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張凡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看著千年老妖的回復,頓時露出異樣的神色。
“你在開玩笑?”張凡趕忙回了一條信息。
然而,對方又是一陣沉默。
“現在怎么見?你在哪里?”張凡想了想,換了個問法。
“若有所念,吾必照臨!”
就在此時,屏幕跳動,八個大字從千年老妖的對話框中跳了出來。
嗡……
剎那須臾之間,張凡身軀大震,手機劃落,雙目似閉還張,恍若寺廟中的神佛泥塑一般,雙目垂簾,只留下一線。
“這是……”
眼前光影離合,幻滅復生。
“元神內景!?”
張凡若有所覺,他的元神被扯入內景之中,不過卻不是他的元神內景。
此時,天地廣闊,浮光掠影,幽幽黑天之下,江河浩蕩,如巨龍蜿蜒,奔騰遠方,天涯咫尺,唯有三分明月,映照大江。
“逐天地,渡江海,周旋經年登樓臺。逢月開,見月來,白玉京中仙猶在。”
就在此時,一陣輕音響徹,透著洞穿歲月的孤獨與落寞,輾轉之間似浪濤嗚咽,如天地風起,寂兮寥兮,回蕩乾宇之間。
張凡元神凝照,方才瞧見,在那浩蕩江河之上,竟有一道人影停駐,浮浪而立。
“是你!?”
張凡驚疑不定,他不知道眼前此人到底是何來頭,未曾現身,竟然就能將其拉入其元神內景之中,神通之強,手段之橫,簡直匪夷所思。
嘩啦啦……
浪氣潮涌,揉碎了映照在江面上的明月,蕩起的風吹拂著那道孤影的衣角。
天地間,唯有風聲浪音,襯著那孤獨的身影,使其顯得越發落寞。
“你是千年老妖!?”
張凡略一遲疑,方才開口,試探性地問道。
轟隆隆……
話音剛落,浩蕩江面之上,大風驟起,吹得狂浪相疊,驚得怒濤滾滾。
就在此時,那道孤獨且神秘的身影緩緩轉動,看向了張凡。
“嗯!?”
張凡立時警覺,下意識向后退去。
滾滾長江之上,那道神秘的身影未曾移動半分,祂好似融入到了這無盡蒼涼落寞的意境之中。
嗡……
就在此時,那道神秘身影緩緩抬手,卻是凌空虛畫,僅僅一筆,自上而下。
一筆奇勢如劍起,縱橫乾宇蕩江河。
僅僅一筆,恍若劍形,然而收勢向上而生,又恍若跳動的火焰。
這樣的意境像極了,張凡在真武山純陽殿見到呂祖碑帖。
當日,張凡見到的純陽碑帖,每一個字也都如同跳動的火焰,破戒師兄說,純陽祖師早年跟隨火龍刀刃修習丹法,得了真火之妙。
后來,純陽祖師火道大成,修仙煉劍,還留下一言。
昔年曾遇火龍君,一劍相傳伴此身。天地山河從結沫,星辰日月任停輪。
此時此刻,那虛空一筆似劍如火,在張凡眼中與他見過的純陽碑帖漸漸重合,無盡玄妙生其中,便有丹火真劍訣。
轟隆隆……
酒店外,雷聲隆隆作響,陰云涌動,遮蔽明月。
江葫看向窗外,不由眉頭皺起。
修道之士,感應天人,對于氣機的變化最為敏感,顯然酒店周圍的磁場已經亂了。
“張凡……今夜怕是不太平。”江葫喚了一聲,卻沒有絲毫的回應。
“嗯!?”
江葫轉頭望去,便見張凡盤坐在床上,氣息綿長,似有若無。
“這時候入定!?”江葫目光微沉。
咚咚咚……
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誰?”江葫立時警覺。
“我們……”
展新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江葫神情稍稍放松,趕忙起身開門。
門開了,隨春生抱著一個破舊古拙的土罐,上面貼著黃明色的符箓,竟是百字成符,篆以誅魔鎮妖大印。
“見鬼了……這里面裝的什么東西?”江葫心頭咯噔一下。
他是符箓一道的高手,傳自茅山正宗,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鎮封土罐的符箓非同一般。
百字符,一般的高功都未必能夠畫得出來,更不用說這道符上還有誅魔鎮妖大印。
這幾乎是江葫見過封印妖邪最高等級的符箓了,如果是在古代,這種級別的妖邪是有資格被鎮壓在名山道觀伏魔井中的。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江葫泛起了嘀咕。
他原以為讓他們幾個年輕人護送的東西,自然是普通一般,沒想到竟然如此重要,鎮封如大魔,這要是稍有差池,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江南省道盟是沒人了嗎?”江葫心中暗道。
“他入定了?”
展新月剛剛進門,便察覺到了張凡的狀態,元神離合,似有還無,只是入定歸靜之相。
“嗯。”
江葫隨口應付了一聲,目光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口土罐。
“今夜不太平。”
隨春生放下土罐,推到了江葫的面前。
簡單的一句話,便表示這兩位江南省的年輕高手也察覺到了酒店周圍的異樣。
如今剛過立秋,正值半夜,雷聲大作,酒店周圍竟然有霧氣涌動,如此不尋常的氣象實在不合常理。
“無為門的高手來了。”展新月聲音輕慢,倒是顯得氣定神閑,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不出意外……果然是出了意外。”江葫心中暗嘆。
他現在可以斷定,江南省道盟護送的這罐子非同尋常,里面封印的東西或許關系到無為門。
“你們在這里守著,我們去把垃圾清理了。”
說著話,隨春生和展新月便轉身,走出了房間。
“到底是編制內的,真夠從容的。”
江葫走到窗前,元神觀照,便見樓下,兩道身身影從酒店內走了出來,出現在清冷的街道上,霧氣越發濃烈,甚至透過窗戶,彌漫進入房間,酒店周圍安靜得連一聲蟲鳴都沒有。
“無為門的鼠輩,出來吧。”展新月的聲音悠悠響起。
“擂風鼓!”
就在此時,隨春生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呈現出極為夸張的起伏,好似氣球一般。
下一刻,隨春生單手結印,點落胸膛,一聲沉悶的聲響猛地乍起,好似擂鼓震震。
緊接著,一陣狂風呼嘯,自他口中噴薄而出,竟是將周圍的霧氣統統吹散。
“好風法!”
突然,一陣冰冷的聲音在幽幽夜色中猛然響起。
嗡……
濃霧剛剛消散,視線之中,一道道白晃晃的身影竟是從四個不同風向逆著流風而來,乍看之下,竟是四道白紙人。
“祭紙術!” 四道紙人胸膛處分別畫著一道符箓,好似心竅開啟,雙目點紅,飄飄蕩蕩,速度之快,恍若疾風,瞬息之間,便欺身于展新月跟前。
刺啦……
一道紙人手臂猛地探出,原本柔軟的紙恍若鋒利的刀子一般,竟如切豆腐似的直接刺穿了展新月的胸膛。
嘩啦啦啦……
下一刻,展新月的身形輕輕化開,就如同水中映月,一石激起千層浪,將那月影揉碎。
“水中月!”
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夜色之中。
展新月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兩道紙人身后,她雙手結印,步走天罡,手掌緩緩落下,覆在那兩道紙人后背。
“浸水法!”
嗡……
大量的水汽在展新月的掌中聚合,瞬息之間,便將那兩道紙人浸濕,后者悠悠蕩蕩,化為一團,癱軟在地。
砰……
與此同時,另外兩道紙人趁著流風,在空中瘋狂旋轉,刺耳的聲音好似利刃轟鳴,從不同方向斬向隨春生。
“風化刀!”
隨春生結巽風印胸膛鼓起,一股罡風噴薄而出,竟是在他掌中印決之間,化為無形利刃,就在兩道紙人靠近之機,將其生生切割開來。
嗡……
蕩碎的狂風如同絞肉機一般,將兩道紙人絞得粉碎,碎紙片如雪花紛飛,灑落在清冷的街道之上。
“不愧是江南省道盟的高手,當真是年少有為。”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鼓掌聲在幽幽月色下響徹。
街道盡頭,一道身影緩緩走了出來,腳下伴隨著涌動的迷霧。
那是位光頭青年,一米七七左右的的個頭,踩著一雙皮鞋,踢撻踢撻的聲音回蕩在清冷的街道上。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石守宮。”
光頭青年稍稍欠身,行了一禮,顯得極有教養。
“無為門未免太寒酸了……找死就來了你一個?”展新月看見來人,淡淡道。
“道友說笑了……”
“殺人就我一個而已。”
悠悠的話語還未落下,石守宮便在隨春生和展新月的注視之下消失不見。
“快退!”
幾乎同一時刻,隨春生面色驟變,本能反應,向后退了一步。
“五色使人目盲。”
清冷的話語從身后傳來,隨春生心頭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血光沖天而起。
他飛身后退,狂浪的勁風在其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春生……”展新月面色驟變,直勾勾地盯著隨春生,他的右臂不過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傷口并不深,可是轉瞬之間,整條手臂便已壞死,變得漆黑。
“瘟毒法!?”隨春生咬著牙,冷冷地看著眼前那突然出現的光頭青年,眼神戒備到了極致。
“你猜猜看。”石守宮微微笑道。
“李代桃僵!”
隨畜生咬著牙,他身子猛地晃動,右臂震蕩,原本漆黑壞死的血肉如同枯木一般,從表面緩緩脫落,泛著森然青煙和腥臭之氣。
在其之下,右臂便如剝了殼的雞蛋,透著白皙光亮,煥發著勃勃生機。
“好生法!”石守宮眸光微凝,看著隨春生慘白的臉色,臉上笑意更濃。
“你還能來幾次!?”
呼……
就在此時,展新月飛身上前,將隨春生擋在身后,她雙手結印,美眸之中似有一點精芒含藏,體內生機驟起藏伏,原本嬌柔的身軀,竟然瞬間僵硬如死木。
“嗯!?行僵法!?”
石守宮目光一沉,不由露出訝然之色。
“想不到你這嬌滴滴的美女還是近戰型!?”
石守宮點了點頭,頗有贊賞之意:“你的道法倒是有些克我。”
“不過不要緊……”
言語至此,石守宮緩緩直起了身,雙手插兜,竟是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
“差不多該發作了。”
噗嗤……
話音剛落,展新月身軀猛地一顫,嘴角溢出黑色的鮮血。
隨春生更是癱軟在地,眼中流露出驚異之色。
“剛剛那濃霧……”
“嘖嘖……江南省道盟還是有人才的啊,反應很快。”
石守宮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贊賞的笑意,他舔了舔嘴角,吐出的舌頭竟不似人類,反而像極了一種動物,一種冷血動物,善變色,長于偽裝……
蜥蜴!
“你是……”
“妖!?”
隨春生瞳孔遽然收縮,他雖是道盟中人,可是修行至今,卻也沒有遇見過真正的妖,頭一回見,卻沒有想到手段如此奇詭強橫。
“我剛剛不是說了嘛?殺人我一個就夠了。”
石守宮雙手插在衣兜里,輕松隨意,抬頭看向酒店那一扇開著的窗戶。
“江葫……”
隨春生和展新月猛地抬頭,看向那扇開著的窗戶,分明瞧見,一道人影晃動。
此時,他們兩人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房間內,殘留的霧氣還在涌動,江葫癱軟在地上,只覺得四肢無力,散落的符箓被一道人影踩在腳下。
“守宮的霧總是這般醉人。”
幽暗的燈光下,一位身穿道袍的青年居高臨下,看了看癱軟的江葫,最終漠然的目光投向了入定之中的張凡,以及放在他身旁的那尊土罐。
“唾手可得。”
身穿道袍的青年嘴角微微揚起,徑直走向了土罐。
“調虎離山!”
清冷的街道上,隨春生咬著牙,冷冷地盯著石守宮。
“調虎離山的前提……你們得是虎才行……”石守宮微微笑道。
“你們下不下來,結果都一樣。”
此言一出,隨春生和展新月的心徹底沉到了谷底,他們知道,今夜徹底栽了。
“走吧。”
石守宮看著兩人的神情,臉上的笑意透著三分嘲弄,看向那扇開著的窗戶,催促起來。
砰……
就在此時,一陣爆響乍起,一道恐怖的火光從那房間之中噴薄而出,恍惚中似有龍吟響徹,輾轉如劍吟沖天,破碎的窗戶玻璃濺灑了一地,可怕的動靜震蕩了半條街。
緊接著,一具焦黑的尸體卻是從破碎的窗戶飛了出來,重重地落在了石守宮的身前。
“這……這是……”
石守宮面色驟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猛地抬頭,便見半面墻壁都已經沒有了的房間,一道身影從幽幽火光中緩緩走了出來。
“張……張凡……”
隨春生和展新月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難以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