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還是那個道人模樣,來到劉彥昌家探視。
當見到劉彥昌時,孫悟空徑直開口問道:“你家沉香呢?”
劉彥昌見是孫悟空,急忙放下手里一切事務,趕緊起身迎道:“大圣?您怎么來了?快,快請進。”
將孫悟空請進屋中,又沏了一壺熱茶遞了上來,孫悟空又將事情問了一遍。
劉彥昌這才嘆了口氣,對孫悟空說道:“沉香他去陶山了。”
“哦?去陶山了?”孫悟空目光一轉,“可是去找三圣母的?”
“正是。”劉彥昌苦笑道:“孩子大了,瞞不住了。”
孫悟空聞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有些擔當,他既然有尋母之心,但也不必過多阻攔。”
劉彥昌驚訝道:“大圣你不責怪他嗎?”
“我責怪他什么?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父子過得如何。”孫悟空朝劉彥昌問道:“你生活可過得去嗎?”
劉彥昌連忙拱手道:“托大圣的福,將我安置在此處,不說我每日種地做工都能自給自足,光是這靈臺山里一年四季的水果、山貨都吃不完享不盡。”
孫悟空哈哈大笑,說道:“這靈臺山可是神山,神山之中萬物不缺。”
說罷,孫悟空飲了口熱茶,說道:“既然沉香去陶山尋母,你生活也過得不錯,那老孫就放心了。”
劉彥昌道:“大圣,在這里吃了飯再回去吧?”
“誒。”孫悟空擺了擺手,說道:“俺老孫不食人間五谷,飯就不吃了,我先回去了。日后若是你或沉香遇到什么難處,就大喊一聲‘齊天大圣’,俺老孫便有感應,即當前來救難。”
劉彥昌聞言,連忙揖手拜道:“是,彥昌記住了,多謝大圣。”
孫悟空擺了擺手,隨后起身走出屋外,雙腳輕輕一掂便駕云而起,飛回靈臺山去了。
孫悟空徑直落到了丹赤嶺中,見黃風大圣正在桃林中忙碌,便按下云頭落到林中。
黃風大圣抬頭看了一眼,說道:“桃還沒熟,你來的早了。”
孫悟空道:“老孫我可不是來吃桃的。”
黃風大圣道:“猴子哪有不吃桃的?”
孫悟空上前攀著黃風大圣道:“老弟,是不是許久沒跟我那金箍棒親熱,混身骨頭不舒服了?”
黃風大圣笑道:“到底是斗戰勝佛,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嘁!俺老孫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時候就硬氣,從來沒服軟過!”孫悟空說道。
黃風大圣停下手里的動作,笑瞇瞇地看著孫悟空道:“那佛爺今日駕臨我這小小神府,不知有什么教化?”
孫悟空打了個哈哈,“嗨,你我兄弟之間說什么教化?就是有個事兒想問問你。”
黃風大圣道:“什么事連孫佛爺都不知道?”
“你這是寒磣老孫我了啊!”說罷,孫悟空便朝黃風大圣問道:“那劉沉香不知得了誰的指點,知曉了自己母親是三圣母,還出發去了陶山,這事兒你有什么眉目嗎?”
黃風大圣道:“我是靈臺山神,山下人的事與我無關,你問我算是問錯了人了。”
“你真不知道什么內情?”孫悟空再次確認了一下。
黃風大圣道:“真不知道,要不你去八仙閣上問問。”
“八仙閣?”孫悟空抬頭朝佇立于丹赤嶺山頂的那座閣樓看去,片刻后恍然道:“叔父在上面?”
“對。”黃風大圣點點頭。
孫悟空聞言,當即拍了拍黃風大圣的肩膀,隨后縱起云光飛上了八仙閣中。
孫悟空立在閣外朝里面看去,只見莊衍正躺在竹榻上小憩,便回身躡手躡腳的想要離開。
卻不料此時閣中傳來了莊衍的聲音:“是悟空嗎?”
孫悟空一個激靈,趕緊整理了一下形容,然后掀開竹簾走了進來,“侄兒拜見叔父。”
莊衍盤坐在竹榻上,朝孫悟空道:“不必多禮,你有什么事嗎?”
孫悟空走上前去,在旁邊的竹椅上坐了下來,然后將劉沉香的事情告知了莊衍。
莊衍聽完后道:“是有人撥弄天機,就是不知他有什么目的,不過無論如何,劉沉香都必然入局。”
孫悟空點頭道:“叔父說的是,若換做俺老孫得知生母被鎮壓在一座山下,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罷,孫悟空又朝莊衍道:“叔父,那背后撥弄劉沉香天機之人,難道是想利用劉沉香?”
莊衍道:“或許如此,這要看劉沉香今后的目的,三圣母一事,佛門和梵教都有算計,這兩家全都有因果。”
孫悟空瞬間明白了過來,“叔父的意思是,后面劉沉香率先對哪家動手,那另一家可能是幕后撥弄天機之人?”
莊衍道:“梵教的三位元祖,單獨一人撥弄天機都不可能瞞得過我。除非三人合力才能不留痕跡,當然,不排除是那佛魔波旬,他自現世之外而來,或許留有手段在現世外撥動天機,也能不留痕跡。”
孫悟空點了點頭,道:“叔父說的是。”
莊衍看著他道:“你那花果山在東勝神洲,眼下東方佛、北方佛都已法身寂滅,只有元神不滅入世重修,西牛賀洲又遭大劫,佛門岌岌可危。你這個斗戰勝佛以花果山為道場,就代表著佛門的力量還未徹底退出東勝神洲,所以你也不必老在西牛賀洲待著。”
孫悟空笑道:“叔父之言侄兒自然明白,等過些日子還了三圣母人情,侄兒便要回花果山去了。”
“嗯。”莊衍點點頭,說道:“我那個弟子就在人間,可讓她入局中去,通過她觀察局勢,興許能有一些蛛絲馬跡。”
孫悟空道:“只是西牛賀洲如今太過危險,她還未成仙,恐怕有性命之危。”
莊衍目光淡然地看著孫悟空,臉上帶著一絲從容的笑意。
孫悟空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說道:“侄兒明白了。”
他只知道梁女一個凡人修士在西牛賀洲行走很危險,卻忘記了她是誰的弟子。
天蠶大王將洞中金銀財寶全都散與眾妖,自己則遵從前諾,帶著劉沉香一路來到了陶山。
此時距離他們出發正好過去了兩個月,天蠶大王對路程的估計還是有些保守了。
盡管他可以帶著劉沉香御風而行,但卻也不敢太過張揚,畢竟現在的西牛賀洲可是遍地妖魔。
一旦與那些妖魔產生沖突,耽誤時間不說,萬一遇到打不過的可就危險了。
所以二人都是白天用腳趕路,晚上就御風而行,就這樣風餐露宿,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終于平安來到了陶山。
陶山,是一座孤立的山峰,整座山全都是由陶土構成。
之所以說它是孤立的山峰,是因為陶山完全不已周圍那些山脈相連,而是獨自矗立在這里,看著與周圍格格不入。
但就是這樣一座山,在劉沉香看到它的第一眼,似乎心有所感,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
下一刻,只見劉沉香朝著陶山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淚眼模糊口中喃喃道:“娘親,孩兒來看你了。”
說完,劉沉香又磕了三個響頭。
而這三個響頭一磕,整個陶山都微微震動了一下,這把旁邊的天蠶大王可嚇了一跳。
與此同時,陶山上一道佛光閃過,準提菩薩現出身來,將目光朝山下一看,正看到在那里磕頭跪拜的劉沉香。
準提菩薩微微嘆道:“這一日終于來了。”
而在陶山下方,被鎮壓的三圣母正在持坐,與十八年前相比,她的容顏還是那么美麗,只是早已褪去曾經的青澀與跳脫,變得成熟而端莊。
“嗯?”三圣母眉頭一皺,突然心緒散亂,猛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的她有所感應,好像是有一個至親的人來到了山中,只是不知是誰。
這種感應久久不去,擾亂著三圣母的心神,直到她雙手合十唱道:“南無準提佛母菩薩慈悲。”
下一刻,準提菩薩身罩佛光,出現在了三圣母的眼前。
準提菩薩剛一出現,便對三圣母說道:“三圣母,有人來看你了。”
三圣母連忙起身行禮,隨后問道:“敢問菩薩,外面那人是誰?”
準提菩薩笑著說出了三個字:“劉沉香。”
三圣母心臟猛地一抽,隨后眼眶迅速泛紅,“劉沉香沉香是我的兒子?”
“對。”準提菩薩說道:“已經是一個大小伙子了。”
三圣母聽到這話,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出來,片刻后她掐指算了一下時間,喃喃說道:“十八年了,想不到已經十八年了。”
就在此時,劉沉香的聲音突然傳進了此間,“娘親,孩兒沉香來看您了,母親.您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聽到這個略顯稚嫩的聲音,三圣母淚如雨下,急忙抬頭回道:“沉香,娘聽到了,你怎么來了?你父親呢?”
一旁的準提菩薩面帶微笑,心里卻萬分警覺起來。
她作為山神都未施展神力溝通內外,劉沉香的聲音是怎么傳進來的?
準提菩薩走到一旁,將自己的法力放出覆蓋了整個陶山周圍,嚴密監視著陶山方圓千里內的一切。
外面的天蠶大王第一個感受到了準提菩薩的神力,這恢弘大氣的佛法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只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而陶山下,三圣母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落到了劉沉香耳朵里。
劉沉香激動地渾身發抖,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他立刻向著三圣母傾訴這些年的思念,傾訴這些年沒有母親的委屈 山內山外,母子二人說著話,哭成了淚人。
而天蠶大王壓力就大了,因為準提菩薩的佛法威壓一直不曾散去,這讓他渾身汗流浹背,衣服都濕透了。
最后劉沉香提出:“娘,我想看看你,我想知道您的容貌。”
但三圣母卻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回答,劉沉香又連續問了好幾次。
最后三圣母才說道:“沉香,你回去吧,好好孝敬你的父親,娘這里很好,你不用擔心。”
“不!”劉沉香道:“我不是個沒有娘的人,天底下的家庭都能享受天倫之樂,為什么就我們家要如此分別?!我不服!”
聽到這話,三圣母立刻意識到了危機,她連忙說道:“沉香!你不要有這種想法,娘是犯了天條才被鎮壓的,你不要去怪任何人。”
但劉沉香卻繼續說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團聚的!”
說完,劉沉香擦掉眼淚,不顧三圣母的勸阻,直接對天蠶大王說道:“天蠶大哥,我要把這座山挖掉,救我娘親出來。”
“啊?挖山?!”天蠶大王抬頭看了一眼巍峨高聳的陶山,一瞬間眼睛都發直了。
“不能挖!”
“不能挖!”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三圣母的聲音,而另一個就是天蠶大王的聲音。
三圣母不讓挖的道理很簡單,她是犯了天條被莊衍鎮壓的,這山絕不是劉沉香能挖掉的,而且塵寰玉府也不可能讓他挖。
至于天蠶大王他的道理也很明白,這是神山,挖神山那就是罪過,搞不好會把自己都搭進去。
所以劉沉香對天蠶大王說道:“大哥,多謝你這一路送我過來,大恩大德以后沉香必當報答。我決心已定,要挖掉這座山救我母親出來,就勞煩大哥你回去告訴我父親,就說我暫時不回去了。”
天蠶大王聽到這話,知道劉沉香已經下了決心,便沒有再勸,只是默然而立。
此時三圣母開始不斷安慰、勸告劉沉香,但都沒有用,劉沉香目光堅定地看著陶山說道:“母親,您放心吧,兒一定會救您出來的。”
三圣母在里面急得團團轉,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聲音傳不出去了。
無論她說什么,外面的劉沉香都沒有任何回應。
而此時三圣母已經急的焦頭爛額,在劉沉香久久沒有回應后,她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求助于準提菩薩。
準提菩薩監視了許久,都沒有發現那個幕后之人,只得先收了法力。
此時聽到三圣母的求助,準提菩薩笑著說道:“此山乃是神霄帝君陶罐所化,不是他一個凡人能挖的動的,三圣母不必憂心。”
三圣母道:“我是怕塵寰玉府治他的罪。”
準提菩薩沉吟片刻,隨后說道:“三圣母放心,貧僧會看著點的。”
三圣母聞言,連忙朝準提菩薩躬身行禮道:“多謝菩薩,菩薩慈悲!”
隨后,準提菩薩身上佛光一閃,須臾便消失在了此間。
而在那陶山之下,劉沉香已經開始準備挖山了,看著眼前這個堅韌固執的少年,天蠶大王一跺腳,暗道:“媽的,既然要巴結人家,又怎么能半途而廢呢?賭了!”
想到這里,天蠶大王上前說道:“沉香老弟,既然你決心已定,那老哥我沒什么好說的,我幫你一起挖山就是!”
聽到這話,劉沉香猛地抬頭朝天蠶大王看去,眼中盡是感動。
隨后二人不再多言,開始悶頭挖山,又過了兩日,天蠶大王直接去山外尋了一處村寨,花了銀兩買了些鋤鎬回來。
一妖一人就開始埋頭挖山,但正如準提菩薩所言,這陶山不是他們想挖就能挖的。
一開始挖外圍還算輕松,但是一挖到這陶山主體,就變得異常艱難,兩個人對著一個地方挖了三天三夜,竟然也只刨了幾片指甲那么厚的巖石下來。
看到這一幕,天蠶大王咋舌道:“這山怎么這么硬?照這個速度挖下去,一百年也挖不完啊?”
劉沉香不語,只是一味埋頭揮動鎬鋤,在一聲聲沉悶的金石碰撞之音中,劉沉香手中的鎬鋤與山體綻起片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