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老妖!?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一般在張凡的腦海中炸開,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壁畫上那詭異的身影,露出驚疑之色。
這座大墓主人乃是三四百年前的人物,他居然也曾遇見過千年老妖!?
“千年老妖……這是同一個人?還是只是巧合?又或者千年老妖僅僅是一個名號?”張凡目光閃爍不定,心中卻已是千頭萬緒。
齊德龍不知道他的心思,依舊解讀著壁畫上的內容。
“原來是這樣……”
“什么?”張凡緩過神來,追問道。
“你知道那位所謂高人教這道士的成仙法是什么嗎?”齊德龍反問道。
張凡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他怎么會知道。
“尸解成仙!”齊德龍唇角輕啟,吐出了四個字。
“尸解成仙!?”張凡眉心大跳。
在極為遙遠的歲月,道門之中有一種成仙法,名為尸解成仙。
當時,還未有性命雙修的概念。
尸解成仙的核心理念是形解神化,這一脈認為肉身乃是紅塵禁錮,唯有解脫身形,假托一物遺世而升天,如衣,杖,劍等等。
此法看似死亡,實則蛻變,便如同蛇蛻,蟬蛻一般,生死輪轉之后的另類重生,生命躍遷從此開始。
古代道門之中,有許多尸解法,譬如火解,水解,兵解,杖解,劍解……另外還有太清尸解法,太一守尸法,陰陽六甲煉形質法等等。
尸解成仙是早期道門信奉的成仙法,可是到了隋唐時已被視為成仙之下品,漸漸遭到了摒棄。
“這道士是三四百年前的人物,按理說怎么會修煉尸解法?”張凡露出疑惑之色 如今道門之中,性命雙修才是正途,尸解成仙,舍棄肉身,便是無根浮萍,再與大道無望。
“他修煉的可不是普通的尸解法。”齊德龍面色凝重道,目光落在了壁畫的一角。
那里畫著一座山,形似蛤蟆,道士進入山中,躺入棺槨,一道元神立體。
山下則有一團光華隱藏,將出未出。
“那是天生靈胎!?”張凡看著那團光華。
靈胎,肉身,元神……三位一體,在那壁畫之上行成了一種極為微妙的關系。
“我知道了……”
“那道士是想要通過尸解,保持元神不滅,以待靈胎出世,雀占鳩巢!?”張凡猛地恍然道。
那道士竟是以尸解奪靈胎而化肉身!
念及于此,張凡和齊德龍下意識轉頭望去,高懸的棺槨竟是在此刻晃動起來,沉重的鎖鏈發出鐺鐺聲響!
大月孤懸,黑云橫渡。
蟾寶山中蒼風驟起,為這幽寂的夜晚催生了三分寒意。
亂石堆中,孟棲梧盤坐入定,悄美的臉蛋沒有半點血色,周身雷氣彌漫,一點絳紫色的光華于丹田處若隱若現,恢復著消散殆盡的真陽。
“該死……該死……”
憤怒的嘶吼在荒野中響徹,透著深深的不甘。
顧傳音的元神飄蕩虛無,恍若一團云煙,痛失肉身的他,元神無所依托,變得孱弱不堪。
這還是因為他達到了高功境界,元神曾經蛻變。
道家講究性命雙修,不是沒有原因,元神與肉身之間存在著微妙的聯系。
普通人身死之后,先天的元神便會漸漸消散,運氣好的則是能夠化為陰神游鬼,可也無法長久。
即便是修行者,哪怕到了高功境界,肉身隕滅,元神也會遭到重創,如果長時間沒有身竅依托,依舊會散滅天地。
換句話說,顧傳音多年苦修,便在剛剛那一瞬間煙消云散。
“金蟾含珠,氣象已變,這只大蛤蟆活了過來。”
就在此時,孟棲梧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看著遠處山中氣象變化,漫天的黑云都在流動,遮蔽群星。
京觀尸丘作為“封口”崩落,那只蛤蟆終究是張口了大口。
“孟棲梧,你信誓旦旦,不是穩操勝券嗎?”顧傳音咬牙道。
他這一次可謂是損失慘重,熬夜與馬德兩位靈司境界的師弟死在了山中,就連自己的肉身也丟了。
要知道,即便他保住了元神,可尋不到合適的肉身,仍然不可長久,有散滅的風險。
然而,合適的肉身不是那么容易尋到的。
就像山中精怪,想要化妖成人,也要先結內丹,護住元神,尋常合適人身,奪舍之后,百日蘊養,如同人類十月懷胎一般,百日之內沒有任何排異反應,才算是真正奪舍成功,可以視為合適身竅。
正因如此,化妖成人,艱難無比。
有些精怪想要化妖成人,往往需要不斷嘗試,數具,十具,乃至于百具人身,才能適配。
“我沒有想到齊家兄弟身邊還有高手!”孟棲梧神色冷冽,腦海中浮現出張凡的身影。
如果僅僅只是齊德龍,齊東強兩兄弟,她憑借雷元珠倒是可以斗上一斗,即便對方是老君山的傳人,勝負也未可知。
可是直到最后,孟棲梧方才發現,那突然殺出來的神秘高手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北張靈僵,純陽火法……連白骨舍利都落在了他的手里……此人到底是誰?”孟棲梧的眼中涌起一抹思索。
天下十大道門名山的傳人,天生有氣運加身,自然能夠結識能人異士。
就像齊德龍,齊東強,若非結交張凡,單槍匹馬直闖蟾寶山,這一次十有八九是要遭劫的。
因為張凡,他們才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老君山的傳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鎮壓的,真是好運道。”孟棲梧沉聲道。
“該死,我不會這么算了的……”顧傳音憤怒地低吼著,他的元神漸漸充盈,仿佛被怒火充斥。
“孟棲梧,立刻帶我回終南山,幫我尋到一具合適的肉身,我要請安師兄出面。”
“你想讓安無恙出手?”孟棲梧秀眉微蹙,悄美的臉蛋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
“剛剛那人的實力你也看到了?靈僵晉升,他又獲得了白骨舍利,正是如虎添翼,就算是你憑借雷元珠也壓不住他。”顧傳音沉聲道。
如今,也只有終南山的傳人安無恙可以收拾那般妖孽。
“那小子修為如此了得,我敢斷定,他絕非無名之輩,安師兄能夠讓他原形畢露,無所遁形。”
顧傳音冷靜了下來,他對于安無恙有著無敵的信心。
“讓我想想。”孟棲梧沉吟不決。
“想想?這時候還要想想?”顧傳音的元神飄蕩,愣在了原地。
失去肉身的他,元神必定難以持久,這時候一分一秒對他而言都極為珍貴,牽扯著他的生命線。
如此關頭,孟棲梧居然還要想想?
“孟棲梧,你跟著我來此地,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在此時,顧傳音話鋒一轉,突然道。
“你什么意思?”孟棲梧冷冷道。
“當初你勸我不要請安師兄出山,我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妥,現在這樣的局面,你又百般推諉,不讓我去搬救兵……”顧傳音的元神沉聲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對勁……”
話音落下,孟棲梧沉默不語,可是看向顧傳音的目光卻變得越發冰冷。
“嘿嘿,不愧是終南山的傳人,就是聰明,可惜還不夠聰明……”
就在此時,一陣輕笑從遠處傳來,裹挾著一抹戲謔。
顧傳音元神微顫動,循聲望去,月光下,兩道身影緩緩走來,其中一人須發皆白,渾濁的眸子深處仿佛噙著一縷星光。
另一人中年光景,面色冷峻,雙臂處的袖子卻是空空蕩蕩。
“什么人?”顧傳音驚疑道。
“老夫金昴日,他叫吳歧路!”
冷冽的笑聲在幽寂的黑夜里響徹。
顧傳音聞言,元神飄蕩,卻是一臉疑惑,顯然他未曾聽過這兩個名字。
金昴日見狀,咧嘴一笑,補充道:“我是酉雞,他是午馬。”
“十三生肖!?”
顧傳音元神震蕩,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金昴日,吳歧路的名字他沒有聽說過,可是十三生肖卻是如雷貫耳。
“孟棲梧……”顧傳音駭然失聲,轉過身來。
轟隆隆……
話音未落,孟棲梧玉手探出,裹挾著一絲絲雷氣,竟是將顧傳音的元神猛地抓住。
“孟棲梧,你……”顧傳音的元神嘶吼咆哮,奮力掙扎,眼中流露出震驚恐懼之色。
“他們說的對,你很聰明,但是不夠聰明,失了肉身,還敢當面質疑?”
孟棲梧冷艷的臉蛋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深邃的眸子如藏寒霜。
“你……你是……”顧傳音的元神被洶涌的雷氣侵染,恐懼的聲音還未落下,便被雷霆碾壓,化為一縷清氣。
孟棲梧緩緩閉上了雙眼,稍稍一吸,便那道元神精華吞入口鼻之中,轉瞬煉化。
頓時,她嬌軀輕顫,升起了難以言喻的歡愉。
“不愧是子鼠看重的苗子,根骨奇絕,心狠手辣。”金昴日咧嘴輕笑,意味深長地看向孟棲梧。
“兩位前輩,你們不該當著他的面揭我的底。”孟棲梧回過身來,面無表情,言語冰冷,并無任何恭敬之情。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這個小鬼留著也是禍害……”金昴日淡淡道:“還不如吃了……”
說到這里,金昴日話語一頓:“子鼠費了那般心血才讓你在終南山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不能有半點閃失。”
“兩位前輩不該出現在這里。”孟棲梧不置可否淡淡道。
“我們不來,你應付的了?”吳歧路冷笑道:“那個小鬼如今已經成了氣候,大勢茫茫,你擋的住?”
“那個小鬼?”孟棲梧心頭一跳,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張凡的身影。
“你們認識他?”
“他叫張凡……沒想到這個小鬼居然出現在這里,還給跟老君山的傳人廝混到了一起。”金昴日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自從當日,他以星辰斗術推算十年前,張凡父子生死之秘后,便再也沒有見過張凡。
這才多久的功夫,曾經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小鬼已經有了今時今日的修為和境界。
“張凡?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孟棲梧沉聲道。
那般實力,若是道門中人,早就已經嶄露頭角,絕對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這個不重要……”金昴日搖了搖頭,似乎并不愿意跟眼前這個小丫頭多解釋什么。
“現在開始,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不用我管?”孟棲梧眉頭一挑。
“你知道子鼠為什么讓你盯著這座山嗎?”
不等說完,吳歧路便將她的話打斷。
“蟾寶藏龍氣,這座山的格局非同小可,你是終南山弟子,盯著這里確實方便……”吳歧路沉聲道。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座山再也藏不住了,也到了它該現世的時候,老君山的傳人發現了它的端倪,你們終南山也有人牽扯了進來……”
“你能隨機應變,掩人耳目確實不錯,只是如今,金蟾已現,那枚天生靈胎也該出世了……”
“這里的局面已經不是你能夠左右了,速速退去,自保為上。”吳歧路沉聲道。
孟棲梧的身份非同小可,乃是無為門一枚極為重要的棋子,更是子鼠的心血,自然不能有任何閃失。
“天生靈胎!?”
孟棲梧的臉上閃過一抹驚異之色,下意識看向蟾寶山。
此時此刻,她方才醒悟過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處寶地,山里孕育的可不僅僅只是天生異寶,還有一道古來罕有的靈胎。
那才是真正的稀世奇珍。
“兩位應該知道,我只聽命子鼠。”孟棲梧略一沉吟,回答道。
金昴日,吳歧路相視一眼,不由冷笑。
“就算是子鼠也要聽命于那位大人,天生靈胎也是那位大人的囊中之物……”吳歧路沉聲道。
“說的夠清楚了嗎?”
“那位大人?”孟棲梧心頭一動,脫口道:“人肖?”
十三生肖,以人為首,即便是子鼠,也要聽其號令。
然而,吳歧路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人肖未起,太歲稱王,他還不夠資格。”
“太歲!?”孟棲梧露出異樣的神色。
就算是她,也是第一次聽說這般名號,似乎在無為門中,十三生肖之外,還藏著一位足以比肩人肖的存在。
“子鼠的眼光確實有獨到之處……”
突然,一陣淡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所有人的心神在這一刻被其牽引。
月光下,一位胡子拉碴的男人緩緩走來,他穿著巡山員的制服,醉眼惺忪,臉頰上留著一道淡淡的傷疤。
“太歲!”
吳歧路,金昴日看向來人,竟是紛紛躬身,露出了謙卑的姿態。
“年輕人,你很不錯。”來人走到近前,凝聲笑語。
“太歲!?”孟棲梧目光顫抖,露出驚異之色。
“介紹一下……”
“鄙人……”
“太歲年上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