斥,胸膛如風箱,稍微愈合的傷口再次被撕裂。
柯維斯沉寂片刻,“底下人知道的消息都是分散的,除非有人穿針引線,湊齊了大量拼圖。”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是那幾個大機械師嗎?”
柯尼特默不作聲,柯維斯嘆了口氣,“太可惜了,獻祭甚至都沒有完成,便被沒打斷,所有材料都白費了,虧損太大了。”
“咳咳…”柯尼特心中也不由得惱怒,又牽扯開傷口,大口吐血。
“除了那些人,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是我太小瞧他們了,即便被監視著,那些大機械師能應用到的手段,也非同小可。”柯尼特聲音森冷,
“不惜一切代價,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搞鬼!”
“那升華粒子?”柯維斯問道。
“這次,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柯尼特聲音冰冷,“回去再說吧。”
和這里一片凄慘相對的,是另一片粲然星空。
點綴著群星的黑幕下,是一座非常規戰艦的最外圍結構環,五根不停旋轉的環形合金骨架,中央是一座心臟般的堡壘。
環星冕衛,伊特蘭文明非常規主艦,單獨命名屬于最高級的主艦,已經有幾分星際堡壘趨勢。
四周可以看到體型細長的護衛艦,以這座非常規戰艦為中心組成了結構松散的火力矩陣。
主艦指揮室里,氛圍熱烈。
“指揮官,這次共俘虜五十六人,使徒級四人,繳獲沸血合金三千塊,其他各類材料共計十六噸。”
“我們,沒有任何損失。”說罷,戰報指揮官頓了頓,“如果些許能量損失也算的話。”
話音落下,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阿斯瑪拉,那張精致的臉頰上也露出了些許微笑。
其他人這才哄笑。
“可惜,讓柯尼特跑了。”拜疆親王搖頭,不合時宜地開口。
阿斯瑪拉的神色收斂,“他們事前就獻祭了維度生物,我們沒有空間類封鎖手段,也沒辦法。”
“我明白,只是可惜而已。”拜疆親王解釋道,臉上有種強行擠出來地難看笑意。
他身后,弗德眉頭緊鎖,阿斯瑪拉在火炬組織內部有內應,實在占據了不少先機。
自己卻暫時聯系不上李銘,更無法和那位青龍搭上線掌握的消息,無法交易也只能干著急。
“親王閣下,剛剛要是您出手的話,說不定能俘虜火炬組織首領。”一位副指揮開口,“阿斯瑪拉指揮官需要掌控大局,但您怎么也干看著啊?”
阿斯瑪拉占據明顯的上風,當即就有人跳出來擠兌拜疆親王。
“可惜啊…”更有人附和。
拜疆親王臉色不變,要是真生氣,才著了這些人的道。
只是余光從低著頭的弗德身上瞥過,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上次特意泄露了阿斯瑪拉在火炬組織有內應的情報,就是想讓弗德把這個消息傳遞給李銘,再讓李銘傳遞給青龍。
結果,似乎未能得償所愿。
阿斯瑪拉一派志得意滿,拜疆親王手底下幾個人顯得尷尬不安。
也正在這個時候,有情報官匆匆前來匯報,臉色難看,小心地從邊緣部位穿過,似乎不想引起注意。
但隨即又一人緊跟著,看起來慌張無比,動靜極大,引起眾人的注意。
“指揮官!”他單膝跪地,雖然是對阿斯瑪拉匯報,但卻朝向拜疆親王。
阿斯瑪拉皺眉,抬頭掃向正貼著墻小心走來的那情報官,對方臉色難看,下意識搖頭。
拜疆親王心頭微動,當即呵斥,“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趕緊匯報。”
“是!”
對方低著頭,刻意不看阿斯瑪拉,大聲喊道:“經過詳細檢測,繳獲的沸血合金全都是特意仿制的模型塊,沒有任何價值!”
頃刻間,整個指揮室落針可聞,絕大部分人的笑意,都僵在了臉上。
弗德驀然抬頭,頗為愕然,價值最大的就是那些沸血合金了,居然是假的?
拜疆親王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喝醉了般,臉頰上浮現一抹赤紅,又很快隱去,他沉聲皺眉:“真的假的?若是消息有誤,斃了你都不夠。”
“后勤部的多位材料官驗證,每一塊都經過十遍以上的復檢。”
阿斯瑪拉臉頰抽動,又很快收斂,面無表情,指揮室流淌著的沉默中,拜疆親王嘆了口氣,“看來,我們都被火炬組織耍了啊。”
“嗯?您這是什么意思?”原本被壓制的手底下人迅速接茬。
拜疆親王迅速開口:“如果總指揮官的消息是真的,既然這批沸血合金是模型,那真正的沸血合金去哪兒了?”
“這群人是不是誘餌?火炬組織真正的計劃,可能在別處已經完成了。”
每一個字都戳進阿斯瑪的心窩中,抹殺她的所有功勞。
指揮室中,眾人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這次興師動眾,結果卻被火炬組織算計了?
“可俘虜的那些人總沒錯,火炬組織首領更是重傷逃遁。”有人忍不住反駁。
“我擔心的正是這一點。”拜疆親王一臉憂愁。
“用這么多人做誘餌,火炬組織的真正目的一定非同小可啊。”
阿斯瑪拉手底下的人憋得臉色通紅,但佐證拜疆親王說法的就是沸血合金全都是假的。
這代表火炬組織早就知道他們會伏擊,將計就計。
包括阿斯瑪拉在內,他們全都成了小丑。
阿斯瑪拉臉色鐵青,雖然她還有話可以反駁,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沉聲道:“夠了,整合艦隊,返回眾星之地!”
出了奇,阿斯瑪拉居然被反算計了,弗德嘀咕著。
莫名感覺有些異樣,抬頭一看,拜疆親王正用一種欣慰的目光看著他。
弗德更加茫然。
從核心實驗室離開,德耶斯面無表情,穿過主基地內部廊道,返回自己的房間。
一路走來,異樣的目光不斷落在他身上,甚至能聽見小聲地嘀咕,但他已經習以為常,自從布羅特死后,這種場景經常伴隨著他。
回到房間中,關上門,坐在逼仄的陰影中,德耶斯吐出一口氣,半個臉頰隱匿在黑暗中。
被微光照耀的另外一半臉頰,陡然扭曲起來,充斥著怨毒與狠厲,輕輕抽動。
“青龍,遲早有一天…”他咬牙切齒,“遲早有一天…我會弄死你,弄死你!”
如他預料,布羅特死后,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就連老好人本尼,對他的態度也略有改變,帶著幾分頤指氣使,乃至命令。
他本身是個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這份屈辱。
但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卻也只能委曲求全,而每經歷一次這種事,對青龍的怨恨就會多一分。
這種扭曲的情緒在他心中醞釀著,變得愈發怨毒。
“距離上次聯系阿斯瑪拉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也不知道那邊什么情況。”德耶斯想到,便按捺不住,嘗試聯系阿斯瑪拉。
計劃能穩步進行,是唯一能慰藉他的好消息。
很快便接通,他迫不及待地問道:“阿斯瑪拉殿下,你們那邊什么情況,攔下柯尼特了嗎?”
“德耶斯閣下…”阿斯瑪的聲音冷寂,并沒有回應,反而問道:“能否告訴我,火炬組織內部,到底是什么情況?”
“什么意思?”德耶斯微愣,不太明白。
“我按照你所說的,找到了那處地點,等到了柯尼特,也完成了對他們的伏擊,更繳獲了一大批物品。”
“那…”德耶斯愈發不解,“你為什么…”
“因為,繳獲的三千塊沸血合金,全都是模型塊,都是假的!”
阿斯瑪拉的聲音驀然高亢,壓制著的情緒宣泄而出,怒火高漲,厲聲道:“是什么讓你認為,欺騙我,不會付出任何代價!”
“假的?”德耶斯微愣,眼神微顫,心中陡然掀起一種徹骨的寒冷,從內而外,遍布全身。
下一刻,通信鏈接中斷,不是掛斷,是被迫中斷,
茫然低頭看去,他的智能終端竟從中央裂開,屏幕熄滅。
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在房間中突兀響起:“事情,居然變成了這樣。”
這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猶如夢魘。
剎那間,他渾身汗毛豎起,身體僵硬,又陡然轉身,臉頰蒼白而扭曲,眼珠左右瞟動,驚恐地咆哮著:“誰,誰在這里,是誰!?”
下一瞬,無形的重力落下,德耶斯只感覺自己被一座大山所壓制,瞳孔逐漸充血,皮膚一片赤紅,臉頰更是漲成了豬肝色。
同時,悚然的目光,他的影子里,竟緩緩浮現一抹身影,而后逐漸清晰。
“青龍!?”德耶斯已經說不出話,牙齒仿佛被黏合在一起,只是在心中咆哮,一陣眩暈感涌上腦子。
不知缺氧還是沖擊力太大,但心頭卻一片清明,甚至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自己之前沒懷疑錯,青龍就是有辦法潛伏在自己身邊,自己的一切計劃都在對方注視下!
通體的森寒下,甚至顧不得思考這是什么手段。
不由得升起疑惑,可青龍放縱自己聯系阿斯瑪拉,而不揭穿?
巨大的恐懼在心中炸開,疑惑與震驚在心中交雜,而這一切都得不到任何解釋。
李銘沒有和他廢話的欲望,一把匕首已經沒入他的頭顱中。
劇烈的疼痛讓德耶斯無法思考任何事情,最后看到的,只有青龍那雙如死海般平寂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