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那座雄關廢墟,一片死寂!
但一道道視線,漸漸變得火熱貪婪。
武藏道兵!
那位中郎將的神兵。
在那夜大戰投影中,這把三尖兩刃槍大展神威,引動天雷,勢不可擋,就算那位中郎將未入武藏時,此槍竟能阻擋武藏大妖的攻擊,從這就可以看出,此槍極為不凡。
這么多人紛紛趕至威遠關,其中一部分就是為這把神兵而來,畢竟武藏道兵經歷五雷淬煉,已脫離普通道兵范疇,具有武藏氣息,若是能奉此參悟一二,好處極大。
僧多肉少,加上遠方殘陽下,還有一顆蒼天黑色大樹,隱現出陰森魔氣,不由讓人目光跳動。
在仔細觀察廢墟中沒有動靜后,
“嗖”
有人按捺不住,決定出手,速戰速決,想著將這神兵拿到手后,立馬就走,加上那棵魔樹離那長槍的地方也有數十里之遙。
只見一人“啪”地一下,身子倏地冒出一股白色煙氣,接著身軀靈光一縮,頃刻間變作兩三尺大小的一只白羽小鳥,撲棱著翅膀,朝著遠方雄關激射而去。
“咻”
有一個人動了,立馬引發連鎖反應,咻咻咻,破空聲驟起,有人相繼出動,爭先恐后,猶如八仙過海般,各顯神通。
虛空中,頓時尖鳴大作。
四射流光,朝著遠處那城墻上的三尖兩刃槍爭先恐后而去。
神兵動人心,全力加速,氣息放肆展露而出,一時也顧不上其他了。
“蠢貨!那顆魔樹還在那里,那些妖魔很可能還沒走,鬧這么大動靜,找死不成。”
有人目光陰沉,聲音帶著怒氣,想上前又因為謹慎,不敢亂動,隱匿氣息,保持觀望的態度。
也有人,卻是冷冷看著這些人迫不及待地去爭奪那把巨槍,眸中閃爍著嘲諷或漠然。
離大戰都過去了快兩日,這把長槍還立在這兒,顯然不合常理,要么是這把槍有問題,要么是妖魔有問題。
這種兵器,對人和妖魔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寶器,妖魔不可能放任不管,留在這兒,除非 卻見,二十來里距離,有人很快的功夫,竟已躍上那道城墻。
當頭為先的是那位化身白鳥的中原高手,快飛到那巨槍上空時,噗地一下,煙氣一滾,變為人形,隨后鼻口噴出兩道土黃色煙氣,朝著下面的三尖兩刃槍一繞,一個繃直,隨后頭往后一拉,欲要將巨槍拔出。
可下一秒,“砰砰”,兩道土黃色煙氣承受不住,紛紛斷裂。
此人不死心,還欲要動手,就聽譏笑聲傳來,“寶物有緣者得之,閣下沒這緣分,還是讓我來。”
只見,又一人遁光飛快,追了上來,開口戲謔,隨后口中喝了一聲,雙目一睜,目光大熾,雙手一搖,城墻上的土石頓時轟隆隆滾動,拔地而起,欲要將深入其中的長槍托出來。
結果,赫然可見,城墻崩塌凹陷,土石崩碎,那長槍不說升起來半點,反而直往下沉,陷入的更深了。
“好重!”
那人臉色一變,驚呼一聲,目光中卻更加火熱,牙齒一咬,面皮一猙,真氣狂涌于雙手之上,隔空朝著大槍一攝,作雙手抬樁式,欲要將大槍舉起來。
但不管他喉嚨里怎樣嘶吼,面皮怎么猙獰抽動,那大槍就那么紋絲不動。
“嗖!”
“嗖”
“嗖”
這個間隙,七八道身影破空齊至。
“呵,一把兵器都抬不動,我來。”
“先別搶了,快點動手,先拔出來再說,怕是有妖魔。”
“諸位沒吃飯不成,就算武藏道兵再神異,連抬都抬不起來?讓老夫來試試.”
一聲聲嘈雜呼喝隨著人影齊至響了起來,緊隨著便是一道道水桶粗細的靈光鎖鏈,朝著那三尖兩刃大槍嘩啦啦一鎖,七八道身影,從四周猛然一拉。
“咔咔”
鎖鏈猛然繃直,一顫,發出咔咔的刺耳聲,一股沉重之感沿著槍身,迅速傳到每一道身影上,讓這些人臉上齊齊一變,并迅速加注真氣,感覺就像是拔一座大山,。
光重量就如此重,難以想象,這把大槍若是灌注真氣法力,砸在人身上,將是何等威能,一時眼神中紛紛涌現出熾熱與貪婪,恨不得將此槍立刻收入囊中。
“轟隆隆”
在這些大部分從中原而來的天關強者拉動下,大槍此時終于晃動,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以以為緩慢的速度上浮。
“快加把力!”
這速度太慢,有人呼喝,牙關緊咬,快要支撐不住。
而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爆嗎,轟然響起。
只見那大槍底下,忽然爆開,一團烏光猛漲,里面沖出邪惡陰暗的氣息。
“不好!”
那些拔槍的人影面色驚變,發出尖叫,隨后似乎早有準備一般,當機立斷,身影在原地砰砰砰炸散而開,各施手段,身子迅速朝著來時方向狂閃激射,欲要遁走。
可那烏光蔓延速度極快,隨后咻咻咻破空,里面沖出一道道猙獰,長滿細鱗的帶翅黑蛇,翅膀一扇,張口狂嘯,風馳電掣。
猛地追上一道道流光,狠狠張開血盆大口,將一道道人影吞沒。
凄慘的嚎叫,在空中回蕩。
僅有一道流光,似乎施展了某種秘寶,從這怪蛇大口里逃出性命,速度猛然一漲,直沖著某些人的地方沖去。
那里傳來氣急敗壞聲,“該死,你做什么。”
藏著遠處的人影,紛紛暴退。
而這時,高空之上,風云變色,一雙猩紅大眼于烏云翻滾中現出,朝著遠方山林掃視,閃爍出陰冷邪惡的猩光,“還以為是那該死的中郎將,結果是你們這些爬蟲,殺光它們!”
話落,遠處黑巢樹中,尖嘯聲起,一大片黑影沖了出來。本來沖入威遠關的流光人影中,除了拔槍的,還有些人朝著城中央的廢墟飛去,結果見了這一幕,炸了鍋,四散驚退。
而那天上的魔眼一漲,駕馭著滾滾魔云,追殺過去。
不多一會,此地從喧囂,又恢復了安靜。
過了一會兒,兩道虛影竟不約而同地出現在那把三尖兩刃槍附近,竟同時朝著大槍一抓。
兩只巨大手掌,一只漆黑如墨,一只白玉靈光,十來丈大小。
黑掌化爪,朝著白玉手掌猛然拍去,白玉手掌也不甘示弱,上面漫卷白色寒氣,呼呼將虛空凍起冰霜。
一爪一掌相撞,虛空爆鳴,隨后便是嘩啦啦冰裂聲響起。
白玉大掌被擊退,黑色爪子則趁機朝著那大槍一握。
只是黑爪剛摸到槍身,下一秒,那大槍之上,五色電弧噼啪一起,直劈這黑色大掌,將其劈得震開,滋滋作響。
一聲悶哼,隨后便響起充滿戾氣的聲音,“一把死物,敢與本尊猖狂。”
話落,那黑色大掌上彈出一道道黑氣組成的鎖鏈,一連串急速爆鳴,大槍上的雷光被劈散。
接著,黑色手掌終于握住這把長槍!
此時兩道虛影虛空而立,一位是黑爪的主人,身穿蓑衣笠帽的蓑衣客,另一位,周圍蓮花飛舞,仙光氤氳,有一道女子身影。
“想不到寒驪洞天的仙子也來碰運氣?”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
那蓑衣客聲音有些古怪刺耳,似乎經過了變聲處理,遮遮掩掩,看不到面貌,氣息也諱莫如深。
猶如謫仙的女子光影,氤氳虛幻,里面傳出風鈴玉翠般的聲音,沒有什么波瀾,“閣下是誰,怎知我的來歷?”
“呵呵,有過淵源,不說了,想來仙子來這,也是為了氣運靈根,本我若是感應的沒錯,那顆小樹就是此類天寶,剛才那頭大妖說的話你也聽到了,說明它們還沒有找到那位第九山中郎將的尸體,或者此人根本沒有死。”
這位蓑衣客操持著古怪的口音,陰森森的,聽著實在不怎么舒服,“那頭大妖正好被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引走了,咱們得抓緊。”
蓮花女子看不清容貌,但一雙眼睛如黑夜里的燦星,
“閣下想將此槍占為己有?”
聲音聽著有些皺眉的感覺。
“仙子剛才動手難道不是也如此想?江湖規矩,誰先到手就是誰的。”蓑衣客怪笑一聲。
卻見蓮花女子淡淡開口,“畢竟是那位中郎將遺留下的功勛,我寒驪洞天打算交給道撫司用來激勵蜀地斗志,豈不更好。”
蓑衣客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呵呵一笑,“仙子想要直說,何必說這些彎彎繞呢,如果真如仙子所說,仙子也不會跟我出現在這里,而是和那些熱草莽,熱血當頭,去了戰場!”
蓑衣客這一聲怪笑,絲毫不客氣。
而這位寒驪洞天的女子似乎被刺到,其周身所在虛空氣機劇烈波動,想要動手。
但隨后,此女平靜下來,甩袖而走,朝著城內一閃,朝地下遁去,消失不見了蹤影。
蓑衣客見此女手腳蠻快,冷笑一聲,隨即眼神變得陰沉下來,看向那把長槍,感應著手上的劇痛,抓住長槍的大手猛然一提,槍身卻僅僅只是提起了些許。
其如流光晃動的模糊面目下,變得扭曲,喉嚨滾動一聲,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手掌之上的黑氣迅速暴漲,將整把槍身包裹起來,隨后黑氣劇烈翻滾,欲槍身變回正常大小,但大搶一漲一縮,嗡鳴抗拒。
“好一個第九山中郎將。”
“連把道兵都這么難纏。”
“希望你還沒死,等著我去找你。”
這蓑衣客陰惻惻一笑。
說著,另一只手朝著長槍一拍,將槍鳴震散,隨后從眉心抽出一條猙獰古怪的綠色蟲子,半尺大小。
這是識神蟲,三尸蟲之一,能吞噬元神氣機,尋找到對應的人。
如果那第九山中郎將沒死,自己就可以靠這把槍,找到對方。想著,此人將此蟲放在這把槍上,只見這蟲砰地一下,化作一道綠氣,吞噬了一道虛幻金光,接著,綠氣凝聚,此蟲背后“噗”地現出兩對薄如蟬翼的小翅,翅膀嗡嗡震動,先朝著四周轉了幾圈。
接著,此蟲便沖著城內一個方向,激射而去,速度很快。
蓑衣客精神一震,立馬身形一閃,跟了上去。
不多時,這識神蟲振動著翅膀,來到了一座大坑處,這里正是陳淵最后消失的地方,周圍四處幾乎被夷為平地,黃沙漫卷,焦黑一片。
此蟲直接鉆入了大坑,鉆進了坑中的某處泥沙里。
不一會兒,這識神蟲從這偌大的泥沙中,翻找出一片巴掌大小,被震碎的布片。
蓑衣客精神一振,將其撿起,瞇眼打量。
是陣紋!
這么說,那位第九山中郎將真沒死。
不過沒死,法相破碎,也得是重傷。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這頭猛虎受傷,會去哪里呢?
蓑衣客沉吟片刻,眼睛一熾,想起在錦官城看的一幕,這位中郎將為掩護第九山的兵馬撤退,一人獨抗。
此人應該最放心不下自己手下的那些兵馬。
既然知道了這位中郎將很可能還活著,下一步就是找到撤退的第九山兵馬,他尤記得來的方向,最近的廣安城人去城空,而這位第九山中郎將之前駐扎廣安城,那里的百姓哪里去了?應該可以從這里尋找突破口。
想著,這位蓑衣客,下一秒,身影化作一縷黑煙,沖著東邊一閃,幾個閃動,在原地消失不見。
而在此人消失后不久,在其消失的地方,兩道常人大小的魔影出現,無聲無息從虛空中凝聚而出。
一魔額生青鱗,青眼金睛,瞳似三角,另一魔黑鱗鳥嘴,赤眼黑瞳,正是肥遺族的兩頭兇魔。
兩雙魔眼死死盯著蓑衣客消失的地方。
其中那頭黑鱗鳥嘴的魔頭開口,
“六長老,看來這個人已經有了線索,還得是你有辦法,似乎知道這些人會來。”
卻見那頭青眼妖魔緩緩搖頭,魔眼閃爍著冷笑,“不,老夫還是失策了,以我對伐山軍的了解,老夫以為會來的是他們,結果等到的卻是這群人,不過也好,這樣我等做的痕跡就不明顯。哼,看來這蜀地的人族高手有很多,只不過他們更在意的是那中郎將遺落的神兵利器,而不是與我族血戰,瞧見沒有,老九一出手,這些蟲子跑的多塊,要是伐山軍那些人,就算實力差勁,也絕不會如此,老夫都打算還多費一些手腳,看來現在,伐山軍那邊已經沒人了。”
說著,冷哼一聲,
“真是諷刺,伐山軍的都戰死了,這些人倒沒看見幾個,不足為懼,確實是到了我們十圣族出關的日子。”
此頭兇魔對這些中原來的強者很是不屑,卻對實力低微的伐山軍高看。
“這些家伙確實難纏,誰能想到,極炫和幽骨竟然都栽在了那位第九中郎將手里,這家伙現在肯定躲在哪里,不然從極炫獻祭的祖樹靈那里得知的氣運靈根,怎么沒有蹤影,這東西可不會被輕易摧毀。”鳥嘴魔頭咬牙切齒。
“哼,如果將那氣運靈根得到手,死了也就死了,只能怪自己廢物,消息封鎖了沒有?”
“封鎖了。”
“絕對不能讓其他圣族知道,包括五山,我等有封印在身,不能在外待太久,只能依靠祖樹,不然你我早就殺出去,把方圓千里翻個底朝天,非把這位中郎將揪出來。何需眼下費這么多功夫。”
“走,跟上那個人,此人表面看只有道果修為,但氣機隱晦,應該隱藏了境界,藏頭露尾,搞不好有一場好戲!呵呵!”
“你們是廣安府接應第九山的一隊后備兵馬。”
“說,第九山兵馬現在在何處?”
威遠關東邊兩千多里外,一間山林里,一隊二十人小隊的兵馬伏尸此處。
馬匹被崩為碎肉,鮮血流滿地,十幾個黑甲兵士呈跪倒狀,歪斜在地上,脖子斷裂。
此時,一位年輕甲士,跪倒在地,渾身被禁錮,面前,蹲著一個白炮金繡,胸口縫著麒麟,頭戴玉冠的青年男子,一只手抓著年輕甲士的頭,聲音陰沉,已經沒有了耐心。
卻見,那年輕甲士看著同袍倒下,臉色猙獰,渾身掙扎,狠狠“呸”;一口,朝青年吐了一口血沫,喉嚨里發出嘶吼聲,
“去你媽的!你個畜.”
他話還沒說完,對面的青年手用力往下一按。
“咔嚓”
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響。
那原本嘶吼,猙獰的年輕甲士喉嚨斷了氣,頭一歪,身軀就要倒下。
卻見那青年直接一腳,死去的甲士身體倒飛,撞成了爛肉,其胸口滾落出一個不算精致的木雕,落在甲士冷去的手邊,四分五裂。
而白袍金繡的青年,這時掏出一個手帕,面無表情地擦了擦臉上的唾沫,開口道:
“繼續找其他人,這隊人不怕死,總有怕死的!”
“算算時間,家里應該也快來人了。”
“最好在家里族叔來之前,能有所進展。”
“這些第九山兵馬到底去哪了?”
身后,籠罩在白袍中的人,回應一道蒼老的聲音:“是!”
二人正是從錦官城尋來的李家主仆,正在找從威遠關撤退的第九山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