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境里的花樣,越來越多了。”
夏侯站在酒樓門口,左手拿著塊砂石,右手拿著柄短刀,將刀刃在石頭上蕩來蕩去,發出沙沙的聲響。
石頭是靠他的意念自己摹擬出來的,刀刃也是他自身意念的顯化,自己磨自己,倒也自得其樂。
畢竟他來到這個夢境里面的首要目的是養傷,運用這種強度比較低的磨練之法,對自己的好處更大。
如果動不動就用各式刀意做菜的話,對自己的損耗太明顯。
所以在失去了最初一段時間的新鮮感之后,夏侯再也沒有用刀意做菜,招待客人,最多就是演示演示刀意轉變的思路。
可是這酒樓周圍,依然是變得越來越熱鬧了。
首先就是那些擂臺。
葉問、李元芳這些個虛擬人物,已經不只是局限在那固定的十個擂臺之上。
現在的入夢者,無論在哪個擂臺上,只要呼喊出自己的挑戰目標,所在的那個擂臺,就會自動凝聚出對應的一個虛擬人物。
同一個時間里,可能數十個擂臺上,都分別有葉問的身影出現,與入夢者交戰切磋。
而且這些虛擬人物,還新增了一些隱藏能力。
比如有人的武功風格,跟葉問比較相似,而且常態下就能夠將他擊敗的話,就可能使葉問搖身一變,自稱黃麒英,打出一套佛山無影腳。
原本葉問的特色,就是拳法上連綿不絕,招式靈活,速度快而巧。
而在“黃麒英”的狀態下,這個虛擬人物,一雙腳可以做到比手更靈活,從不可思議的角度踢出。
當腿速也跟上了手速之后,那種招式的密集程度,彌蓋四方,無處不在,簡直讓之前的勝利者,瞬間就有了快要窒息的感覺。
另外,如果能夠得到李元芳的贊賞,就可能接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委托,讓入夢者沿著路線圖去探險。
最近夢境之中,多了不少深山老林,荒廢城鎮的景觀。
入夢者按照李元芳的委托行動,就會遇到一些突發情況,卷入兇案之中,需要分辨敵我,對抗鬼影、獸群、機關墓室等等。
如果能夠通過這些任務,所獲得的獎勵,也能夠在現實之中體現出來,多領一份軍餉。
本來這些入夢的新兵,因為白天清醒的時候也是訓練,晚上入夢之后,照樣是切磋訓練。
雖然身體、精神上都不會覺得疲憊,但是心理上那種單調枯燥的感覺,卻揮之不去,無形中讓他們的訓練效果越來越差。
很多新兵,跟夢境的交互還不深,對地氣的測驗還沒有太多成果,就要輪換下一批新兵,結果下一批人,同樣待不了多久。
既沒有達到最理想的訓練效果,也沒有弄出蘇寒山想要的資料。
可是最近的夢境,屢次拓展之后,多出的這些隱藏人物、探險委托,讓夢境里的生活,越來越多樣化。
遇到過相似任務的人,三三兩兩聚集議論時,所討論的,也不僅僅是武力了,更有遇到兇案怪事之時,如何反應、妥善處理。
夢境任務和現實獎賞掛鉤,更是大大調動起這些人的興趣。
“那個無頭將軍案之中,無頭將軍如果在夜間出場,就自帶一種壓迫精神的震懾感,這時候想的越多,越容易受干擾,可能連武器都拔不出來,心思要專一,才能發出第一擊……”
“無頭將軍案,還不算什么,好歹只是活人假扮的,我們之前接的一個任務,下那個七星魯王棺的古墓,里面可有不少精怪作祟啊,尸香魔芋、鬼火飛蟲……”
“精怪長期生存的地方,都會因為它們自身習性,留下一些痕跡,那個古墓里面照樣是有提示的,如果觀察夠細,就可以發覺異常,及時脫身,或者誘導它們相克,給自己制造機會。”
“李元芳不是聲稱他怕鬼嗎?為什么他給出的任務里面,那么多精怪鬼祟的東西?”
“是啊!之前有個任務,是調查一個返老還童的學子,那個學子本身看著挺正常,變成小孩之后還挺可愛的,但是他走到哪,哪就有兇案發生,我看他肯定也是某種可怕的精怪,變形成人,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證據!”
“別提了,那個任務我接過兩次,后來我看見那小孩,比看見羊頭妖人雕像都害怕!”
“羊頭妖人雕像,最多是得到靈核活化之后,能把我們都打死,那個小孩,卻能讓我們不知不覺就死了……”
“怕鬼?李元芳的話,你們也敢信啊,他還聲稱自己矢志用劍呢!”
夏侯聽著那些三五成群的人,議論任務的事情,自己心中也有些好奇。
不過這個夢境最大的好處是磨練武學見解、精神斗志、眼界見識,夏侯在這方面,卻最具優勢,沒有太多需要磨礪的地方。
他和聶家祖孫兩個,這幾個月的時間里面,已經做好了轉修的準備,還是準備把功力根基上的短板,盡快補上來些。
咔!!
短刀和磨刀石碰撞在一起,一聲輕響,夏侯就自行從夢境中醒來。
這片遺跡空間里面,從前到處都是廢墟殘劍,古老的尸骨,如今卻很少見到那些東西。
山川秀麗,郁郁蔥蔥,景色非常宜人。
大量的入夢者,分散在各個山頭之間,或醒或坐,也非常熱鬧。
夏侯醒來之后,就因為這樣和諧有愛的風景,由衷的露出輕松的笑容。
“景色真好啊!”
夏侯沿著石階,走下山去的時候,順手撥了撥旁邊拴著的一些細鐵鏈。
有些同樣在上下山的人,聽到他這話,都面面相覷,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這些人的目光,順著鐵鏈稍微向上移了一下,就收了回來。
他們實在是不太想看到那些漂浮在半空的人頭銅球。
明明是銅球,為什么要做的那么逼真啊?
五官精致細巧,還有銀白長發披散開來,無風自動,柔韌飄擺。
有人無意之中,稍微跟那些銅球對上眼,都會感覺那些銅球是活的,眼神幽幽,時而囈語。
像這樣的銅球,還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十個八個,而是成千上萬個!
所有的入夢者,都覺得這個遺跡空間、五雷夢境,對他們來說,是很大的機緣。
但是,要讓他們說這個遺跡空間里,現在的景色很好,他們實在是說不出那種昧良心的話。
“剛才那位……真覺得這景色挺好看?”
“噓!小聲點,那可是夏侯啊,能在夢境里開酒樓那個!”
“哦,就是那個遇到剛帶著任務物品回來的人,不管是什么詭異血腥場景,都能面不改色、還在旁邊煮湯做菜的怪人?”
夏侯心情很好的下了山。
沿途有不少臉熟的人,會主動停步,板著腰桿跟他打招呼。
“我人緣也真好!”
夏侯嘴角上揚,內心暗喜,“感覺也沒怎么刻意交朋友,就有這么多人跟我熟絡起來,比起前世,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重生回來,著實是太好了!”
不過,關于前世記憶和今生經歷的偏差,有些地方還是讓他很在意。
比如說,他正要去見的這個人。
前方不遠處的山頂上,祥云繚繞,有佛光禪唱,隱隱浮動。
三十二種高大的菩薩輪廓,在山頂平臺周圍,輪番浮現。
蘇寒山盤坐在山頂平臺正中心,手上撥動著五雷定心圈,默默念經。
他原本就是以精神磁場,踏入雷法正軌。
這幾個月的時間以來,精心修行,也主要把生活分成了兩個部分。
第一,就是對于《大慈心印陀羅尼》,練出了更多火候,領悟了精神力量的本質剛柔之分。
在以前,他的精神力雖然也有剛有柔,但實際上,那時他所認為的柔,只是精神力運轉的速度慢一點,涌動的總量少一點。
認為的剛,也就是動得快一點,沖擊力更強。
這只是精神力的快慢之分,而并非真正的剛柔之別。
在修煉《大慈心印陀羅尼》,念經觀想三十二種菩薩護法形象的時候,蘇寒山才漸漸體會到。
即使是分量相同、速度相同的兩份精神力,也可以因為本質上的剛柔不同,發揮出截然相反的效果。
這種剛柔之別,菩薩的低眉慈悲和怒目降魔的兩種形象,在他心中,本能的就以陰陽之道的角度去揣摩。
大慈心印陀羅尼,每練出一分進度,就會通過純陽玄陰的根基,煉化掉一分效力。
這并非是兩種傳承,本身有多明顯的高下之分。
而是因為蘇寒山的根基,早已確立,陰陽五行,越練越深,順勢拓展。
他對佛法畢竟生疏,縱然練出了一分進度,對敵的時候混雜在各式手段中,也未必能發揮出應有的那一分效果。
但是,經過純陽根基的轉化后,只要平時練了這么一步,實戰就肯定能多出這么一步的威力,甚至還要有所超出。
至于,他修煉生活的第二部分,當然就是放在五雷夢境相關的事情上。
他和雷玉竹共同參研,改造了夢境陣盤,又一起熔煉銅鐵,用來鑲嵌傀儡靈核。
那些人頭銅球,之所以那么栩栩如生,倒不是故意為之。
只是因為需要刻錄的符咒數量太多,那些精巧細微的符咒,組合完了之后,剛好就形成了那樣的五官,還有長發飄動的場景。
蘇寒山在夢境里面,設置各種任務的時候,需要大量的虛擬人物,參與互動。
那些在任務中出現的人物、精怪、場景的變化,也都是蘇寒山最初編好了指令之后,靠著傀儡靈核,在維持運轉。
所以,那些人頭銅球內部,有時候會播放幾句任務相關的臺詞。
但是在外人聽起來,就好像那些人頭在竊竊私語,密謀著什么。
天可憐見,蘇寒山可絕沒有那樣的惡趣味……大概。
不過,限于蘇寒山和雷玉竹現在的修為,他們這個夢境陣盤,最后還是沒能對接上所有的傀儡靈核。
目前只用掉了一萬零八百多枚,其余的,暫時存放在司徒云濤那邊。
“我的玉竹姐啊,你要是突破玄胎了,我們就可以再搞一萬枚靈核,加入運行了。”
蘇寒山扭頭看著旁邊靜坐的雷玉竹,打趣了一句。
雷玉竹斜了他一眼:“參與構筑運行五雷夢境,對我來說,好處也很大,但何時再做突破,我可完全拿捏不準。”
“你給我的那么多功法,還有那些靠著半自創功法,突破境界的心路歷程,跟我的路數偏差很大,我也不可能全吃下去。”
賀宗的真人槍,就是靠著世間基礎修法和超古代文明的只言片語,自己摸索出來的。
先天教、徐皇帝,他們的手札之中,也有很多自行推敲破境的地方。
他們是站在一個世界頂端的開拓者,甚至是秉承著時代氣運的人物,對蘇寒山來說,是滋味最充沛、最鮮明的資糧。
革氣在于革,天敵在于克,萬化在于變。
蘇寒山自身的武道本心,則全然是一個“改”字,改變平凡,改變殘缺。
數重極境的奧妙,被他的本心吞食殆盡,又不斷被異世界體系沖擊,才漸漸養出來者不拒的武道根基。
雷玉竹的武道,卻在于一個“磨”字。
以女子之身,修煉風雷武館的剛猛武道不斷打磨,以自己的性格,磨滅剛猛武學中本該具有的燥氣,平日始終淡然。
玉鐲器靈成為她的本命法寶之后,更是因材施教,將她這一點不斷放大。
外物對她來說,可以打磨出痕跡,但都只是為了讓自身變得更純凈、更強硬、更鋒利罷了。
“要這么說的話,目前還是左叔最接近玄胎。”
蘇寒山思索著,“你那邊有沒有什么,單純靠水屬性元氣,也能演變出雷法的功法?”
雷玉竹搖頭道:“那也得等他突破之后再說,現在讓他兼修水行以外的功法,只會分他的心。”
“蘇前輩!”
夏侯的聲音遠遠傳來。
蘇寒山扭頭看去,收了佛光祥云,起身問道:“找我有事?”
“之前稍微提過的。”
夏侯笑道,“我要轉修另一種功法,也給聶老頭看看可行性。”
“不過我看這個遺跡空間里面,人員走動頻繁,又有夢境陣法的存在,感覺在這里轉修的話,不太方便,所以要出遺跡一趟,蘇前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蘇寒山來了興致:“好,不介意請我這位好友同行吧?”
夏侯看了雷玉竹一眼,笑道:“當然無妨。”
雷玉竹么,雖然夏侯對這個人本身不怎么熟悉,但是那個玉鐲的花紋,可真是印象深刻。
前世是在神威夫人的幫助下,那件玉鐲被催發到了極致,整個雪嶺上空,都運轉著擁有那種花紋的雷云,阻擋了機關傀儡大軍,為雪嶺郡生民的大遷移,爭取了七天時間。
所以說,這位龍伯雷府的末代傳人,居然沒有因為在神威宴上受重傷,而直接留在神威府養傷,順勢加入神威府嗎?
今生的好多變化,都跟這位蘇前輩有關。
可憑這位蘇前輩的年紀、實力,前世居然從未聽說過。
夏侯深深覺得,這人指不定也是個重生者。
當然,重生不重生的,還沒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這人立場很不錯,還救過自己,那就不妨多拉拉關系。
眾人離開了遺跡空間,在飛流劍宗附近,找了一座山谷。
蘇寒山、雷玉竹、聶家祖孫,都在旁觀。
夏侯擺好了祭壇,將事先從聶飛鷹那里拿來的畫軸,全部插在祭壇之上,擺出特定的方位。
“九淵神魔之道!”
蘇寒山心中暗忖,“有五雷夢境的存在,我在內功精神方面的修行,已經逐步調整,順利前進。”
“但我畢竟不是普通金丹修者,舍棄肉身這種事太不劃算了。”
“如果再有一套上好的修煉肉身之法,可供參考,齊頭并進,那才算是酣暢淋漓。”
他之前打聽過九淵神魔之道的事情。
聽說武者在修煉到玄胎以前,是可以轉修那個體系的,但是練到玄胎之后,就不能兼修那一道了。
“可我是武道金丹啊,不知道會不會有所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