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的輕功!”
山谷中陳英杰匆匆趕來,感慨了一聲,“這幾年聽說他內力長進不大,想不到在輕功上,是愈發飄逸了。”
陳英杰也參與過五年前那一戰,是當時最為幸運,受傷最輕的一個,那個時候,他就領教過飛王武館輕功的厲害。
在遭遇了第一波突襲之后,松鶴武館的人,那時已經警覺,準備匯聚起來,撤出千霞嶺。
結果就是被飛王武館的人施展輕功,攔截纏斗,又落入三家弟子的重圍之中。
蘇寒山落回地面,說道:“先把蜂巢處理了吧。”
羅平快步趕來,把背后的輪椅往地面一擺:“師兄!”
蘇寒山坐了上去,長長的舒了口氣。
從攻擊王統等人開始,他就沒再坐回輪椅上,走了一個多時辰的山路,又歷經兩場激戰,腿腳頗有些酸癢發脹的感覺。
這一坐下來,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陳英杰已經把蜂巢剖開一個縫隙,將蜂后取出,趁這只劇毒之物還在沉睡,一劍將之斬殺。
然后他解下外袍,撕了塊布交給左香云。
兩人先把赤火毒蜂的尸體都撿回來,包成一團,然后又用外袍結成一個大包袱。
把蜂巢和裝著毒蜂的小包,都包在那個大包袱之中,搭在陳英杰背上。
羅平問道:“不吹哨讓捕快們運走嗎?”
左香云搖了搖頭:“不能交給他們。”
陳英杰解釋道:“精怪的價值,足夠王家的人從捕快手上進行搶奪了,只要還沒出千霞嶺,被王家搶到手,事后就只能算是王家的東西了。”
“我們要自己把蜂巢運出千霞嶺,才能算數。”
左香云道:“不能走虬枝峰那條路線,那邊有其余師兄師姐在,如果他們遭到王家的人攻擊,反而令我們陷入被動。”
陳英杰點頭:“王虎樓他們肯定沒有走遠,會一直在我們周圍窺伺,我的建議是速戰速決,出了山谷,直線向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千霞嶺。”
羅平:“那我們這就走。”
左香云蹙起眉頭,感覺有些不妥。
“不行。”
蘇寒山開口了,“如果是平時,我們直行向北,倒也不錯。”
“但是現在,吞象、飛王兩片區域之間,有三家武館,一百多號人在活動,我們從這里直線向北,很大可能會碰上他們。”
黃、王兩家已是死仇。
王虎樓不可能主動引黃家的人,來發覺赤火蜂巢的存在,甚至為了不讓黃家的人警惕,他也不會再發煙火,召集自家更多弟子。
可要是蘇寒山他們自己碰上了黃、劉兩家的人,王虎樓就不得不召集自家的弟子。
到時候三家所有人一起來圍堵,將形成最糟糕的情況。
陳英杰被點了一句,立刻想通此中關竅,轉而說道:“那我們向西,取道天琴第三峰,再向北去。”
劉家人現在都不在天琴峰,那邊是最為空虛的一塊地盤。
從那里走,雖然稍微繞遠了一些,卻是最為穩妥的路線。
幾人立刻動身,向西而去。
這一路上,蘇寒山還是坐著輪椅,雙手壓住扶手,腦袋靠在椅背之上,閉目沉思。
他在運功溫養雙腿之余,也在回憶之前的每一次交手,尤其是跟王虎樓短暫的過招。
其實要論戰斗經驗,無論是王虎樓還是劉奇峰,甚至黃千里都可能比他更多。
但是蘇寒山對每一次戰斗經歷的總結反思,取長補短的效率,卻遠遠超過了黃千里等人。
他只要閉上眼睛,就仿佛回到了靜坐五年的那座小院子里,身心俱清,凝神專一,腦海中條理分明的,列舉出敵我雙方在戰斗中的應變。
在這種狀態下,他對外界的動靜也會變得更敏感。
除了身邊已經熟悉的三位同門的腳步聲,呼吸聲,附近只要再有一點異動,都會被他察覺到。
王虎樓輕功雖佳,刻意隱藏的情況下,動作之間可以悄無聲息,身邊的四名師弟,卻還做不到那種程度,瞞不過蘇寒山的耳朵。
但蘇寒山并沒有嘗試去突襲他們。
相隔十幾丈,彼此又都警覺,他如果出手,最多跟王虎樓交手兩下,又會被那些人逃走。
與其白費力氣,不如把這些時間都用來思考,如何針對王虎樓這種類型的對手。
天蒙蒙亮的時候,陳英杰等人已經來到天琴峰。
天琴峰上多桃樹,在深秋時節,枝頭上風干了的桃子,都已經落地,但還有許多泛黃的葉子留在樹梢。
陳英杰等人走在此間,腳下踩碎了一些野桃,桃林特有的那股香氣,好像都變濃了幾分。
“停一會兒吧。”
蘇寒山睜開眼睛,“昨晚干糧也沒能好好吃下肚,重新拿幾個饅頭出來,配點水,就當早餐了。”
干糧和水囊都掛在輪椅背后,他自己起身解下來一部分,分給另外三人。
陳英杰他們都顯得非常疲憊。
不僅僅是因為昨晚沒有休息,更是因為這一路上,王虎樓等人會刻意的湊進,利用樹木石頭發出些聲響,讓他們的精神變得更加緊張。
蘇寒山等人在明,王虎樓他們在暗。
用這種手段耗下去,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到最后吃虧的絕對是蘇寒山他們。
適當的休息,很有必要。
左香云只啃了半個饅頭,且拒絕了水囊。
她是個姑娘,就算是在野外,若要解手,也要避遠一些。
而現在這種情況,有誰落單,定然會給王虎樓等人抓住機會。
左香云年紀雖然不大,但從小就聽父親講過很多走鏢的故事,里面那些想要劫鏢的人,實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可怕的是,那些故事都是左龍生經歷過的真事。
所以她深知,萬萬不能高估敵人的品行下限。
蘇寒山本來以為她不渴,過了一會兒,發現她嘴唇其實已有些干燥起皮的跡象,這才意識到她的顧慮。
左香云察覺到他的視線,忽然對他笑了一下:“渴到影響體力之前,我自己會知道弄點水喝的。”
“嗯。”
蘇寒山只好點點頭,自己的水也只喝了一口。
可惜,他無法靠聽力分辨出王虎樓那群人中,每一個人具體在做什么。
不然的話,趁著王虎樓拉屎的時候去殺人。
他、他也可以做得出來!
四人不曾多話,休息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天徹底亮了,再繼續上路。
他們當然不準備登上天琴第三峰的峰頂,而是準備直接從山腳,沿林木較矮的地方,從半山腰繞到山峰另一側。
這樣路程更短,也避免了在深山里開路,所需要浪費的時間。
只是他們剛走到天琴第三峰的東北側山坡,左香云就抬手掩住了鼻子,臉上露出嫌惡之色。
“等一下!”
她嗆了一聲,低聲說道,“前面好大的怪味。”
陳英杰仔細聞了聞,好像也聞到什么不同于野桃林的味道。
蘇寒山皺眉,向側面的林子看了看。
他能肯定,王虎樓等人沒有機會繞到他們前面去。
眾人放慢了速度,謹慎的向前。
很快,蘇寒山他們也聞到了那種味道,像是那種殺魚的販子,殺了十幾條魚之后的氣味,然后又混了檀香似的,說不出的奇怪。
而散發出這種氣味的,是躺在野桃林之間的幾具尸體。
桃樹上的血跡還很新鮮,可是那幾具尸體,卻已經像是晾了兩年的臘肉一樣,徹底的干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