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夜晚。
卓卓集團的老板辦公室里,一只只狐貍三五成群,圍成一個個圈子,又開始捧著碗,吃著爆米花,邊吃邊聊邊吹牛嗶。
“嚶嚶嚶,嗷嗷嚶嚶嗷嗷……”
是生產團隊的白爪爪,正得意洋洋,和兄弟們吹噓生產進度!
“嗷嗷嚶嚶嗷嗷……”
……到目前為止,最初討債得來的那批鱗石,已經全部加工成玲瓏火藥球!
“嗷嗷嚶嚶嗷嗷嚶……”
……現在即將開始加工的,是從起義軍手里買來的鱗石。
“嚶嚶嚶,嗷嗷嗷嚶嚶……”
……卓卓集團的“普羅米捕捉計劃”,正在穩步進行!
周遭的一圈狐貍,一邊“嘎吱嘎吱”吃著爆米花,一邊歪著嘴巴露出壞笑。
卓卓集團的所有員工,都非常關心集團的動向,短短時間里,關于執掌天空之火的碎天使,關于普羅米捕捉計劃,在集團內已經狐盡皆知了!
如果說有誰不了解這個計劃……那就只有卓群一個。
此時,他坐在辦公桌后面,喝一口黑腦殼倒的茶水,吃兩個白耳環端來的爆米花,思量許久,又把羊皮紙捧到燈光下面,看自己前些天留下的筆記。
“……原來,晶硼這東西,也沒有書上說的那么穩定。
“起碼在無光條件下,并不是。這倒是很反直覺,很反常識……”
他一邊想,一邊看,總結反思這些天失敗的實驗。
紙上得來終覺淺,很多東西,還是親自試過了,才能理解更深刻。
嘩啦啦……
是黑腦殼,幫老板續上一杯熱茶。
又“嗖嗖嗖”跑到落地窗前,和秘書組的其他兄弟們,一起看向監控。
偌大的落地窗上,各種亂七八糟畫面,有重點監控的固定畫面,有巡游組申請監控的特殊畫面,還有隨機出現的輪播畫面。
不只秘書組的狐貍,很多其他部門的狐貍兄弟,也都湊過來,捧著爆米花,邊看邊聊,像是在看電影。
黑腦殼正在找位置,突然發現,金錢耳和金錢爪這兩個家伙,窩在角落里,各自捧著小木板,一邊看監控,一邊在木板上“咔嚓咔嚓”刻字,不知道在記錄什么。
它咧嘴一笑,很是得意……它發明的狐文字,在集團內部傳播越來越廣泛了!
嘩啦啦……
黑漆漆的倉庫,被一盞風燈照亮。
是盧錫醫生掙著口袋,讓青稞把一小袋礦石,給裝進大麻袋里去。
這個活兒干的很辛苦。
兩個人袖子都已經擼起來,腦門兒都已經冒汗。
旁邊的墻腳下,已經有十幾口裝好的大麻袋,和堆成小山一樣等待分裝的小袋子。
“哎呀,歇一會兒吧。”
又裝好一大袋,兩個人也不嫌倉庫臟,便干脆坐到地上,擦著汗呼哧呼哧喘氣。
但一邊勞累,又都覺得高興。
“嘿,我們白狼城這邊的起義軍,還是很靠譜的。”
“是啊,吳云總隊長工作干得好,戰友們都真心認可起義軍,凝聚力就強。”
這一袋又一袋奇奇怪怪的礦物,都是潛伏在各行各業的起義軍戰士,偷出來給他們的!
有些是礦山上的工人,偷摸撿到的會冒煙的石頭……
有些是造紙廠的工人,偷摸裝出來湛藍色的粉末……
有些是冶鐵廠的工人,偷摸裝出來銀亮亮的鋼粉……
……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絕大多數可能也都是垃圾,可能只有少部分能在火藥研發中派上用場,但這大大小小的每一袋里,都是戰友們的心意!
“聽說白林行省總軍團那邊,火藥研發也不太順利。
“或許我們這一袋袋心意里面,就有關鍵的原材料呢?”
兩個人都嘿嘿笑起來。
“看這一大袋紅云硝石,就是非常寶貴的材料!
“這是我們的戰士,從礦山上一塊一塊撿回來,一塊一塊攢出來的。”
“還有這袋白色晶石,是義軍總部點名要的,染布作坊池子底下的硬殼結晶。
“是我們的戰士鉆到染布池子里扒出來的。
“聽說那戰士的頭發和胡須都染成藍色,到現在都還沒褪色。
“我們的戰士,都很靠譜啊。”
“是啊,都很靠譜。”
“嗯,都很靠譜。
“除了普魯克。”
青稞微微一怔,看向盧錫醫生。
“普魯克隊長……額……他……確實,不怎么靠譜!
“怎么想的,給我們送那種東西?”
他扭頭看向倉庫的另一邊,和盧錫醫生一起,鼻孔噴氣,滿臉無語。
刷刷刷……
昏黃燈光下,卓群又在羊皮紙上留下一行字。慢慢感覺,已經吃透了這幾天的失敗實驗,已經弄懂了失敗的原因,又有了新的可以嘗試的思路。
“制備煙花,原材料的種類,也不是越多越好。
“很多原材料,也可以相互替代,并非唯一。
“只是,卓卓集團現有的這些,還是太少了,施展不開啊……”
他皺皺眉頭。
“這也是個問題,去哪里搞到更多呢?”
正想著,突然聽到員工們一片噓聲。
“嗯?”
他抬起頭,發現原來是落地窗倒映的畫面中,出現一家酒館。
酒館里幾位客人正享用油汪汪的烤雞,和冒泡的紅葡萄酒。
狐貍們一個個仰著腦袋,瞪大眼睛。
有的狐貍在咽口水。
有的狐貍在“咔嚓咔嚓”狂吞爆米花。
有的狐貍皺著眉頭,瞇著眼睛,滿臉狐疑……
“嗷?”
狐貍都知道,烤雞那么油膩的東西,都不健康!
“嚶?”
看那葡萄酒渾濁的樣子,一定不干凈。
味道也好喝不到哪里去,八成是酸的。
“嚶嚶嚶!嗷嗷嗷嗷!”
突然,金錢爪指著落地窗最左邊,固定監控的一處畫面,大叫出聲!
它甚至“嗖嗖嗖”轉身,跑到老板桌前,又“嗖”一聲跳上去,比比劃劃讓老板看!
“嗯?
“那不是起義軍醫館據點的倉庫么?
“怎么了?”
倉庫的另一端,赫然垛了一只又一只的木桶,散發淡淡橡木清香。
而這木桶裝的,是上城區貴族女士們最愛喝的,下城第十四區蘇伯拉莊園紅葡萄酒。
每一桶,都價值十個銀幣!只有上城區才能消費,下城區根本消費不起!
每一桶,都是普魯克隊長成功把酒莊老板拉入起義軍陣營后,這位老板自愿貢獻給起義軍的援助物資!
普魯克隊長趁夜摸黑,把這些酒一桶又一桶,運送到醫館里!
他甚至為這些酒占卜一次,抽出“八八八八”四張牌!
他甚至滿臉紅光滿臉興奮告訴盧錫醫生,說這些酒能賣出大價格,賣出去的錢能充當一大筆經費!
可現在問題是,這堆東西堆在起義軍的倉庫里,下城區的人又喝不起,上城區的人又買不到……
“這他媽的,讓我們賣給誰呢!”
盧錫醫生很是郁悶。
“萬一被偵探查到了,也不好解釋。
“那酒莊老板也是個奇葩,支持起義干脆掏錢不就得了,送這么多酒干嘛?
“估計是滯銷了……”
他站起身,拍拍褲子沾的塵土。
“來吧,青稞,我們用雨布,把這些酒桶蓋住。
“麻煩你給雨布上作畫,把這些酒桶藏起來。
“我們醫館存了病人的血和膽汁,不用你自己的。
“走,跟我去拿。”
兩個人滿臉郁悶,提著風燈,起身離去。
穿過倉庫,走出倉庫門,突然身后“轟”的一聲,竟是倉庫門,轟然關閉。
又聽到“咔嚓”一聲,是窗戶打開的聲音。
“嗯?”
“唉?”
“有賊么?”
“有敵襲?”
兩人勃然色變!
卻見燈光照亮的地面,倉庫大門的門縫下,“嗡”的一聲金屬脆鳴,貼地飛出來一枚大銅幣。
兩個人表情僵住,恍然間想到什么。
青稞彎腰,把那銅幣撿起來,搓一下,果然搓掉了銅皮,露出光閃閃的金色。
一桶葡萄酒,被舉著送過窗口,又被窗內的幾只狐爪接住,“咣”的一聲放在地板上。
周圍的狐貍們,紛紛兩眼放光!
“嚶?”
“嗷?”
這也太巧了!
它們剛想試試葡萄酒是不是酸的,供應商就進貨了!
卓群走上前,笑著摸摸木桶。
“買點葡萄酒也挺好,我們豐富一下伙食,這東西……嗯?”
普通葡萄酒,卓群也喝過,也買過。
但看這漂亮的橡木桶,看這桶上結實的鐵箍,卓群心里有點虛……他還真沒喝過這么好的。
“這東西什么價格?
“一枚金幣能買多少桶?”
狐貍們一個個仰著腦袋,也都愣住。
“嚶?”
“嗷?”
老板不知道價格?
這怎么辦?
怎么買?
“嚶嚶嚶,嗷嗷嚶嚶嚶!”
是金錢爪和金錢耳,這兩個家伙,抱著小木板,又跳到窗前來!
“嗷嗷嗷,嚶嚶嗷嗷嗷!”
……它們兩個,知道價格!
倉庫門外,盧錫醫生和青稞,聽到里面搬運重物的聲音,對視一眼,都擦掉額頭的汗,都露出笑容。
“我收回之前的話。
“普魯克隊長,還是很靠譜的。”
“他確實算對了。”
“原來這酒不需要我們賣,自有人會買去。”
“一桶酒價值十銀幣,那里一百五十桶酒,相當于一千五百銀幣,一點五枚金幣。
“這……額……”
青稞低頭看自己手中的金幣,又低頭看看門縫,并沒有看到第二枚被丟過來。
“嗨,也罷也罷。
“反正是賣不掉的東西。
“就當處理給那位鬼雄先生了。”
兩個人拎著風燈,干脆找個地方,靠墻蹲下。
聽著倉庫里搬運重物的聲音,開始默默等待。
青稞又咧嘴一笑,珍而重之,把這枚金幣,裝進自己的口袋里。
“嚶嚶嚶!”
是金錢耳,捧著小木板,跳進醫館的倉庫,指揮兄弟們搬酒。
這些天里,它在看監控的過程中,最關注的就是各種交易,就是貨物價格!
畢竟,卓卓集團這么大家業,隨便買東西就是大手筆,可不能吃虧。
這種葡萄酒價格是十個銀幣,老板說了,一枚金幣能買一百桶!
“嚶!”
兄弟們一邊搬,它就掰著狐爪數數。
一、二、三、四、五……一只狐爪數完了。
它就把小木板夾到腋下,又用上右邊的狐爪,開始掰著數!
六、七、八……
數著數著,它就咧嘴笑出聲。
兩個前爪加上兩個后爪,總共能數到二十。
再加旁邊的金錢爪,又能再數二十。
果然,狐貍都是很聰明的!
就這樣,一桶又一桶葡萄酒,被搬出醫館倉庫,搬到卓卓集團的辦公室去。
金錢耳和金錢爪,從二十數到四十。
繃著前爪、后爪所有的趾,又耷拉四個耳朵,數到了四十四。
兩只狐貍對視一眼,已經發現不太對勁……下一桶怎么數?
卻聽窗戶那邊,傳來老板的聲音。
“夠喝了,先不繼續搬。
“去看看他們倉庫那邊,那些麻袋里都是什么?
“看我們需不需要,看值不值半個金幣?”
盧錫醫生和青稞喝了一大壺茶,吃了一盤糕點,才晃晃悠悠,拎著風燈,離開起居室。
“這位鬼雄先生,也真是個好人。”
“看來以后,可以多和他做交易。”
“難怪吳云總隊長不讓我們離開,或許,她也發現了這件事,把我們留在這里,就是有這層意思?”
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向倉庫。
“其實說起來,我還真沒喝過蘇伯拉莊園的紅葡萄酒。”
“我也沒有喝過。”
“早知道這樣,咱倆應該留一桶,打開嘗一嘗啊。”
“哈哈,算了吧。
“我們還是把這枚金幣,還有那些礦石,都送到總部去,幫助更多的戰士。”
一邊說著,他們來到倉庫門前。
先側耳傾聽,確認倉庫里沒了動靜。
青稞推開倉庫的門。
盧錫醫生把風燈探進去。
燈光照亮倉庫,兩個人定睛一看,左右掃視,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住。
便見偌大倉庫里,那一百多桶難以處理的葡萄酒,只沒了一小半,還剩下大半,堆在那里。
而倉庫的另一邊,那些亂七八糟的礦石、粉末,那些已經裝好的大袋子,還沒裝起的小袋子,全部消失,干干凈凈,一袋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