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玉京市。
地鐵2號線。
擁擠的車廂內,彌漫著各種各樣的味道,加里脊肉腸的煎餅味,廉價刺鼻的香水味,揮灑一天汗水卻沒有洗澡的體味……
在這樣的環境里,形形色色的人為了生活,開始了一天的奔波和勞累。
車廂角落,張凡腳步虛站,舌頂上腭,眼簾低垂,似張未張,似閉未閉。
經常逛寺廟道觀的人,便可以發現,里面的神佛塑像的雙眼,便是這般低垂而視,似張還閉,只留一線。
張凡這樣簡單的動作,叫做太玄生神水之法,雙目凝如一線,只留天光透入,可以神游太虛,卻絕思絕念。
要知道,人生在世,最消耗氣血精力的便是人的思欲念頭。
道書上說,北方有滄海,滄海生玄龜,玄龜吐真氣,真氣化神水,神水生腎。故神水者,氣之根元,由人呼吸以出入。一呼出一寸,一吸入一寸。人能少語少思少勞動,則一時生一尺。人睡一時,亦生一尺。
所謂“玄龜”,便是人的腎臟,腎氣乃是先天之元,后天之本。
道門秘語之中,神水也指腎氣滋養身體所化,如果人能夠少思少語少勞作,便能增長,除此之外,睡覺的時候也能增長。
所以,道家說睡眠是最好的養生之法。
然而,人在睡夢中也會有魂魄不守之狀,所以平日里應該做到晝則無思,夜則無夢,使得人在安定狀態中守住神水,如此一來,精氣勃發,身舍日漸壯大,久而久之,便可達到“長生不死”之效。
像張凡這樣簡單的動作,便可以達到少思少念的效果。
人如果一旦能夠做到無想無念,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是事半功倍。
張凡記得,他高中的時候看過一篇武俠,里面有一種極為厲害的劍法,號稱天下無敵,名字便叫做無想無念之劍,修煉此等劍法,唯一的心法,便是做到無想無念,一旦進入這種狀態,劍法如鬼神,電光火石之間,便已決出生死。
事實上,道門之中也有類似的成功學心法,叫做以無為用。
任何事情,想太多反而做不成,以無為有,必有大成。
“姐姐,那里有個練家子。”
就在此時,車廂另一端,一雙眼睛正注視著張凡。
那是位少女,梳著馬尾巴,五官精致,皮膚白皙,右手戴著一枚碧玉戒指,旁邊則是坐著一位稍微年長的女人,樣貌端莊,一襲長發齊腰,頗有韻味。
聽著話,長發美女不由順著馬尾少女的目光看向張凡。
“太玄生神水……道門正宗的養生之法。”
長發美女眸光微凝,將馬尾少女的頭歪了過來。
“不要亂看。”
“怎么了?”馬尾少女不解道。
“這可不是半路出家的野狐禪。”長發美女凝聲道。
養生法,不同于修煉法,普通人也可以嘗試,可在這種環境下,還能做到守一入定,無論身外如何,自是巋然不動,這就是真功夫了,非是元神覺醒,常念道法之人不可進入之狀態。
“此人元神已醒,隨意窺伺,會被察覺。”
普通人,感知敏銳,坐在那里,如果有人看他,可能都會有所察覺,更何況是修道之人!?
“大隱隱于市……姐,到底是時代不同了,以前,這樣的道士只在深山,如今地鐵上也能看見……”
“怪不得爺爺說,末法時代,縱有上法,也要和光同塵。”馬尾少女不由道。
“大隱隱于市?”
長發美女下意識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張凡。
“他算什么大隱?那般存在,可不會顯法于常人,招搖于鬧市。”
長發美女輕輕一笑,在她看來,那只不過是一個得了皮毛,還算勤奮的普通修道之士罷了。
“妙語,這里是玉京市,江南首府,自然是臥虎藏龍,你雖然道法小成,可是來了大地方,也要低調一些。”長發美女叮囑到。
“知道啦,姐……”周妙語撇著嘴,有些不滿道:“你都說了一路了。”
周妙嬋聞言,只是笑笑卻也不再多說什么,她的余光下意識掃過車廂,卻已不見張凡的身影。
“下車了!?”
“姐,我們今天要見的那位……叫什么來著?”周妙語突然開口詢問。
“李一山。”
周妙嬋朱唇輕啟,吐出了一個名字。
桃源廣場,十七樓。
夜不亮。
出去轉了一個星期,回來上班,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現在的境界,應該算是一直叫踏入靈司階位了吧。”
走進電梯,張凡的腦子里還想著修行,暗自估算著自己的實力。
道門境界,一旦元神覺醒,初動夜游之后,便可分為九等境界,分別是氣工,術徒,玄師,靈司,高功,大士,齋首,觀主以及天師。
氣功,自然不必多說,不過是元神采藥,煉養真陽,屬于是水磨的功夫。
術徒,乃是真陽充沛,元神壯大之后,能夠修煉法術的狀態。
張凡早早便達到了這等階位。
術徒之上,便是玄師。
掌握十二門小術,便可以授予玄師階位。
張凡自從下了真武山以來,孜孜不倦,機緣不斷,倒是修煉了不少法術。
如北帝法天蓬牙,太乙法度亡術,大宗律法,貌合神離,凌虛畫符,破山震岳,斗姆法,天母心咒等。
雖然,還未達到十二門小術,可是張凡修煉的每一門法術都非同小可,對于元神的強度,真陽的要求,都不是一般小術能夠比擬。
就比如天母心咒,哪怕是資深的玄師,其元神強度也無法承受這門法術的力量,更不用說所要耗費的真陽幾乎能夠在瞬間將其抽干。
因此,如今的張凡實力幾乎超過了任何一位玄師。
玄師之上,便是靈司。
唯有修成一門如五雷正法這般大術,才有資格授予靈司階位。
“火龍丹劍如果練成,不弱于五雷正法。”張凡若有所思。
這門法術,乃是張凡跟千年老妖聊天,元神夜游入外景領悟而成,雖說是耗費了不少功夫和心血,日月參悟,卻還未真正練成。
所以,如今張凡只能算是一只腳踏入靈司階位,距離他夢寐以求的高功階位尚遠。
“如果練成火龍丹劍,加上威靈鎮魔金印,倒是能夠跟高功掰掰手腕。”張凡對于自己的實力有了大概的預估。
威靈鎮魔金印,他還有這等隱秘的底牌。
然而,這東西卻見不得光,一旦暴露,便有殺身之禍。
“媽的,到底是誰給我寄來的……這不是坑我嗎?”張凡泛起了嘀咕。
昨天他收到威靈鎮魔金印的第一反應便是震驚,緊接著就是狂喜,繼而后怕,最后便將其藏了起來。
這可是人家玄妙觀的鎮觀之寶,供奉了百年,現在丟了,能不著急上火嗎?
如果被發現了,還不得大動干戈? 為了平息紛爭,張凡只能自己承受壓力,將其藏起來。
“這東西不得萬不得已,還是不能亂用。”張凡暗自作出了絕頂。
當務之急,還是努力修行,早日練成火龍丹劍,沖擊高功階位。
如此一來,他才算真正有了立足的資本,可以前往上京市,尋找惡神。
自從通過威靈鎮魔金印,運轉分神大法,窺伺到了惡神蹤跡之后,張凡便知道,這東西現在已經是無法無天,并非那么容易降伏。
相比而言,惡神已經奪舍,可比兇神厲害太多了。
不入高功,那去了也是白給。
除此之外,張凡如今對于自己的身世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老爸是大靈宗王,二十年前,橫行道門,入龍虎山全身而退……
老媽更是十三生肖上代人肖……
這踏馬要是傳揚出去,立刻成為眾矢之的。
如今,張凡終于體會到,什么叫做活著都是罪孽。
“媽的,忘了,我身上還有一枚真武玉牒……”張凡只覺得太陽穴都快裂開了。
這東西也跟當年道門大劫有關,他只有到了高功階位,才能嘗試將其從體內剝離出來。
“還是茍著好好修行吧。”
張凡心中嘆息,活這么大,他從來沒感覺自己的處境是如此危險,不能露頭,不能露尾,只能低調地活著。
“凡凡,早上好。”
剛進公司,迎面便碰上了溫禾,后者打著招呼,笑容如往常一般甜美。
自從酉雞那件事之后,溫禾倒是變得正常了一些,有了些許正常人的情緒,尤其對于張凡,比起從前更加熱情。
“溫姐,姜萊請假了?”張凡看著那空蕩蕩的辦公桌,忍不住問道。
“嘖嘖,剛回來就問姑娘,你果然不是人。”
江葫坐在位子上,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機,頭也不抬道。
“出差啦,過兩天就回來了。”溫禾微微一笑,眼中藏著一抹意味深長。
“爸爸的爸爸是妖怪,爸爸的媽媽是妖怪……”
就在此時,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張凡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卻是李一山。
“喂?”
“今晚酒局,速來。”
李一山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
“大早上就約酒局?你沒事吧?”張凡白了一眼。
從大學開始,李一山有事沒事就喜歡喝上兩杯,常年混跡各大酒吧夜店,好幾次都是喝得嚀叮大醉,睡在馬路上,被張凡背回來的。
他也就是個男的,否則早被人家給撿尸了。
為此,李一山的回應很簡單,起初我滴酒不沾,后來我無酒不歡,配上那落寞的神情,好似他喝得不是酒,而是人世滄桑,愛恨情仇。
“到底來不來?”李一山不耐道。
“李大公子,你這成天吃喝玩樂……不用工作啊?”張凡撇了撇嘴道。
“人生嘛,走一步算一步,實在不行死半路,工作是什么?”李一山回道。
張凡沉默不語,他倒是知道,李一山的家境確實非同一般。
“我給你介紹兩個美女。”
“美女?”
“跟你一樣,也是道士……”
“嗯?這是什么角色扮演嗎?”張凡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古怪的神色。
“呸呸呸……跟你一樣,人家有證的好吧,正兒八經的坤道。”
李一山鄙夷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
“上回去真武山旅游,你不是出家了嗎?我給你介紹兩個同行,看看能不能擦出點火花來。”
“擦出火花!?”張凡眉頭皺起,神色越發古怪。
“思想的火花!”
李一山好似隔空看到了張凡的表情,立刻補充道。
“你幾點下班?”
“規定是六點。”張凡回答道。
“實際呢?”李一山問道。
“可能七點半左右吧。”
“這么晚?”李一山好似活見鬼了一般。
“廢話,坐牢還有減刑,上班只有加班!”張凡白了一眼。
“行吧,晚上見,回頭我把地址發你。”
說著話,李一山便掛斷了電話,下一刻,“嗖”的一聲,超信便發了過來。
“皇冠大酒店!?”
張凡掃了一眼,倒是距離桃源廣場不遠。
“也好!”
張凡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修行之道講究張馳一度,成天修行,繃得太近了也不行,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放松一下,接觸接觸新人,沾沾人氣,換換磁場。
如此一來,說不定張凡的火龍丹劍能夠有所突破。
“凡凡,你朋友找你。”
就愛此時,溫禾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朋友?”
張凡一口水還未咽下,便愣住了,大清早,什么朋友會找到公司來?
念及于此,張凡起身,探頭看向公司門口。
噗嗤……
只一眼,他一個沒忍住,便將嘴里的茶水全都噴了出來,雙目圓瞪,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兩道身影。
“嗨。”
蘇時雨俏美可人,露出甜美的微笑,打著招呼,石守宮站在旁邊,一臉冷漠,卻還是招了招手。
“你……你們怎么找到這里來了?”張凡愕然失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