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樓,幽長的走廊內。
張凡拿著手機,來回度著步子。
一般尋常,除了有事之外,他很少與張靈宗通電話,并非父子兩感情淡薄,或許這是華國特有的父子關系。
“爸,過段日子就是媽的周年祭了,你要回來嗎?”張凡開口道。
今年是他媽十周年的忌日,算起來,距離那場改變了他們父子兩一生的車禍已經過去十年了。
“我會提前回去的,正好最近工地不忙,房子都賣不出……”張靈宗的語氣依舊平穩低沉。
“好。”張凡點了點頭。
“還有事嗎?沒事掛了,話費挺貴的。”
“爸……”
張凡眼見張靈宗就要掛電話,趕忙叫道。
“什么事?”
“我很小的時候……你跟媽有沒有帶我出省旅游過,比如……西江省……”
“比如……龍虎山!?”
張凡想起昨晚那無比清晰的夢境,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那場車禍之后,他受了不小的刺激,醫生說他得了創傷性選擇失憶癥,有些事想不起來了。
話音落下,手機那頭卻是陷入沉默。
“爸?”張凡喚了一句。
“沒有。”張靈宗的回應傳來,低沉透著無比的堅定。
“哦,沒有就算了,我隨口問問。”
張凡倒也沒有在意,便準備掛了電話:“爸,你忙吧,注意安全。”
“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就在此時,張靈宗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打斷了張凡掛電話的動作。
“經常做夢!?”
“你怎么知道?”張凡愣住了。
“你剛畢業參加工作,壓力大,睡不好很正常,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張靈宗淡淡道。
張凡聞言,心頭一暖,老爸雖然平時沉默寡言,可是心里卻還是始終惦記著他。
“沒事,這兩天好多了。”張凡笑著道:“同事對我都挺好的……”
“我房間……”
張靈宗略一沉默,突然道。
“什么?”
“我房間抽屜里有兩瓶安眠藥,你如果實在睡不好,就吃上一粒……”
“記住,一次只能吃一粒,每周不能超過三次……”張靈宗叮囑道。
“好,我記下了。”張凡點了點頭,他的印象里,老爸的睡眠一直不太好。
“還有,這藥別給別人吃,挺貴的,記住了……”
張靈宗反復提醒,對于常年在工地賣苦力的人而言,吃安眠藥卻是很奢侈。
“嗯嗯。”張凡應付一番,便匆忙掛了電話,剛要回公司,一抬頭,便見白不染從電梯里走了出來,轉眼便到了近前。
“老板……姜萊怎么樣了?”
“沒什么大礙了。”白不染隨口輕語,看了張凡一眼:“到我辦公室來。”
張凡眸光微凝,他大概猜到,白不染要跟他說說昨晚的事情。
進了辦公室,白不染剛坐下來,便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何家完了!”
“完了?完了是什么意思?”張凡愣了一下。
“從今以后,玉京市再也沒有何家了。”白不染沉聲道。
“就因為昨晚?”張凡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即便何非倒行逆施,可是何家枝繁葉茂,在玉京市盤踞多年,關系錯綜復雜,哪怕受到牽連,也不至于一夜覆滅,從此連根都保全不了吧。
“王饕……到底是什么人?”張凡想到了關節所在,不由問道。
“你倒是聰明。”白不染深深看了張凡一眼,冰冷的眸子里涌起一抹凝重之色。
“十三生肖……那是一群瘋子,我也是很多年前跟他們打過交道……”
“十三生肖,代表著十三種另類的成仙法……”
“你昨晚看到的是亥豬……”
“十三?不是十二生肖嗎?”張凡不解道。
“十三生肖,以人為首……十二之外,便是人!”白不染壓低了聲音道:“這群瘋子,乃是道門大忌,人人得而誅之,你以后見到,一定要退避三舍,離他們遠一些。”
“為什么?”張凡依舊沒有聽出這些人的可怕之處。
“你聽說過無為門嗎?”白不染眉頭一挑,淡淡道。
“采補元神為藥!?”張凡眉心大跳,他曾經聽老余說過……
提及道門歷史,這一脈便是永遠無法繞過去的一個名字。
以有為生滅之法,求無為長生之道。
立廟于山,定觀于川,統懾天下妖鬼,囊括四海香火,橫掃六合,震道寰宇!
“破山伐廟,只殺不度……”白不染言語沉重。
道門歷史上,九次破山伐廟,便是為了誅殺這些異端。
然而,江浪潮涌,這些異類總能死灰復燃,于歷史長河之中聚散成沙。
“他們又回來了……”
白不染盯著張凡,沉聲道:“何家沾染了這些人……那就是自尋死路,天上地下,再也沒有人救得了他們……”
“大罪株連,沒有一個是無辜的。”白不染沉聲道。
恐怕以他的言語也無法形容,道門上下對這一脈的忌憚何恐懼簡直如同病態心魔,但凡發現蛛絲馬跡……
只殺不度!
“不怕告訴你,為了這件事,上京的白鶴觀都來人了。”
“白鶴觀!?”張凡沉默不語。
白鶴觀,并非華國最大的道觀,卻是最有影響力的!
因為它在上京市,也就是京城。
毫不夸張的說,各地道門但凡組織任何活動,都要報到上京市,由白鶴觀審批通過了,才可以舉辦。
白鶴觀出手,一般都是影響道門的大事。
“何家真的完了。”張凡忍不住看向窗外。
此時此刻,皇畿道。
半座山都被封禁,連只耗子都跑不出來。
何家莊園一片狼藉,幽深的內宅,一片血腥之氣彌漫。
“區區淫祀,也敢妄稱仙家?”
跳動的火光中,一位身著道袍的青年緩緩走出,嘴里叼著一根稻草,右手卻是捏著一只干瘦狐貍的脖頸,輕輕一扭,一道火光乍現,直接將其焚化為灰塵。
“無傷道長……何家的人怎么處理?”
就在此時,一位西裝筆挺,官氣十足的中年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一絲警惕和害怕。
“還是得依法辦事,給他們都扣個罪名吧,往死里扣的那種……”身著道袍的青年淡淡道。
“明白。”西裝中年點了點頭,略一猶豫,方才道:“無傷道長,聽說這次……雷獄天師也來江南省了,能不能勞煩他老人家給我簽個符?”
“哈哈哈,伱聽誰說的?對付這種野狐貍,哪里需要我師叔出馬?”曹無傷大笑道。
雷獄天師,乃是白鶴觀不世出的高手,十五年前便已經達到了天師階位,在天下道門之中都是頂尖高手。
外面都說,他極有可能沖擊真人之境,追上楚超然的步伐。
這種存在,怎么會輕易出上京,隨便出手?
“師叔已經很多年沒有出手了啊……”曹無傷喃喃輕語。
他記得雷獄天師最后一次出手應該是……
“十年前吧……”
從那以后,這位天師便再也沒有離開過白鶴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