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人身上的氣息,其實十分明顯。
因為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特殊的陰冷氣息。
那是常年與妖邪鬼物打交道,不由自主殘留的氣息。
可像陳玉書這般,外表陽光,身上氣息卻又灑脫,毫無陰冷氣息的情況,不說絕無僅有,卻也十分稀少。
再加上大成級別的靈隱術,也難怪那中年人看不透他身上的氣息。
“你說呢?”
陳玉書掃了對方一眼,然后邁開步伐,往前走去。
那中年人見狀,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隨后一咬牙,飛快跟了上去。
他本來打算等趙瘋子走遠了之后再上去,但這樣未免顯得太慫了,左右想要獲得傳承,都要經歷一場戰斗,如今既然有人走在前頭,他再慫的話,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陳玉書當然不是為了強出頭。
但傳承之地開啟的時間將近,一旦錯過,那么一切成空。
而他此時,并不確定,這一傳承之地的開始時間,具體是什么時候,只知道是明天。
但子時過后是明天,朝陽升起,夕陽西下,同樣是明天。
而夜幕即將降臨的情況下,他就只剩下三個時辰的趕路時間。
雖然以他的腳程計算,應該一個時辰之內就可以趕到。
可若是中間出現了變故的話,可就說不定了。
于是,陳玉書一步步踏出,速度也開始逐漸加快。
一步,兩步,三步……
一個個石階,在他身后飛速掠過。
此時他的腳步之中,莫名蘊含著七星步和八步趕蟬兩門步法的精髓。
雖然這兩門步法,一個乃是走陰之術,一個則是輕身武功,但他對于這兩門步法的修煉,都達到了一個極為高深的地步,自然可以從中提取出一些精妙要素,可以結合互補。
忽然。
陳玉書微微抬頭,一眼就看到了同樣在快步趕路的一個高大之人。
這人身高八尺,明顯比普通人高一大截,但并不顯得臃腫,而是十分結實,一步步踩在石階之上,讓得石階都隱隱發出咚咚聲響,顯得十分沉重。
似是感覺到了陳玉書的靠近,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望了過來。
而陳玉書見狀,眼眸之中也是一挑。
走陰煉體修士!
三炷香道行!
最重要的是,陳玉書還清晰的看到,他身體里,住著一個‘靈’。
這種情況,可與一般的走陰煉體修士,完全不同。
是一種,與對應的‘靈’無比親近,親和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做到。
也就是說,他若是想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請靈上身’,可以完美發揮出自己走陰煉體的全部優勢和實力。
要知道,一般走陰煉體修士,若是請神的情況下,還有意識爭奪的這一回事,畢竟鬼靈入體,本能中就會想著控制這一身體。
但作為身體的原主人,也會本能中害怕被鬼靈占據身體,所以請靈之時,會本能中抗拒,爭奪意識。
如此一來,輕身之后本來十成實力,就只能夠發揮出三成,四成左右。
而這,也是走陰煉體修士,同一境界的情況下,戰斗力強弱對比十分明顯的原因之一。
但這壯漢,就完全不同。
他能與‘靈’共體共居,也就完美規避了,意識被剝離的情況。
雙方才是真正密切的合作,不再是一方求著另外一方。
自然也能讓他的戰斗力,發揮到極致程度。
“咦?”
而這時候,對方看到陳玉書,口中也發出了一聲驚咦之聲,隨后略一猶豫,微微側開了一點身子,示意陳玉書可以先行過去。
“多謝!”
陳玉書倒也并不想直接與對方沖突,拱了拱手,腳步一頓,面不改色的從他身邊飛掠了過去。
而對方,似是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憨厚和善,并沒有阻攔。
見狀,一路追隨過來的那個中年人傻眼了。
本以為能夠見到一場爭斗,誰知道雙方竟十分默契的沒有動手,就此錯身而過,沒有起絲毫沖突。
“你也想過去?”
這高大漢子自然也看到了那中年人,嗡聲開口說道。
“趙瘋……趙道友,可否也容許我過去?
您也知道,我影響不了你什么的。”
那中年人苦著臉說道。
“可以啊。”
高大漢子一臉憨厚的點了點頭,就在中年人臉上浮現喜色的霎那,他的聲音就再次傳來,“只要你能借助我一拳。”
中年人頓時心里暗罵,能接住,自己就不至于躲在他身后療傷了。
對方的那一錘,他可是親身體會過的,堪稱雷霆一擊,要不是他如今修煉有成,加上曾經也簡單修煉過走陰煉體的功法,比較抗揍,不然根本抵擋不住。
但饒是如此,也是一下子就讓他重創。
“看來你擋不住。
那就在我身后慢慢走著吧。”
趙瘋子見狀,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之色,輕飄飄的說道。
“那剛才那人,你為什么不攔著?”
中年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當我傻?
一身道行我都看不透。
我可不想招惹,四處樹敵。”
趙瘋子冷哼一聲,說道。
他看不透,倒并不代表著對方的道行修為,就要比自己要高。
畢竟這時候來黃山的,基本上都是三炷香道行層次的修士,對方再強,也頂多是三炷香巔峰,與他相當,他也并不畏懼。
但對方能將自己的道行隱藏,就足可證明對方的本事,就算實際戰斗力不如自己,卻也絕對不弱太多。
他雖然狂妄自信,但并不傻,在沒有進入黃山傳承崖之前,自然不想莫名樹敵,從而將自己陷入不利之中。
陳玉書一路前行,心中也暗松口氣。
能不打,他也不想打。
至于那人的身份,他大概也能夠猜的出來,應該就是之前神眷者口中提到過的,需要特別注意的那個名為趙飛鵬之人。
對方乃是浮丘觀的精英弟子,號稱浮丘觀走陰煉體第一人,實力之強,在三炷香道行修士之中,確實是有數的。
“關鍵是,他體內還住著一個‘靈’,與他肉身契合,要么是祖靈,要么則是兄靈。
不管是哪一種,都至少能讓他的實力,發揮出其他靈的八成,甚至九成以上。
表現在戰斗力方面,在三炷香層次,確實可以橫掃一片了。
就連邪僵,也不是對手,會被他碾壓。”
陳玉書可是記得,當初齊季川使出起札之術,請來乩童的情景。
當真是壓著一頭邪僵在打。
而這人,比齊季川更強。
陳玉書一路前行,總算在一個時辰之后,遙遙看到了一個高聳入云的巨大山峰。
宛如一只利箭一般,直接插在白霧云層之中,好像要將天地都穿透一般。
而也在這個時候,他也明顯感覺到了,周圍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以他的眼力,能夠明顯看到,那山峰之中影影綽綽的人影。
雖然因為位置的緣故,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至少也在一百以上。
“陳兄弟,陳兄弟,當真是你啊?”
正當陳玉書走在上山的路上,一道略顯驚喜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接著陳玉書就看到,在不遠處一個樹蔭下,有一人一臉意外看著他,招呼著說道。
“齊大哥?還有趙大哥?”
陳玉書的臉上,也滿是意外之色。
那樹蔭下站著的兩人,竟是早前,在江環鎮中,與他有過不少交集的養尸人趙宇鋒和他的師弟,背劍人齊季川。
此時距離兩人上次離別,也才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
卻是沒想到,竟然會此時,再次相見。
“沒想到,陳兄弟你竟然也來到了這里?”
齊季川也是走了過來。
而在他的身后,除了他的師兄趙宇鋒之外,還有一個身材略顯嬌小的中年女子,對方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陳玉書。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嫂子何倩。”
齊季川先是對著那女子開口,緊接著望向自己妻子,說道:“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陳玉書陳兄弟。
別看他年紀小,可一身走陰實力,可著實不弱。”
“見過嫂子。”
陳玉書見狀,只得行了一禮。
那何倩也是笑著開口,“你就是季川時常提到的那個陳兄弟啊,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還得多謝陳兄弟對我家季川的救命之恩。”
說完,臉上的表情也鎮定了一些,甚至行了一禮。
“客氣了!”
陳玉書也回了一句,這時候還是趙宇鋒開口了,道:“也是沒想到,陳兄弟竟然也會來。
不過,這里的情況,著實有些復雜。
也還好我們叫住了你,不然你繼續上去,就有可能面臨一堆人的圍攻了。”
“嗯?圍攻?”
陳玉書一愣。
“沒錯。
這一次黃山傳承崖,可當真是熱鬧的很。
不僅天靈郡內七縣八十一鄉鎮,都有走陰人過來,就連臨近的兩個郡域,都有人過來。
所以,這小小的山頭上,就匯聚著至少三百個走陰人。
其中,只是三炷香道行層次的,就在兩百人以上。”
齊季川臉上,顯得十分凝重。
“這么多?”
陳玉書眉頭也不由一皺。
“是啊。
這一次,總共能夠獲得傳承的,只有五十個名額。
這人多勢眾的情況下,個體的實力,當真難有發揮。
所以,就有人組織了起來,直接鎮守在了前面上山的必經之路之上,一起對于敢于上山之人圍攻。
在我們之前,已經去了好幾撥人,結果都被打退,其中永久留在那里的,就不下于十個。”
齊季川連忙點頭,更補充說明了起來。
“都有多少人守著?”
陳玉書眉頭一挑。
“起碼二十個,為首的我也認識。
是北岐山的毒道人,其他的,應該都是北岐山那邊的一些左道之流。
這些人,最喜歡做局,自己招鬼放入一些豪紳家中,引起恐慌,然后再以走陰人的身份,去出手除鬼。
往往能夠賺取大量的銀子。
而這毒道人,就是因為用計狠辣,不擇手段而出名。
其最有名的一次,就是生生坑的一家百年富商,傾家蕩產,甚至就連家中祖宅,田契,甚至妻兒子女,都為奴為婢……”
說到這里,齊季川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憤恨之色。
聞言,陳玉書也不由動容。
他雖然早就知道,走陰人之中,同樣也有一些敗類。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如正常的走陰家族一般,幫人處理一些遇鬼糾纏等奇異之事。
其中必然少不了一些,自己設局,引鬼害人,再打著除鬼的旗號,堂而皇之成為主人座上客,幫忙除鬼的事情。
只是江環鎮畢竟較小,也并沒有多少富商,所以這種事情相對較少。
可在外面可就不同了。
各種陰暗之事,時有發生。
當然,他此時心里雖然反感,但也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皺了皺眉,道:“除了這里,應該還有其他上山的道路吧?”
“當然也有。
但,也都有人守著。
這一邊,是北岐山的人,往左一百丈,是天絕山的陰匪,往那一邊,更是險地,同樣有人守著。
估計只有等到傳承正式開啟之前,他們才會撤去。
但如此一來,我們可就來不及了。”
接著何倩解釋道。
“所以,我們就都等在這里,希望匯聚的人多起來之后,一起出手沖過去。
只是沒想到,剛商量好沒多久,就看到了陳兄弟孤身走了過來。”
齊季川說著,也不由笑了出來。
確實。
相比較陌生人,當然是陳玉書這個熟人,更好照應一些。
關鍵是,他可也是知道陳玉書的實力的。
雖然境界差點,如今應該還是二炷香道行的層次,但那一手符箓之術,卻是讓他們信服。
不僅一打一個準,關鍵威力也十分不弱,遠勝于普通基礎靈符。
“這確實有些難辦。”
陳玉書聞言,也不由皺了皺眉頭。
正思索著,就見遠處,再次有人過來了。
陳玉書打眼一看,巧了。
正是他之前碰到的那個高個大漢,而在大漢身后不遠,則是他之前碰到的那位中年走陰人。
陳玉書的腳步雖然比兩人更快,但他們的腳程也不慢,此時卻也剛好來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