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衡走上前,手一伸,“你寫的字呢,為什么不交?”
薛道衡早就注意到蕭夏,沒見他交卷,居然要走了,他才喊住了蕭夏。
蕭夏慚愧道:“啟稟薛先生,學生寫的字太差,不想污了先生的眼睛,所以沒有交。”
薛道衡眼睛一瞪,“廢話,你字若寫得好,還當什么學生?趕緊拿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蕭夏只得從包里取出疊好的字,引來眾人一片哄笑。
薛道衡打開看了看,見沒有留名,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蕭夏,夏天的夏!”
薛道衡提筆在后面寫上名字,便不再理睬他,轉身走了。
眾人紛紛離去,蕭夏望著薛道衡的背影,卻有點擔心,這位薛大師會不會趁機把辛棄疾寫的詞占為已有 崔璉拍拍蕭夏的肩膀,“走吧!吃午飯去,今天飯菜應該不錯。”
兩人來到太學食堂,這里已經坐滿了人,馬上要到上元節,食堂特地提供兩道肉菜,米也改為細糧,饅頭也是細面,一下子把六座學府的學生都吸引來了。
蕭夏端著盤子,又拿了兩個饅頭,找到了崔璉,在他對面坐下。
“今天怎么會有這么多人?”
“逢年過節都是這樣,稍微改善一下伙食,節日一過又恢復常態了,明天就開始放假,實際上只改善一天的伙食。”
今天伙食確實不錯,除了水煮菜外,每人還有一條燒魚,一碗燴羊肉。
“怎么沒看見老韋?”蕭夏四處看了一下,沒見韋成鳳。
“他可能吃過了吧!我們是第二批,要不然食堂坐不下的。”
學生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大家都餓壞了,今天飯菜格外香,大家都低頭大吃起來。
蕭夏忽然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只見他身后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學生,旁邊還有幾個人,似乎在哪里見過,他一時想不起來。
“你有什么事?”
這名身材魁梧學生似笑非笑地看蕭夏一眼,冷冷道:“我給你一個忠告,不要打崇仁坊那座酒樓的主意!”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周圍所有正在聊天的學生都紛紛低下頭,假裝吃飯,
蕭夏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也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魁梧學生冷笑一聲,“你會認識我的!”
他一揮手,帶著其他幾人離開食堂走了。
待幾人走遠,崔璉神情緊張地低聲問道:“你怎么會惹上這幾個魔頭?”
“我不認識他們?他們是誰?”
“他們都是關隴貴族子弟,剛才拍你肩膀那人叫竇德玄,竇家嫡子。”
蕭夏忽然想起來了,在射箭課上,他看見兩個似乎有破障跡象的武士,其中一個就是這個高大魁梧的學生。
原來此人是竇家子弟,難怪叫自己別碰崇仁坊的酒樓,但他們怎么會知道自己要買那座酒樓?
蕭夏心念一動,對崔璉道:“我們快點吃,老韋可能出事了!”
“啊!他會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是有一種感覺,我們趕緊回宿舍。”
兩人快速吃完午飯,急急向宿舍趕去,剛回到宿舍,只見韋成鳳坐在院子里,隔壁的舍友正在給他臉上涂藥。
“老韋,你怎么回事?”
只見韋成鳳鼻青臉腫,眼圈淤黑,一看就是被人揍了。
韋成鳳看見蕭夏,嘆息道:“賢弟,對不起了,我實在扛不住他們的毒打,把你說出來了!”
“是不是竇德玄?”
韋成鳳點點頭,“昨天上午,寶成柜坊的馬掌柜來找我父親,是賢弟托他來了,他拿著契約,我們家也急于想賣掉那座酒樓,我父親當場就和馬掌柜簽約了,不料昨天下午,竇家的大管家上門,要用四千貫錢回購那座酒樓,我父親一口回絕,說酒樓已經賣了。
其實之前竇家就找過我們,出價三千貫回購酒樓,雖然很過份,但也不是錢的問題,我們韋家不在乎這點錢,只是我們家主認為竇家太不厚道,便一口回絕了。”
“現在他們又開價四千貫了!”
“應該是他們聽到什么風聲了,很可能是旁邊清風酒樓的掌柜看見我帶伱去看那座酒樓,清風酒樓也是竇家的酒樓。”
“所以他們要對付我?”
“我不知道!”
韋成鳳嘆口氣道:“要不然賢弟就把酒樓退了吧!竇家不是你們蕭家能惹得起的,我不想給賢弟找麻煩。”
蕭夏微微一笑,“不過是一座小小的酒樓,竇家不會為這點小事找我麻煩。”
韋成鳳也做不了主,他得回去和父親商量。
“我先回去和父親商量一下吧!”
蕭夏點點頭,“請轉告令尊,那座酒樓我不會退,竇家出來干涉,我可不怕事!”
“好吧!我先回去和父親商量再說。”
韋成鳳上了點藥便匆匆回家了,蕭夏回到自己宿舍,崔璉跟上來道:“你別傻了,那幫魔頭你斗不過的,據說連國子學學正都怕他們。”
“他們是不是學校一霸?到處欺壓學生?”
“這倒不是,他們就是一伙小團體,一共五個人,天天在一起廝混,一起喝酒,一起出去玩,在國子學或者太學也不怎么惹是生非,只要不侵犯他們利益,他們一般也不會找人麻煩,可如果侵犯他們利益,那就麻煩大了。
但去年發生一件大事,國子學的一個后勤管事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他們,好像是分配宿舍的事情,被他們五人堵在家里幾乎打死,家里也被砸得稀爛,最后國子學學正惹不起他們,不得不調走那個管事,換了一個新管事。”
這可是收拾竇德玄的機會,居然敢打學校師長,他們不知道這種事情很嚴重嗎?
蕭夏頓時有了興趣,追問道:“是誰帶頭打人?”
“當然是竇德玄,他是大哥,也是領頭人!”
“學正沒有上報?國子監有沒有來人?”
“聽說國子監來人了,但立刻又回去了,連國子學大門都沒進,他們聽說是關隴貴族子弟犯事,估計也不敢惹,要是其他人,開除都是輕的,得抓去縣衙吃官司。”
“那個管事是教員嗎?我是說,有沒有擔任什么課程?”
“他就是主管后勤,偶然監督大家早上跑步,主管后勤是很肥很肥的差事,人被打了,還丟了差事,關隴貴族惹不起啊!”
說到這,崔璉憂心忡忡道:“他們今天在食堂是警告你,你趕緊把那座酒樓退掉,就沒事了,你不退他們肯定會上門,就怕到時候也會………”
崔璉最后一句沒有說完,但蕭夏聽懂了,崔璉是想說,‘就怕到時候也會連累我們!’
蕭夏點點頭,“這幾天我不住這里,他們找不到人就會離開,不會連累你們,你也不用替我隱瞞什么,他們問什么就說什么?不過,他們敢打學校管事,恐怕惹下大禍了!”
“會有什么大禍?”
崔璉冷笑一聲,“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屁事沒有!”
蕭夏聽大哥楊昭說過,國子監是太子的地盤,竇家子弟毆打教員,這是辱師,國子監肯定要向太子匯報,這可是收拾竇家的機會,之所以幾個月沒事,是因為太子去江都了,一旦太子回來,恐怕就不會是小事了。
蕭夏不再多說什么,開始收拾東西,把自己的東西都帶走,最后鎖上門走了,崔璉望著蕭夏背影,幾次想開口,最后低下了頭。
他是清河崔氏的庶子,得到太學讀書的機會太不容易了,雖然他很慚愧,但現實和理智最終還是戰勝了朋友義氣,他認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