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東枝。
大紅燈籠高高掛在飛檐翹角之上,山珍海味的香氣從窗內飄出。
“三位,趙某先敬一杯。”
此時的趙威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他仰頭就將一盅酒引盡。
得了華清宗入門比試的名額,自然要與華清宗的三人處好關系。
若不是其中有一個女子,他倒是更希望把酒桌擺在教坊司。
江湖上一直有個說法。
那就是一起做再多的事情,也不如一起扛過槍來得親近。
遺憾!
韓沁呵呵笑著,他是三人之中江湖經驗最豐富的,也抬起酒杯:“恭喜,趙副舵主,說不定來年我們就能在宗內相見。”
趙威一聽,心情更好:“借您吉言。”
幾番推杯換盞。
氣氛逐漸熱絡起來。
他是走江湖的出身,喝酒功夫厲害,可勸酒的功夫更是獨步清河。
朱岳也沒少喝,他身為朱家人,自然少不得與天地盟打交道,結交趙威于他有大用。
當然,倒也不至于太過卑躬屈膝,折了華清宗的面子。
趙威倒也清楚這些華清宗弟子清高,打心眼里瞧不上他們這些泥腿子。
老弟二字說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早就打聽過這個朱家天驕的情況,既然也是清河人,無疑是拉進關系最好的突破口:
“朱少俠,我與令尊有些交情,改日再登門拜訪。”
朱岳一喜:“那我便恭候趙副舵主光臨了。”
這時,韓沁余光瞧見姜嫣有幾分不耐,趕忙進入正題:“趙副舵主,既然今后是自家人,還望在鬼冥教之事上多費心。”
趙威拍著胸脯:“此事交由我來便是。”
韓沁和朱岳見趙威不似惺惺作態,這才放下心。
不過他們倒也不怕趙威敷衍了事。
畢竟名額握在他們手上,大不了換一個聽話的就是。
直至深夜。
酒局才散場。
趙威連干十八大碗,已經是大醉,被手下攙扶著走出酒樓,臨走前還不忘先送華清宗三人。
一個年輕手下望著幾乎爛醉的趙威,小聲道:“看來舵主今天是真高興,我可從沒見舵主喝醉過。”
“誰說我醉了?”
年輕手下一扭頭。
就看到趙威已經筆直的站著,臉上哪里還有半點酒意。
趙威望著華清宗三人離去的背影,雙眼微微瞇起:
“就暫且信你們一次,要是敢耍花招,老子可也不是好惹的。”
......
天一堂。
“你想隨我去黑市?”
李銳一早正準備出門第一天去黑市。
一推門,就看到踮著腳蹲在門檻邊上的梁河,一問,這小子居然也想去黑市。
梁河目光堅定: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于卒伍。”
“我想去場子磨練自己,堂主大可放心,我白天去黑市看場子,晚上回來守夜,絕不耽誤堂里的事情。”
天生牛馬圣體?
李銳不禁回想起自己白天上班,晚上跑外賣的苦逼生活。
“隨你便是,不過事先說好,我可不付雙倍工錢。”
“不用錢,不用錢。”
梁河笑呵呵的連連擺手,小跑著跟上李銳的步伐。
李銳正愁去黑市沒個靠譜的心腹。
梁河送上門,自然沒有不用的道理。
比起黑市那些老油條,無疑還是梁河更值得信任。
手下沒幾個心腹,如何辦成事?
......
李銳對清河的黑市很熟悉。
東城棚戶區有大半都是黑市做生意的范圍,之前一直都是血虎幫經營,聽說是血虎幫聽說天地盟的盟主突破,這才舍得割讓這塊肥肉。
當然,天地盟也還是付出不小的代價。
李銳帶著梁河漫步走在街道上,路上的行人一看到兩人身穿天地盟的制服,紛紛畏懼的躲開。
很快,他們就看到黑市的入口。
以及站在門口兇神惡煞的黑衣壯漢。
李銳亮出刻著數字“11”的腰牌,幾個黑衣壯漢的態度瞬間變得恭敬,領頭的弟子一臉諂媚:“是李爺呀,我是黑市的護衛弟子,孫統領早就盼著您來了。”
李爺......
李銳神色一瞬間恍惚,上一次來的時候唯唯諾諾交入市費,現在就成了爺字輩。
“帶路吧。”
他當然不會說別叫我李爺之類的蠢話。
在黑市看場子,都是狠角色,一味的親和只會讓人覺得好糊弄,以后再想矯正就要花十倍的功夫。
糖果不會讓一個人聽話,鞭子才行。
這些道理,李銳自然懂。
黑市也分前市和后市。
李銳之前來得都是前市,賣的也都是些常見的米面、家禽,多是個人攤販。
后市就不一樣,幾乎都是店鋪,甚至還有高樓。
想要進后市,得再交一筆入市費,而且價格不低,要足足一貫銅錢。
進入后市,街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走了一段,李銳忽然聽見一個梨木入口的巷子里傳來女人的哭聲。
女人的哭聲從巷子深處傳來,而巷子似乎通往黑市最深處的一間宅子。
黑衣壯漢見李銳轉頭望著巷子。
解釋道:“李爺,黑市里有規矩活貨和死貨要分開,這里是幾家存放活貨的地方。”
活貨......
李銳收回目光,腳步沒有一絲停頓。
活貨也是江湖黑話,就是人的意思,準確的說是被當成貨物的人。
城里的大戶人家收家仆一般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如他當年那般自愿簽下賣身契,還有一個就是買活貨。
活貨大多是些姿色不錯的村姑,又或者是皮白的男童。
滿足那些老爺的特殊癖好罷了。
這種腌臜事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會存在,只不過藏得隱蔽,尋常人沒機會接觸到罷了。
李銳沒有救世的心思,以他現在的本事也救不過來。
黑市執事。
說好聽點是掌管黑市,其實就是給天地盟干活的高級打工仔罷了。
這些做生意的早就與天地盟達成了某種默契,誰要是打破這種默契,也必將受到反噬。
“要怪就怪這世道吧。”
一刻鐘之后。
他來到黑市最深處,最高的一棟五層建筑,也是整個黑市最高的建筑。
剛走到門口。
一個大腹便便,臉圓得跟個西瓜似的胖子小跑著走了出來:
“李爺,我可總算把你給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