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應古斯塔的，仍然是一片沉寂，他能感受到對方那平淡眼神中的壓迫。
古斯塔摸不準這家伙想法，是不相信？還是想卸磨殺驢？
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解釋，“有新的泰坦圣物出現，他為了避免落在三大文明手中，也是出于內心的貪婪，一定會前來。”
“而泰坦圣物，只有一件，他必然也想獨吞，所以他無法動用額外力量。”
眼前的生命體，身上散發著隱晦但熾烈的威壓，那是超出古斯塔理解范疇之外的生命氣息。
古斯塔的精神波動劇烈而急促，“而我給他的坐標，距離這里并不算遙遠，沿途必須經過幾個大的星門節點。”
“同時，我也強調了時間急促，時機轉瞬即逝，他也沒有時間繞路，為了避免動靜太大，不可能攜帶過多的機械軍團，只能獨身前來。”
他的謊言經過精心雕琢，每一句話，每個詞匯，乃至坐標，都有其特定作用。
然而對方依舊沉默，古斯塔心中忐忑不安，直至現在仍然為自己的莽撞行動懊惱不已。
有一點他并沒有欺騙青龍，他的確在暗中查探這件事，主要原因也是為了避免臟水最后潑到自己身上。
他的動作遠比阿納托利等要快，依次探查了幾個動手現場，而后根據大概軌跡，錨定了方位。
而后來又消失的兩個x級生命體，就在他錨定的范圍內。
有了經驗，他便又開始測算，在一定范圍內尋找對方可能下手的地方。
而惡祖在暗中的某個老巢，就在這個范圍中。
一開始他并不認為那襲擊者會對惡祖下手，畢竟惡祖的能級不低，而且手段有些特殊。
他之所以前來尋找惡祖，只是因為想借助對方的力量，他也不確定動手的人是誰，有一個還是兩個，實力到底有多強。
結果，剛到這里，便目睹眼前這個生命體重傷了惡祖，并把對方的身體吞噬殆盡。
古斯塔驚悸到極點，第一時間就想逃離這里，然而卻為時已晚，對方的速度的手段難以揣測。
等他真正直面對方之后，才悚然發覺，這可能是一尊真正的究極生命體，只是目前還在重傷狀態。
這個發現讓他難以冷靜，現在的星際，居然悄無聲息誕生了究極生命體。
古斯塔自然不想就這么死去，更不想死得如此突兀，毫無聲息。
所以他懇請對方給自己一個機會。
而讓他意外的是，眼前這尊生命體居然也想對付青龍，這讓他無比愕然，卻又驚喜異常。
當場應承，會幫他把青龍引出來，以占據優勢的姿態對他動手。
他不知道這尊究極生命體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也不知道來歷，但對方卻能說出泰坦圣物的外觀。
這讓古斯塔嚴禁懷疑對方，很有可能是某個遺留的泰坦分支。
“唔…”
在古斯塔愈發忐忑的心神中，他終于聽到對方的回應。
“他為什么要相信你？從剛剛的對話看，你們似乎不是朋友。”
隨著對方的質問，古斯塔只覺四周空間在收緊，那散發著驚悸氣息的三叉戟，隨時會朝自己戳過來。
古斯塔急忙道：“他會的，他不知道閣下存在，最多懷疑可能會有埋伏，不過懷疑只是懷疑，他也害怕自己錯過這個機會。”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古斯塔才感覺渾身一松，只聽對方道：“不錯…你很好…”
坦烏斯的精神波動很平淡，“你有成為引路者的潛力。”
引路者？古斯塔心中茫然，引什么路，給誰引路？
還沒等他做出回應，便驀然感覺一種陰冷氣息彌漫而來，像是液體般將他包裹。
抬頭看去，只見對方的手中，浮動著一團漆黑如墨的液體，表面不斷泛起逆重力漣漪，如同億萬只微型觸手在真空中抓取著什么。
陰冷，詭譎的氣息，正是從其中傳來。
“這…這…這是…”古斯塔瞳孔收縮，愕然道：“永淵的力量！？”
他對永淵自然不是一無所知，在剛剛成為x級生命體的時候，對宇宙的一切深層秘密都充滿著旺盛的好奇心。
曾經通過各種方式打探打聽，乃至親自接觸。
直至后來才逐漸消停，這種氣息和感覺，他絕不會搞錯，就是永淵的力量。
對方，居然來自永淵！？
古斯塔如遭雷擊，更有種隱隱的驚恐。
上次知曉青龍打敗三大文明都沒有這種驚恐，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后路。
可永淵…就是未知，恐怖的代名詞，宇宙的任何一個角落，永淵也同樣存在。
永淵在追殺青龍？
古斯塔喉頭滾動，青龍該不會是曾經的文明時代，遺留下的老家伙吧。
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坦烏斯又說道：“不要抗拒，這股力量會融合進你體內，但暫時不會對你造成侵蝕，但我可以通過這股力量隨時鎖定你的位置。”
古斯塔恍然回神，不知該用什么樣的形容詞描繪自己現在的心情。
但無論如何，既然對方用了這種限制手段，短時間內就應該不會要他的性命。
那團如同墨油般的力量蠕動而來，古斯塔強行壓制自己的身體本能，任由它從皮膚表面沒入。
如同在劇烈運動之后喝了第一口冰水，古斯塔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種陰冷的力量，在自己體內的流動軌跡。
逐漸浸潤全身，他甚至能察覺到這些力量，與自己的細胞進行深層結合，而后蟄伏下來，最后消失不見。
“不用擔心…”坦烏斯則道，態度似乎緩和不少，“這是你的榮幸，你是這個時代第一個接觸到永淵的生命體。”
“最終，一定會成為究極生命體。”
究極生命體？
古斯塔一驚，腦海中紛亂的思緒不由褪去，隨之涌現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熾熱和渴望。
他對永淵所誘發的災禍并非毫不知曉，即便沒有接觸過圣堡，沒有詳細的紙面記載，可以往覆滅的諸多文明廢墟，足以說明很多東西。
永淵或許會毀滅整個星際，可…與他又有什么關系。
因為青龍，他現在只能銷聲匿跡，可如果投靠永淵，那一切都將不同。
況且，他現在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隨著他的思緒愈發明朗，腦海中的驚悸與不安逐漸褪去，只剩堅定，“我明白了。”
坦烏斯滿意點頭，永淵需要這樣的人，在淵主活躍前期，他們能夠發揮不小作用。
他曾經就是作為引路者，臣服淵主至今。
古斯塔下定決心，又忍不住問道：“您能否告訴我，為什么要對付青龍？他有什么奇特之處嗎？”
“這件事和你沒關系。”坦烏斯語氣當即冷了下來。
古斯塔心中微凜，不敢再問，卻聽對方問道，“說說你對他的了解。”
“我對青龍的了解…”古斯塔頓了頓，腦海中一下浮現，很多畫面又紛紛褪去，眉頭緊鎖，似乎在整理思緒，緩緩開口：“神秘，強大，未知。”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有些人懷疑他曾經是鍛錘神匠的意識副本，也有人懷疑他是某個泰坦分支，更有人說，他挖掘到了某個文明廢墟，因此崛起…”
“諸多流言都沒有統一的答案，也沒有任何佐證，如果說最有可能知曉他來歷和身份的人，也只有他的學生李銘。”
古斯塔臉色閃爍，自己和青龍明里暗里幾次交鋒的場景浮現，從未討到過好處。
略微整理思緒，他又道：“其實力組成，主要有三個方面，其一泰坦圣物，目前他掌握有兩件破損的泰坦圣物，永寂之星和克什米爾之槍。”
“其二，是他本身的進化強度，曾正面重創過一尊近乎進化到X級極限的泰坦分支。”
“其三，是機械圣靈，由數以億計的機械體，組成的強大手段。”
“好了，這些我都知道。”坦烏斯打斷，這些信息，在之前那些被他吞噬的生命體嘴里都了解過了。
那些泰坦圣物他知道，就是王級武器殘留，他擁有完整狀態的“終焉”自然不懼，況且青龍進化層次不足，發揮不出最大威力。
至于單體進化強度，他吞噬的這些x級生命體，雖然無法讓他恢復到究極層次，但X級也沒人能打得過他。
唯一需要忌憚的，是那種機械圣靈技術，不知道上限在什么地方。
只要確保這家伙沒攜帶大量機械體，他便有把握正面拿下。
他想知道的是更多隱秘消息，別人不知道的那種，確定這個青龍有沒有什么隱藏手段，乃至得知讓淵主這么在意的原因。
古斯塔不由低頭。
坦烏斯則搖頭道：“我在主宇宙存在的時間有限，等抓了青龍之后就會返回，永淵尚未進入活躍期，所以之后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搞定。”
“不過，那青龍身上的泰坦圣物，可以給你。”
聽到前半句，古斯塔心無波瀾，但后半句卻讓他雙眼精光大放，迅速道：“我會為永淵，付出一切。”
與此同時，李銘也沒耽誤時間，乘坐著一艘不起眼的小飛船出發，前往古斯塔給他坐標位置。
路上，他還和阿納托利聯系了幾次，看看能否從他們那里得到一些線索，確定古斯塔所說的真假。
但也都一無所獲，他們還在調查襲擊地點。
李銘收起智能終端，不免搖頭，他能明顯看出來，阿納托利就是在拖延時間。
這些襲擊地點能輕而易舉地串成一條路線，阿納托利如果想查的話，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可以根據軌跡預先在幾個位置上埋伏。
但這也很正常，埋伏是要冒風險的，阿納托利等人不可能因為他的一道命令，就真的豁出去性命。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專心趕路，古斯塔提供的坐標位置，的確一直在變。
不過，大體方向沒有變化，只有末端的星門節點在更替。
李銘在飛船上，斷斷續續地開發基因種子，直至一個半月后。
門特萊斯星門節點，屬于繁星之海瑪卡聯國，算是一座不太重要的星門節點，串聯著不足二十個星門樞紐。
從星門中緩緩飄出，這里的建筑風格很奇特，到處都是花花綠綠的顏色，就連星門框架上也五顏六色。
每個文明都有自己的特色，李銘早就司空見慣，出示正規身份證明，辦理了入境手續，悠悠停靠在月臺上。
下了飛船之后，他并沒有離開樞紐，打開智能終端給古斯塔發送了一條信息，便找了處休息室等著。
約莫兩三天時間后，一道身影沒入休息室中，看見李銘的一剎那，臉色便有些發僵——
怎么會是李銘？
古斯塔心里顯然有些懵逼，一時間竟遲疑不前。
之前就聽說，青龍喜歡讓他的學生李銘代替他進行各種工作，是一種培養，同時也是一種誘餌。
李銘在臺前，青龍在暗中，如果有什么問題，他能及時處理。
古斯塔本以為這是閑扯淡，李銘的開發潛力奇高，未來不可限量，怎么可能隨著冒險。
可現在他知道，消息還真沒錯。
李銘的信息態收斂的并不是太好，S級的生命氣息盡覽無余，他也沒發現任何擬態偽裝的痕跡。
這…有什么必要嗎？
古斯塔不理解，就算不相信他，換其他人來探路也一樣，為什么非要李銘來。
他懷疑青龍就隱藏在附近的人中，眼神環視一圈，熙熙攘攘，低沉的嘈雜聲中夾雜著各種星際土語。
略有遲疑，才走前去。
“怎么會是你？”
一股精神波動突兀傳來，李銘抬頭看去，似乎還茫然了瞬，片刻后才鎖定那個走向他的人影。
古斯塔做了偽裝，改頭換面，進一步問道：“你老師呢？”
“古斯塔閣下？”李銘不確定地詢問。
“沒錯，是我。”古斯塔沉聲回應，目光迫視李銘：“你老師沒來嗎？”
“當然來了。”李銘回應，“不過，我老師習慣隱匿在暗中。”
“他還是不相信我。”古斯塔皺眉道。
李銘聳聳肩，“這不是很正常嗎。”
剎那間，古斯塔有種莫名的既視感，他隱隱從李銘身上看到了青龍的影子。
不過，學生像老師，很正常。
讓他意外的是李銘的心態，他上下掃視了一眼這個開發潛力奇高的人類，不由道：“怎么，你不擔心嗎？這次可有不小風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