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爪神鷹距離蘇寒山更近,現在又處于蘇寒山的正面,所以他雖然也撲殺出去,心里卻萬分的謹慎,已經做好會無功而返的準備。
他這一撲,佯攻的意義大于實際。
真正主攻的、建功的、奏效的,該是處于蘇寒山背后的狂獅譚英。
所以當駝背老者撲到一半,發現蘇寒山對自己拋來什么東西的時候,就已經下意識的退避開來。
重刀破空旋轉,刀口鋒芒急閃。
三爪神鷹先有退勢,才看清那拋過來的是什么,隨即心里忽然覺得不對。
一個刀客,怎么會在危局之中選擇丟掉自己的刀,空手面對一個劍客?!
他來不及想到答案,譚英已經跟蘇寒山碰撞在一起。
蘇寒山拋出大刀的那一刻,身子已經順勢旋扭,正面朝向了譚英那邊。
剛才丟掉大刀的那只右手,更是在這個旋身站起的過程中,攬過大片空氣,與左手協調運轉,好像把這空氣當做水流似的,攪拌起來。
空氣本來不是水,不可見,卻在蘇寒山的內力震蕩下,產生了幾乎能肉眼看見的纖長氣流。
那一條條淡白色的流風,帶來咻咻之聲,朝著他身體前方,雙手虛抱磨弄的那塊區域,匯聚過去。
譚英劍法高明,一劍刺來,如果對方想用雙手夾住,是絕難碰到他的劍身的。
可是蘇寒山雙手牽引氣流而成的那一塊氣團,范圍要比人的手掌大得多。
譚英絕殺一劍,變之不及,直接刺入了氣團之中,速度陡然降低。
蘇寒山雙手當即收攏,氣團急劇縮小,徹底把還在掙扎的黃銅大劍凝固住,直到他的雙掌,結結實實的拍在劍身兩側。
嘭!!!!
兩股罡氣沿著劍身兩側迸射而去,快不可言,使譚英握劍的那只手如受炸裂,血水迸濺,五指脫落橫飛。
譚英痛吼一聲,雙目怒瞪,始料未及。
手拿一把百戰好刀的黑衣刀客,掌法竟然比刀法還要兇狠狂暴?!
蘇寒山是刀客嗎?
當然不是,連他二叔都不是。
蘇鐵衣性子豪放開朗,好奇心特別重,青年時期連釣魚這個愛好都還沒培養出來,平日里最是跳脫。
松鶴武館里的槍法、擒拿、掌法、劍法,他都好奇,都要學,但因為分心多用,練的也都不算精深,左龍生的刀法他也要學,可那學得就更淺薄了。
后來,他之所以會在外出游歷的時候,選擇以刀為武器,并非是因為他喜愛這個兵器、擅長這個兵器,而是因為他發現,刀的包容性最強。
不管一個人原本練的是拳掌指爪,還是劍戟斧錘,其中發力的技巧,大多可以直接用在刀上,而不會顯得太過別扭。
十八般兵器中,刀的便利性可謂是僅次于棍棒,但又比棍棒多了一面鋒刃,更有殺傷力。
雖然因為要握刀在手,會使一些原本擅長掌指擒拿功夫的人,在招數上缺失部分靈巧變化。
可是對于要隱藏真實身份的人來說,這缺點反而也成了優點。
因此,蘇寒山以前縱未專門練過刀法,如今使起刀來,也像是在刀術上沉浸了十幾年的老手。
但實際上,因為蘇寒山的空中法,涉及到內力的精微操作,還沒有練到能夠透過兵器施展的程度。
所以他空手的狀態,反而明顯要比拿刀的時候更強。
空中法,空中法,本意是指操縱空中無形之物,雕琢疾風氣流,對于現在的蘇寒山而言,卻似又多了一層意思。
唯獨在空手時,才使得出這純陽三法之一的絕妙武技!
蘇寒山雙手一夾住黃銅大劍,立刻腰腿發力,悶頭向前一撞。
黃銅大劍的劍柄本無半點鋒芒,但因為這一撞的力道太大,居然也直接刺穿了譚英的胸膛,從他背后透了出來。
譚英聽到了自己心肺內臟被這把劍倒撞而破的聲音,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心里升起無邊的憤怒,一時竟忘了疼痛,反而也向前一撞。
血淋淋的劍柄,頓時又從他背后多突出來一截,可他的左臂和殘缺的右臂,也已經對著蘇寒山抱了過去。
“鷹老頭!殺!!”
譚英暴喝剛起,就見蘇寒山身子往下一縮,在自己眼前消失。
這一幕實在是有些眼熟。
之前卓七爺和三爪神鷹圍攻的時候,蘇寒山也是用一個下跪的動作,破壞了二者全盤謀劃。
江湖之中,絕沒有誰會專門去練一個下跪的動作,可是蘇寒山屈腿墜落的速度,偏偏就能那么快。
仿佛他的腿不是人與生俱來的血肉腿腳,而是一件久別重逢、寶貴至極的神兵利器。
他這一墜,才會像是千錘百煉,純任奇速,快如驚鴻影,靈動不可防。
譚英臨死之前的反擊抱了個空。
三爪神鷹卻真聽到了他的話,已經向這邊沖來,于是就對上了一個剛縮回地面,又如龍蛇暴起的蘇寒山。
兩人在瞬息之間,連拼七下拳掌手爪的功夫。
三爪神鷹因為鼻梁之前被砸了一下,痛脹難忍,老眼中有濁淚生出,眼力略差一分,中了一掌,倒飛九尺,撞在墻上。
他后面的駝背發力,剛柔并濟,竟然卸盡沖撞力道,反而又彈回五尺,截住蘇寒山的絕殺一招。
二者再拼四招,三爪神鷹又撞在墻上。
駝背在墻壁上擠壓了一下,正要彈起,蘇寒山已經到了他面前,并掌如刀,在他喉前一掃。
噗嗤!
血水呲射出來,兩道身影拉開丈余距離。
三爪神鷹還在墻邊,掌運內力,試圖封住自己喉嚨,卻阻不住一陣陣的窒息暈眩。
他怨恨的盯著眼前人,聲音啞不成腔:“老夫這個年紀,殺過操過成名過,夠本了……這個江湖,總有一天,你也會死在別人手里……”
說到這里,他身子突然一震,后背的駝峰傳出漏氣的聲音,癟了下去。
這駝背并非天生,而是他練的一種奇功,臨死之時,便會散功。
駝峰徹底干癟時,三爪神鷹的尸體,也朝側面歪去,重重的倒地。
蘇寒山捂著自己胸口,吐出一口血來,兩耳嗡嗡作響,口鼻之間滿是濃郁的血腥味。
駝背老者的第一爪,力道透過刀身,還是給他造成了內傷。
而且激戰開始的時候,他為了觀察預判所有人的動向,瞬息去想最可能取勝的戰術,大腦運作得太過激烈,這時有些發暈。
這三個在山陽郡成名時,都是能獨踞一方的老牌土匪頭目,居然因兵災旱災遷移的種種變故,聚到了一塊兒,著實是給了他一個驚險無比的體驗。
緩了兩口氣之后,蘇寒山才覺得好轉了些,對著駝背老者的尸體哼了一聲。
“反正我現在還能再斗下去,再殺下去……”
蘇寒山轉身大步走向廳外,伸手一抓,斜插在七尺外的大刀,便噌的一聲,飛到他手中。
“等到我死的時候,再看看總共會有多少像你們這樣的貨色,先去找閻王爺報了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