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天地,一聲鷹唳嘹亮。
三只黑色大鷹,鷹擊長空,如黑色鐵水澆筑的翅膀一扇,風雪一震,頃刻激射出上百米,一雙銳利的眸子向下滾動著,掃視著下方的無邊雪原,滿是凌厲與警惕。
而順著視線往下,那白茫茫的曠野之上,幾個黑點馳騁于雪原,風聲獵獵。
“駕”
“駕”
“駕”
赫然可見,白茫茫的曠野上,六匹神異大馬,鼻孔中噴吐著白氣,踏雪不落,如履平地,縱蹄飛奔,速度飛快,卷的雪屑紛飛。
在他們后方遙遠的地平線上,一座通紅的“火山”,冒著濃濃黑煙,沖天而起,與茫茫雪原相襯,形成一道壯麗的風景線。
六位青甲校尉擺成四方陣,前后左右相隔數十米,護佑著中間一匹大馬。
他們從將軍山快馬加鞭離開,護送得到的那片“不凡樹葉”進城。
兩百里路不遠,但他們知道事關重大,這條路,很可能并不安生。
風雪撲面,寒風如刀,六人眼神如鷹,一手提韁,呼喝駕馬,一手放在腰間長刀上,密切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這看似平靜的林海雪原,萬物凋零,只有風雪呼嘯,只是在這厚厚的積雪下,誰也不知道隱藏著什么。
“去!”
有側邊掠陣的兩位校尉,眼神凌厲,如天上的雄鷹,一人袖子一抖,兩個黃色帶鱗的圓球掉落進了下面的雪地,那黃滾滾的的圓球陷入雪地里半尺,隨后伸張而開,竟是兩只穿山甲,尖尖的腦袋,身披黃如暖玉的盔甲。只見這兩只小妖,頭往下一鉆,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飛快。
而另一人,則是單手從懷里掏出一根翠綠色的小笛子,一根竹節做成,上面有三個小洞,放在嘴邊一吹,一聲低沉如某種動物的叫聲響起。很快,只見在白色雪原下,松軟的雪地下,出現一窩窩凸起,隨后雪地下,一條條白色細線,呈扇形,朝著前方迅速激射而去。
不久后,押送隊伍馳騁十數里后,
“砰”
東南方向里許,一處大樹下的雪地倏地炸開,一道身影從中跳躍而起,松軟的雪屑紛飛,一個披著白布,蒙著臉,鬼鬼祟祟的身影,怪叫而出,單手拎著一條米許長的青蛇,狠狠一捏,一甩,將青蛇的尸體甩開。
陰怒的目光閃爍著,就朝著那押送隊伍看過去,卻見下一秒,臉上的陰怒之色變得驚惶。
只見空氣尖鳴,六道刀氣破空呼嘯,剎那即至,朝著他斬來。
人影驚叫一聲,最后身子倏地化作一股黃橙橙的黃氣一散,成旋渦狀,往下一鉆。
只聽一聲轟鳴。
黃氣散去,那處雪地的被刀氣斬出一條十來丈的溝壑,樹木崩碎,原地留下一灘刺目的鮮血,以及一只被斬下的手臂。
押送隊伍臉色一凜,
果然,有人看見了將軍山的一幕,蠢蠢欲動,藏頭露尾,埋伏在路上。
六校尉心里瞬間凝重起來。
寶物動人心,有人想攔路截殺,他們也知道,有了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不知道這路上,到底還藏著什么魑魅魍魎。
“快!”
“將軍山的大動靜,肯定驚動了很多人,撫司肯定也驚動了,我們只要盡快匯合,把東西交給中郎將。”
“駕”
六位校尉意識到事情的爭分奪秒,腳下絲毫不停,手上的韁繩抽打的更加有力,紛紛化作離弦之箭,朝著錦官城方向飛奔,卷起一路雪塵。
而在他們身后,剛才那藏頭露尾的身影,如一只癩皮狗一般,遠遠綴在后面,眼神透著一種急躁躁的火熱,他看到了那只好像傳說中鳳凰的巨大生靈,看到了對方掉下的一根羽毛被撫司的人馬收走了,那肯定是寶貝。
天大的寶貝!
不久后,天空之上,一只黑色巡天鷹琥珀色的鷹眼流轉一抹光亮,嘴中發出一聲厲叫,接著在離押送隊伍側前方三里外的一片皚皚樹林上空盤旋幾下后,徑直俯沖,翅膀上的鐵羽,刷刷刷朝著那樹林激射而下。
“簌”
“簌”
鐵羽如長箭一般,簌簌射入樹林中,十數根樹木頃刻炸碎,沉積的積雪紛飛,下一秒,一道身影從中沖出,落到不遠處一根百米高的樹巔上。
這人帶著斗笠,面目隱于斗笠之下,陰沉地說了一句“找死”,隨后一只手抬起,朝著巡天鷹的方向一拍,只見空氣猛然一震,飄落的風雪往上一卷,化作一道白色氣柱,直將俯沖而下的巡天鷹轟鳴而去。
一聲尖鳴,巡天鷹翎羽紛飛,血肉炸開。
隨后此人雙手一展,如大鵬展翅,縱身而起,卷起狂風,風雪包裹其身,化作一道雪龍卷,朝著六匹大馬飛身而去,眨眼間,跨越兩里地,接著抬手猛地朝著前方一拂袖。
一股直徑三十來丈的雪龍卷,呼呼朝著六校尉席卷而去!
只見六校尉面色一變,隨后齊聲而喝,“結陣”
一把十來丈,堪比天關道種一擊的刀氣,隨著抽刀聲響起,倏忽間凝聚而出,朝前方猛然一斬。
“轟”
“轟”
“轟”
一連串轟鳴聲響起,雪屑竄起數十米高。
隨后便見兩方中間的雪地轟然炸開,出現一方斷層。
斷層下則是一條足有百米之寬的大河,流水滔滔。
“唏律律”
大馬長嘶,馬蹄高高揚起,六校尉提韁上前,排成三角陣列,眼神緊張而肅然,死死看著對面河岸那道身穿斗笠,眉目隱于其間的身影。
剛來一個體玄巔峰!
現在又來一個天關道種!
“何人敢阻我第九山辦事?”其中立于最前面的領頭校尉冷聲斥河,一雙帶著冷傲的雙眼凝眉盯著那斗笠下的人影。
這位校尉叫牛兵,與其他五位校尉不同,其他五位隸屬于中路鎮魔使,也就是裴閻虎留在錦官城的部屬,歸兩位參軍管轄。而他之前是第九山左路伐山軍十二路總旗,從妖魔戰場回來的路上突破體玄,事后被將軍封賞為校尉,他幾日前結束休假,被軍令召回。
隨著撫司調查的異象事件變多,兩位參軍手下派遣出去的人馬已經不夠,于是奉陳淵手令去第九山抽調人馬,牛馬便在前日被抽調來到將軍山主事。
現在那片“梧桐葉”就在他手里。
這位領頭校尉說完,手中長刀揚向前,直指對方。
作為經歷過妖魔戰場,浴血洗禮的第九山“老兵”,此刻他面對天關道種境的高手,卻沒有慌亂,反而臨危不懼,眼神帶著審視。
“桀桀,老子可不怕你第九山,幾個體玄校尉裝什么,把你們在將軍山得到的那根羽毛交出來。”那斗笠下的人影,發出怪異的冷笑聲,顯然變了音,說到后面,語氣變得極為火熱。
“哼,藏頭露尾,你若不怕,就把斗笠取下,到時候我也好報告我家將軍,看將軍殺不殺伱!”校尉牛兵面無表情,滿是殺意。
這話一出,對面的斗笠人影,喉嚨立馬被哽住,斗笠下的眉眼閃過驚懼,隨后便是帶著幾分氣急敗壞的低吼與急切。
“牙尖嘴利,你們不給,老子便殺了你們,親自來取。”
話落,此人呼呼舉起雙手,朝著面前大河一拍,立即大浪聲起,河水怒嘯翻滾,憑空一漲,化作一道十來丈高的巨浪,朝著六校尉的位置拍去。
大浪滾滾,雪地崩碎,化作一道道裂縫飛速蔓延。
而對面,領頭校尉牛兵一聲冷哼,雙手一展,一道魔氣森森的白光展出,只見一桿冰寒森冷的白骨長矛現于其手中。 白骨長矛丈許長,一現出,一股強大且森然的道兵氣息顯露而出!
隨著這道氣息一現,不僅對岸的斗笠人影一驚,就連同行的五位校尉也大吃一驚。
“道兵?”
而牛兵手持骨矛,心中有些自豪,這可以說是第九山老兵的“福利”。當初妖魔戰場上,妖魔鋪天蓋地,將軍殺了不知道多少妖魔,有些天關妖魔的道兵,被打散在戰場上,將軍根本沒有理會,這就好事了他們這些打掃戰場的兵馬。
許多跟著將軍從妖魔戰場上最后活下來的“老兵”,或多或少都在戰場上得了好處。
他就是其中之一。
此時,他手持骨矛,手往其中狂注真氣,頓時白色骨矛發出一聲刺耳嗡鳴,仿佛魔音貫耳,接著迎風漲大,變成三四丈大。
隨后其兩手抱著這桿巨大骨矛往前方洶涌而來的巨浪猛然一刺。
只見骨矛白光噴涌,與大浪接觸間,冰寒白霧如閃電般迅速蔓延,呼吸間,將氣勢猙獰的大浪硬生生凍住。
隨后,就如鏡片碎裂一般,一條條裂縫以矛尖為中心,四處蔓延,轟地一聲,嘩啦啦裂開。
接著,校尉牛兵對五位有些發愣的校尉一喝,“還愣著做什么,大家聯手幫我加持此兵,斬殺此燎!”
說完,牛兵飛身踏馬,朝前激射。
其余五位校尉驚醒,立馬同樣飛身而起,追隨而去,一只手抽出長刀,一只出真氣,朝著那斗笠人影激射而去的白色大矛灌注。
就此,六校尉騰空縱躍,飛身聯動,朝著對岸齊斬,腳下大馬唏律律一聲長嘶,鬃如流云,馬蹄狂奔,踏水過河,場景異常雄壯俊美。
很快對岸,六校尉借助魔兵白骨矛與斗笠人影斗在一起,六校尉聯手,本就有與天關道種一戰之力,更何況加上了一把魔兵。
縱使以他們的體玄修為,強行驅使下,只能發揮出屬于魔兵兩三成的威力,但六人虛空飛舞,聯手作戰,很快把對方打的節節敗退,怒吼連連。
而就在這間隙間,破空呼嘯聲,陸續在這方風雪天地中響起。
就在這大河沿岸的兩側,還有后方,有一道道身影呼嘯而來。
有人飛身點動,在林海中一縱一躍,在風雪中瀟灑飄逸,身姿靈動,有人破空急速,在灰蒙蒙的天空,劃過一條白痕,氣勢不小。
在其他方向關注將軍山異變,隱在暗處的人,從后面飛速追趕而來,想搶奪那枚疑似鳳凰掉落下來的火羽!
隔著很遠的距離,就可以看到一雙雙凌厲而火熱的眼睛!
“不好!”
“快斬殺此燎。”
六位校尉臉色一緊,隨著牛兵一聲大喝,大家真氣狂涌,巨大骨矛上白光一熾,寒氣迅速凍結虛空,將被壓制的那斗笠敵人所在的虛空快速定住。
隨后,牛兵一聲大吼,雙手青筋暴起,甚至表皮撕裂,強行激發出白骨長矛更大的威能,猛然朝著那斗笠人影刺去。
此時,那斗笠人影被蔓延的寒霧定住,身子快速蔓延起白霜,心中一急,牙齒一咬,發出猙獰怒吼,雙手猛然一合。
腳下風雪快速卷起,圍繞其身,從下往上,將其包裹。
下一秒,“轟”的一聲。
白骨長矛鋒利的矛尖狠狠撞在猶如白色圓球的冰雪罩上,接著,此人身形被矛尖抵的身形暴退,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長道數十丈的溝壑。
隨后,咔嚓一聲,雪罩破裂,長矛洞穿而過,里面的斗笠人影發出一聲慘叫,緊接著,砰地留下一灘血色冰花,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東邊激射而逃。
“走!”
牛兵見最終沒有斬殺此獠,也沒有追,一聲急喝,身子往下一墜,雙腿一跨,落在如同流云飛奔的大馬之上,一只手抬起,將魔兵縮小收回,一只手啪啪啪地抽著馬僵,縱馬朝南。
一刻不停!
剩下五位校尉,也面如急火,紛紛落在馬背上,狂奔于雪原之上。
在側邊,一道道人影,在天上地下,雪地山林間,身形狂動,但人多了,反而沒人第一時間對那六位青衣甲士動手了。
因為人多,就有了更多顧忌,怕被人漁翁得利,怕自己當了炮灰。
但那寶物終究動搖人心,有人變聲大喝,慫恿,
“不能讓他們跑了!”
“這里的事,很快會驚動第九山的那位,如果這人來了,大家都沒得玩,想來各位也對此人心有怨言,寶物有得者居之,憑什么他把那座寶山封鎖起來,占為己有。”
這話在上空傳蕩出去好遠。
很快,有人按捺不住,打出靈光,朝著六位校尉的方向激射而去。
而此時,在西邊四里外的高空,一頭三丈大小的綠毛怪鳥之上,一位豹首環眼,毛發雜亂的中年漢子,低頭看著下面奪路飛奔的六匹大馬,眼中滿是精光和熾熱。
傳聞中的火鳳。
又不是活物。
當其現身時,天地沸騰。
那應該是世子殿下要找的東西!
不過那東西跑了,將軍山失去了那玩意的氣息,僅留下了一根羽毛,被封鎖將軍山的撫司兵馬率先得到。
那根火羽,至關重要!
眼下,就在這六人中的一人手里!
此人正是前不久丟了大臉的晉太元,前日隨著世子一聲令下,開始四處打探消息,世下手下的十位門客,散布出去。
而因為將軍山離錦官城離的近,此處之前爆發的一次異象不小,驚動了不少人,消息容易打探到,晉太元就負責關注此地。
他沒想到,這座山剛才毫無征兆,爆發出如此璀璨的天象。
他隱隱有種預感,那剛才的真靈天兆,可能就是殿下要找的東西。
“表老爺,小的剛才說的怎么樣?”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略微諂媚的聲音響起。
只見他旁邊,赫然是晉家的劉管家。
晉太元覺得此人可用,就把他帶在身邊,別看此人阿諛,自身其實也有體玄修為,不然也當不了晉家的管家,鎮不住人。
而剛才那傳蕩在天地間的話語,就是這位劉管家按照晉太元的指示說的。這位管家若是此前,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敢對第九山出言不遜,甚至指名道姓,畢竟他一個小小的管家,這是壽星公上吊,活膩歪了。
但眼下也由不得他,晉家本來有兩位天關,都被那位中郎將送上前線去了,如今整個晉家由這位表老爺說了算,更何況表老爺背后還有那位身份顯赫的世子殿下。
“不錯!”晉太元笑著點了點頭。
劉管家有些不理解,“以表老爺的修為,為何不直接出手。”說著,頭微微朝著晉太元的方向側了側,做了個咔嚓的手勢。
晉太元則冷笑,“不行,我感知到了附近有三四道不下于我的氣息,我沒把握,不過我第一時間已經用千里符傳訊給了世子,想來殿下會很快趕到。”
主要是那位武藏供奉!
劉管家恍然,不過隨即面色遲疑,“您就不怕那位中郎也過來?”
“到底還有兩百里,估計那位中郎將還在夢里,”
“可我聽說這將軍有一門神通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