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173章 我叫李長庚他也姓張

  如同天上降魔主,果是人間太歲神。

  香火玄妙,藏著眾生念頭,禮敬仙神,凡俗不可輕易染指,見之生敬畏,且須盡低頭。

  然而,這一刻,那沖天的意志,不竭的元神卻是天下至兇,見神不避,任由香火飄天外,也要染指化神魔。

  “怎么可能!?”

  齊德龍和齊東強的聲音同時從那具身體之中傳出,透著深深的震撼,他們顫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緩緩復蘇的張凡,眸子深處噙滿了不可思議。

  常以肉身染香火,竟然還能復清明!?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齊德龍失聲驚道。

  在他眼中,張凡不過是跟劉家兄弟一樣,機緣巧合,誤打誤撞進了囚仙觀的真武山弟子而已,從來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可是這一刻,這雙老君山的天之驕子徹底動容了,就算是他的修為和天資,也不敢隨意染指香火,更不用說是糾糾香火入凡身,混亂的念頭足以將他的元神拖入大夜不亮……

  那可是修道者最害怕的劫數之一。

  “他未曾脫劫,居然也能兇橫如此!?”

  林見月心中波瀾皺起,難以平復,看向張凡的目光顫動中透著一絲不解。

  神魔圣胎,必入大夜不亮,未曾脫劫,居然重修已是不可思議,偏偏還能兇橫如此,簡直不可思議。

  這與她所知的神魔圣胎似乎有所不同。

  “香火藏玄妙,果是神仙藥。”

  此刻,張凡喃喃輕語,一雙眸子透著前所未有的明亮。

  念頭,乃是人世間最奇妙的力量,也是修行者最忌的劫數。

  就連這虛假空無的萬事萬象都是由著蕓蕓眾生的念頭構筑而成。

  人世間的一切有形之物,必是先有了念頭,才結了那生滅的因果。

  譬如,古人想要取暖,便有了火種,想要有遮身之所,便有了巢居,想要有記錄之法,便有了文字……

  一切由心造,萬境由心轉。

  念頭一生,必有結果,而且會以一切可以想象及不可想象的形式產生,無視時間和空間。

  最關鍵的事,念頭之間會彼此影響。

  譬如,你認為自己會發財,那就一定會發財,可一旦你因為挫折產生了迷茫,懷疑,那這個結果就會被影響。

  這就是眾生的局限,無法控制自己的念頭,就連那先天的元神都要被紛亂的念頭遮蔽沉淪,唯有在這諸相空相之中掙扎。

  正因如此,無論是道門,還是佛門,都認為這個世界是空假虛無的,唯有撥開那無數念頭產生的因果和虛相,才能見到那唯一的真性。

  那便是純陽之境,那便是神仙之道。

  香火,便藏著眾生最純粹的念頭。

  它的力量自然玄妙,它的力量也自然廣大!!!

  此刻,那團恍若火焰的云霧沉浮于張凡丹田之處,緩緩沒入他的體內,元神內景之中回蕩著那沉重鎖鏈的碰撞之聲。

  “竊之者賊。”

  齊德龍東強眉心大跳,失聲驚吼,香火雖險,卻也生妙,此乃道門至寶,神仙大藥,他怎么可能看著這到手的鴨子飛掉。

  幾乎同一時刻,林見月也生出了同樣的想法,兩大不同陣營的大高手竟是不約而同地調轉了槍口,朝向張凡。

  齊德龍東強的元神合相大法玄虛絕妙,兩大元神融合為一,恍若一口混洞,淵澤深深,不可見底,壓向了張凡。

  與此同時,林見月也不再藏私,元神出竅,竟生外景,幽幽古殿之中似有一輪明月升騰,滄海見月,橫壓虛空。

  兩大元神散發出可怕的波動,看得劉家兄弟雙目驚顫,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與這兩大元神相比,他們便如那螢火之光,隨風搖擺,將熄將滅。

  “哥……”

  “老君山的傳人,十三生肖的卯兔……這兩人都是當今絕頂……難怪……難怪……”劉星陲咬牙道。

  在那兩大元神的壓迫下,他的思緒都無法運轉,似見混洞深淵,又如見那滄海明月,忘乎所以,難以自持。

  “唉,你們還同仇敵愾起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悠悠的嘆息聲緩緩落下,似那一湖秋水,染上了漫天霜華。

  突然,整座大殿仿佛暗了下來,天也沉淪,地也沉淪,天地無光,哪里還有什么混洞深淵,哪里還有什么滄海明月……

  不過是那黑夜永恒,不過是那大夜不亮!!!

  “這……這是什么?”

  齊德龍和齊東強的聲音同時從那具身體之中傳出,他們雙目圓瞪,布滿了血絲,透著難以置信,藏著恐懼駭然……

  這一刻,他們的元神仿佛墜入到了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漫無目的,唯有黑暗相隨。

  這樣的孤寂好似遭到了放逐,再也沒有了光亮,哪里還有我道修持,哪有還有長生不死,剩下的只有絕望,只有寂滅……

  總有一天,他們的元神也將葬在這無盡黑暗之中,便如那埋骨于黃沙中的尸骸,歲月封塵,無人問津。

  他們一直深信不疑的,一直堅定不動的……在這一刻都只能成為了無盡黑暗的陪襯,漫天都回蕩著命運的嘲弄和譏笑。

  “哥哥……”

  “弟弟……”

  無盡的黑夜中,齊德龍和齊東強的聲音徐徐響起,他們再也看不到對方,卻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就如同還在腹中胎兒時的狀態,他們看著彼此,相互吞食,最終只剩下這一具軀體……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毀滅之下的恐懼便只能化為麻木。

  “難怪……難怪亥豬折在了他的手里……”

  此刻,林見月心中似有一道聲音在回蕩,她顫顫巍巍,心神幾欲崩裂,眼前看似黑暗茫茫,暗夜永恒,可是她能感覺到,在這無盡的黑夜之中仿佛藏著一個龐然大物,在極高處以漠然的姿態俯視著他們。

  這樣的居高臨下,讓她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大勢已成!?”林見月心中忽道。

  眼前的張凡,與她獲得情報中的張凡簡直判若兩人。

  “哥……”

  遠處,劉家兄弟如同局外人,卻是另一種感覺。

  在他們眼中,神壇之上,張凡佇立不動,凝神看著三尸道君的神像,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齊德龍東強和林見月則是跪倒在側,好似禮敬神明一般,動也不動。

  他們雙目空靈,麻木地就像丟了魂一般。

  此時,那團恍若火焰的煙云早已被張凡收納,盤踞在元神丹田。

  元神內景最深處,那神秘的波動越發洶涌,如同江海翻騰,巨浪滔天,一道沉重的鎖鏈從中激射而出,卻是直勾勾地探入那團香火之中,漸漸蠕動,開始吸收。

  張凡元神動容,想要切斷了兩者之間的聯系。

  然而,那團香火卻如同有了靈性,不由自主地朝著元神內景涌動而去。

  “神魔圣胎,果有玄妙,未曾入了那等境界,卻能采大念為藥……”

  突然,那道神秘的聲音從元神內景的最深處傳來,透著一絲深沉和疲憊,似乎汲取香火之力對它而言也極為特別。

  “只不過,這種力量對你而言還太早了,留著它,將來會有大用……”

  “伱的前路必是劫數重重。”

  “劫數啊……那是長生大藥……”神秘的聲音漸漸沉寂,它只汲取了一半的香火之力,仍舊將另一半留給了張凡。

  那團恍若火焰的煙云縮小了不少,盤踞在張凡元神的丹田處,如同陷入沉睡,卻依舊散發著不同尋常的波動。

  “它僅僅只是一道萌生的意識嗎?”

  張凡元神看著虛無內景的深處,陷入深思。

  那道意識的種種舉動讓他不解,按理說,僅僅只是萌生的意識不會有任何的主觀行為和判斷……

  唳……唳……唳……

  就在此時,一聲高亢的鳴叫聲猛地響徹,傳遍了囚仙觀,威壓了落霞山。

  “這是鶴鳴!?”

  張凡猛地轉醒,他看向囚仙觀深處的方向,不由地心中升起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冥冥之中,似有注定。

  “姜萊……”

  張凡眸光沉落,一步踏出,甚至顧不上齊德龍東強,顧不上林見月,顧不上劉家兄弟……

  此時,他隱隱感覺到,真正了不得的東西來到了這座道觀之中。

  囚仙觀,無法殿。

  這是囚仙觀深處最不起眼的一座偏殿。

  無法,非是無法無天。

  殿前一座石碑上寫著,萬法本無,自然無法,無法求法,何以為法?

  偏殿內,墻壁上的燭臺亮著黃昏的火光,照亮了不大的偏殿。

  此時,一道倩影佇立在最上方神龕之下,她短發齊肩,氣質空靈,赫然便是失蹤已久的姜萊。

  神龕上供奉著一方鐵盒,極不起眼,卻符箓封著,墻壁上則是掛著一副畫卷,不過用黃色的絹布蓋在了上面。

  姜萊佇立在神龕前,看著墻壁上的畫像,似在思考。

  “若能參得天地妙,自有神通囚神仙……這就是三尸道人玄修之地嗎?”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聽不出男女,聞不出息怒,自然而然,就像那風聲,就像那雨聲,本就存在,和諧悠悠,讓人聽著歡喜,聞著舒心。

  姜萊轉生望去,不知何時,一位陌生的青年出現在了這座偏殿之中。

  他的模樣算不上俊俏,氣質卻是遺世出塵,似那謫仙一般,尤其是那雙明眸,恍若天上的星辰,讓人一見,便再也挪不開目光。

  他的頭發攏起,梳著道髻,一身素衣,仿佛古代山中玄修的道士一般。

  “你是誰?”姜萊凝聲問道。

  “聽說當年三尸道人于此閉死關,有大機緣,終于修成了三尸照命……”那青年自顧自地說著,緩緩走到了神龕前,與姜萊并肩而立,也是抬頭看著墻壁上那被黃絹遮蓋的畫卷。

  “我叫李長庚!!”

  “我知道你。”

  姜萊的臉上沒有半點的波瀾,短暫的沉默之后,卻是凝聲輕語。

  “你練成了天地奪運,便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哦?”李長庚聞言,不由側過頭來,看向了姜萊,這才認真打量起來。

  “你知道得不少。”

  “運勢……運有起伏,勢有高地,人能奪天地之運,必承乾坤之勢……”姜萊淡淡道。

  “這樣的人便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這一趟沒有白來。”

  李長庚看著姜萊,明眸中的光彩越發熾盛,如同北方極天的那最亮的星辰。

  “這世上不存在沒有元神的人,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李長庚凝聲輕語。

  “你不是人!”

  “你是在罵人嗎?”姜萊問道。

  李長庚搖了搖頭:“你真的不是人。”

  “什么才是人?”姜萊反問道。

  “元神乃是先天所有,何為先天?人身未成,元神已在……修行不過是借助那假身,修出真我……”

  說著話,李長庚看向姜萊。

  “你既然沒有元神,那這具身體中的真我又是誰?”

  只此一言,便入本心。

  姜萊沉默不語,看著墻壁上那被黃絹遮蓋的畫卷,喃喃道:“修出真我,然后呢?”

  話音落下,李長庚愣了一下。

  “人人都在修行,只是為了不虛度這僅有的光陰。”姜萊的臉上沒有半點波瀾,她好似在跟自己說話。

  “他們都知道,誰也修不出那所謂的真我。”

  “漫長的修行只是等待,等待那油盡燈枯……”

  說著話,姜萊少有表情的臉蛋上卻是浮現出一抹黯然之色:“我也等了很久。”

  “你確實很有意思,這樣的話曾經也有人說過。”李長庚淡淡道。

  “誰?”姜萊詢問道。

  “三尸道人。”李長庚淡淡道。

  身為執掌道門牛耳的存在,這是上只怕沒有誰比白鶴觀更加了解這位昔日天下第一高手。

  他在這世間存在過的一切痕跡,一切言論……都被白鶴觀當作禁忌,記錄并深藏。

  在白鶴觀的眼中,三尸道人,乃是道門曾經的一場夢,一場噩夢。

  如今,這場噩夢已然醒了。

  “三尸……”

  這個名字仿佛觸動了姜萊,卻是讓她古井不驚的眸子里泛起了一絲波瀾。

  “閑聊到此為止,跟我走吧。”

  李長庚的語氣忽地一變,所說的話仿佛理所應當,自然而然。

  沒有元神的女人,在李長庚的眼中自然有些價值,不枉他親自跑這一趟。

  “跟你走?不可能的……”姜萊搖頭輕語。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誰也不會想到,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他也姓張!”

  李長庚眸光微凝,看著幽幽古殿,周身卻蕩起了一陣清風,吹起了那一襲素衣。

  (本章完)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