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烈的腐敗臭味兒縈繞在這個殘破的院子里,周圍的鄰居對這家人是避之不及。
哪怕不得已要從旁邊路過,都是掩住口鼻,屏住呼吸一路小跑快速離開。
韋賢跪在棺材前,不斷往火盆里面焚燒紙錢,那熊熊燃燒的紙錢卻不能掩蓋棺材中散發出來得腐爛氣味。
韋賢是遠近出名的大孝子,他早年喪父,由母親把他一手撫養長大。
所以韋賢對母親是極其孝順,若是放在幾十年以前,官府必然會因為他的孝名而向朝廷舉薦他。
只可惜如今的西牛賀洲天下大亂,妖魔遍地,土匪、山賊聚嘯山林,官府已經自身難保了,又怎么會顧得上一個孝子。
十天前韋母病逝,當時村子里的人都過來幫他為母親整理遺容,收斂尸體,并裝入棺材之中。
按理說這個時候就應該停靈并準備出殯發喪之事,可這個時候韋賢卻不知腦袋里的哪根筋不對了,竟然不準備將他母親下葬。
他認為孝道是天地大義,自己母親雖然死了,但只要自己的孝心足夠感動上天,就一定能讓母親復活過來。
村里的老人都對此嗤之以鼻,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死人能復生的。
但韋賢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實在無法接受母親離自己而去的事實,堅持不肯下葬,一定要停靈守孝,望能以誠心感動上天。
所以這十多天來,任由棺材里的尸體如何腐爛,韋賢都極其固執地每日在靈前分享燒紙,磕頭守靈。
村里人見勸不動也就不勸了,從此走路都繞著韋賢的家。
而韋賢這段時間就一直待在家里,連地都不下,活也不干了,只有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才會背些家中的糧食出去淘洗、晾曬。
而他整個人也日漸陰森,身上都彌漫著一股子死氣和腐爛的惡臭。
又是一個深夜,韋賢跪在棺材錢燒紙焚香,其后便對著棺材哭泣了起來,邊哭邊說一些思念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韋賢感覺腹中有些饑餓,但家中存糧已經不多了,所以便靠在門框上歇息。
此時一陣清風吹過,韋賢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只是剛一入睡,他便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一道金光閃閃的靈符落到了他身上,韋賢一個激靈,突然間清醒了過來。
看著眼前的棺材,韋賢微微嘆了口氣,不知道剛才為何會做那么奇怪的夢。
然而當他低下頭去卻發現,自己手中的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靈符,除了沒有金光以外,其他的都和剛才夢里的靈符一模一樣。
韋賢先是一怔,隨后猛地反應過來,“難道真是神仙顯靈了?”
他舉起靈符仔細一看,卻不知如何使用,就在他研究之際,火盆中有一股火焰飄起,落到了那靈符上面。
在韋賢猝不及防下,那靈符剎時燃燒了起來。
韋賢驚呼一聲,急忙將靈符丟開,卻不料那靈符凌空焚盡,化作一縷青煙升騰而起。
下一刻,在韋賢驚愕的目光中,一道人影從那青煙里面走了出來。
韋賢猛地站起身來,卻因為饑餓而眼前一陣發黑,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卻見那人已經落到了眼前。
“西牛賀洲,寶安府柳河村人士韋賢,你有什么愿望?”來人朝韋賢問道。
韋賢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身穿道袍的年輕男子,回過神來后急忙問道:“你是神仙?”
那人點頭笑道:“我是有求必應的神仙,號曰‘靈臺’,你能得到我的符詔,也是你的福緣,說罷,你有什么愿望?”
韋賢問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實現?”
“對,但要考慮清楚,我實現你的愿望,但你要自己承擔后果。”莊衍笑著說道。
韋賢根本沒在意莊衍后面的話,一聽說什么愿望都可以實現,馬上跪在地上指著那棺材說道:“神仙開恩,我想讓我母親活過來。”
莊衍看了棺材一眼,說道:“人死不能復生,這是天地自然之理。”
韋賢說道:“可是神仙你剛才說什么愿望都可以實現。”
莊衍問道:“不錯,所以人死復生,違反自然之道,后果可是不小。”
韋賢道:“無論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擔,請神仙復活我的母親吧。”
莊衍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便成全你。”
說完,莊衍便抬手朝那棺材一指,隨后又朝韋賢道:“好了,她已經活過來了。”
“啊?”韋賢愣在原地,“這么快?就這樣嗎?”
莊衍反問道:“你還要怎樣?”
韋賢道:“不應該起個壇做個法之類的.”
“我是神仙,一切程序從簡。”莊衍說著將韋賢從地上提了起來,說道:“你母親已經復活了,快去看看她吧。”
韋賢聽到這話,臉上的疑惑立馬變成了激動,只見他快步走上前去,正要打開棺材,卻不料那棺材蓋子先一步‘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母親!”韋賢激動地喊了一聲,然后一把將棺材蓋子推開。
頃刻間一股陰霧從棺材里面噴出,隨后整個屋子里的墻壁上立馬結滿了冰霜。
韋賢絲毫沒有注意到,只是把手伸進去準備扶自己的母親。
但下一刻棺材里的人直接坐了起來,腐爛的皮肉帶著蛆蟲‘嘩啦啦’地掉落下來,骨頭和血紅的肉連在一起,兩顆眼珠吊在臉上,眼眶里的蛆蟲爬進爬出,還流著白色的液體。
“兒子。”眼前這個尸體張開嘴巴叫了一聲,蛆蟲和尸液瞬間就流了出來。
“啊!!!”
韋賢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柳河村,只見他臉色慘白連連后退,直到撞在莊衍身上。
他猛地回頭道:“靈臺仙,我母親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莊衍道:“她先前死了十多天,尸體腐爛很正常,這不是復活了嗎?你怎么看著不太高興的樣子?”
韋賢哭著道:“就不能復活成她生前的樣子嗎?”
莊衍道:“那你不早說?”說完又安慰道:“沒事,她畢竟是你的母親,這個樣子雖然嚇人了一點,但以后習慣了就好了。”
此時那韋母的尸體從棺材里爬了出來,并一步步朝韋賢走來,腳下是流淌的尸水和蛆蟲,身上是腐爛發臭的皮肉。
“兒啊,你餓了嗎?還沒吃飯吧?”韋母一邊走一邊朝韋賢關切問道。
韋賢干嘔了一聲,整個人嚇得渾身發抖,突然驚叫一聲推開莊衍跑出屋外去了。
那韋母看到兒子跑出屋去,也趕緊叫著追了出去,邊追邊喊:“兒啊,別跑那么快,娘追不上你,等等娘親。”
但她越喊韋賢跑的就越快,很快跑到門口,急忙打開院門,接著又嚇了一跳,因為門外已經站滿了村里的人。
看到韋賢,站在最前面的村中老人急忙問道:“韋賢,怎么了?你剛剛叫的好大聲,我們怕你出事過來問問。”
韋賢沖了出去,對著眼前的村民們道:“我我我我娘她.”
“唉,人死不能復生,小賢,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也要過自己的日子,你的人生還長著呢,還是盡快盡早讓你母親入土為安吧。”另一個老人憐憫地看著韋賢說道。
但韋賢不言,只是一個勁回身指著院門內,眾人不解其意,便抬頭朝院子里看了過去。
下一刻,韋母那恐怖的身影便跑到了門口,吊在臉上的兩顆眼珠在所有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后轉到了韋賢所在的方向,“賢兒,你在那里做什么?快過來,娘給你做飯吃。”
其后,無數道慘叫聲七長八短地響徹了整個柳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