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章: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伏龍山北面,迷霧海的外圍山林中,一道土黃色流光中,一位身穿錦袍,流著八字胡的中年人,回頭張望,驚駭欲絕,腳下遁光狂催。
其手忙腳亂地袖子中掏出一方巴掌大小的陣盤,一催,三道土黃色的小旗,迎風漲大至丈許大小,滴溜溜圍著此人一轉,緊隨著這中年人趕緊朝著下方俯沖而下,咻地一下,土黃色光芒一閃,此人就此鉆入地下。
但下一秒,一道土黃色雷蛇霹靂而下。
“轟”
一聲大響。
接著就是一聲凄厲慘叫。
土石翻滾,大坑浮現,硝煙滾起,焦黑的大坑里,僅有殘破的陣旗碎片。
而此時,這片山林里,這一幕幕正在上演。
天上,漫天雷閃,一道道雷霆霹靂而下,追逐著一個個奔逃的人影,不管是上天,還是入地,都難逃劫難。
一聲聲凄厲嘶嚎響徹在山林。
十幾個呼吸后,這片滿目瘡痍的山林變得死一般的寂靜,風中飄蕩著淡淡的血腥,以及濃郁的焦糊味。
山林中,一處山腰往外延伸飛崖邊,還有兩人“幸免于難”,施法隱藏著。
一對師徒倆,看著一幕接一幕的滔天殺戮,再抬頭,看著漫天雷霆下,云霧翻滾間的威嚴法相,心中震動,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氣。
這第九山中郎將,殺了太多人了!
妖魔也殺,人也殺,殺了個干凈。
師徒倆正是一路跟過來的凌云子和趙全真這對師徒!
趙全真要說此前看第九山中郎將斬妖除魔的投影,心中熱血欽佩,此時卻心中不禁出現了一抹懼意。
這么多從錦官城出發的天關強者,就這么被殺了,如此狠辣,甚至可以說無情,在他的想法里,現在被殺的這些人并沒有出手爭奪氣運靈根。
他張了張口,喉嚨干澀:“老師,弟子不太明白。”
一身麻衣的凌云子此時那雙蒼老的眸子閃爍著精芒,看著那大日法相,卻是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這位弟子所說的是什么,“看來你心性還是需要多加磨煉,心有仁意稱善,但立場不同,這些人是來做什么的,你我師徒二人最清楚,跨越大幾千里,總不是來看熱鬧,有些人去了戰場,有些人來到了這,一路追尋這位中郎將的蹤跡,來到這里。”
“有些人雖然沒出手,但會壞事,如今妖魔在找九中郎,人也在找,現在又處在妖魔大勢中,換做是你,你會選擇怎么做?”
“無需糾結,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處事,換做是老夫可能也會犯婦仁義之心,但后患無窮,這些人都是麻煩,大部分有勢力在身,你放走了一個,消息走漏,行蹤暴露,可能就會貽害無窮,這點你要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位中郎將,是有氣魄之人!”
凌云子說著說著,卻看到了那雙碩大的金色森然眸子往這邊看了過來,當即胡子微挑,眼皮一跳。
雖然說是這么說,但在看到這位中郎將連殺四位武藏,其中包括兩頭顯然已經開了一廟的武藏大妖,他心里還是有些疑慮的,畢竟沒有具體接觸過。
顯然對方早發現了他們,沒有動手。
他穩了穩表情,隨后開口,“走吧,去見見這位九中郎。”
趙全真聽到這,臉色微變,老師這番分析,他們不正好套用進去了?他們可是親眼見到這位中郎將,滅殺了如此多中原來的天關高手。
雖然這么想有些齷齪,但難免不忐忑。
但只見凌云子直接卷起一股煙氣,朝著那座矗立雷霆間的巨大法相激射而去。
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云彩閃動十幾里,隨后停在那尊巨大法相百米前,現出師徒二人的身影。
“老夫悟道山凌云子,見過九中郎!”凌云子雙手扶了扶,隨后放下,
“這是老夫的弟子全真。”
趙全真低眉,不敢與那雙刺如大日的碩大眼睛對視,盡管周身感覺到令人窒息的威壓,但面色不變,保持著氣度,拜了拜手,“晚輩趙全真,見過陳將軍!”
只見陳淵法相那雙金色眸子,落在師徒二人身上,金光流轉了一下,隨后開口,聲如悶雷,“凌云子道友無需防備,你師徒二人幫了本將一二,本將自然不會為難!“
在哀哭山,以及后續的追逃路上,這師徒二人表現出了善意,幫了忙,他是清楚的。
”我還有些事想請教道友,本將帶著手下兵馬在此養傷,與外界斷了聯系,不知道外面如今如何,這些人又是怎么來的。”
說著,那雙金色眸子看了看下面的山林,眼神漠然。
話落,漫天雷霆消散,而這座巨大法相,迅速一縮,化作一身青衣的陳淵。
只見陳淵拂袖將霧中黃沙一卷,獎一團霧氣凝成一張石桌,兩把石凳,隨后另一只袖子一吹,讓迷霧淹沒這片地方。
陳淵伸手,
“坐!”
隨后自己坐在了一張凳子上。
凌云子見狀也就坐下,趙全真站在一旁。
“陳將軍想問的事,老夫都知道一些,就不廢話了。”
“其實說起來,這事跟老夫也有一些關系,老夫此次來是來相助陳將軍的,將軍肯定會笑,老夫端的厚臉皮,呵呵。”凌云子摸了摸胡須,搖頭自嘲一笑,隨后張眼定神,繼續道:
“其實這要從一份軍報開始!’
“五日前,前線潰敗的消息鬧得錦官城人心惶惶.,那日南城門前,一些殘兵敗退錦官城.”
凌云子從第九山收復威遠關的那份急報開始,講到那本《青山平妖傳》,再到自己察覺到這本話本是由一位家所寫,在借著這股浪潮蛻變,于是就助了一臂之力,結果,凝聚出了陳淵的香火投影,投影出了陳淵在威遠關面對六山妖魔,殺道果,斬大妖的全部過程,直到整座城的人,看到其法相破碎消散天地間,才結束。
“將軍就是在這場投影中,放出了那顆.樹,被很多中原高手從投影中覺察到,于是這些人為了碰運氣,蜂擁而來。”
凌云子在說到氣運靈根時,聲音頓了一下,隱晦地指了一下,后面就自然不用多說了。
陳淵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想不到還有此等曲折,一切恍然,隨后眉頭一揚,冷笑一聲,“看來這些人倒希望我沒死,但本將卻讓他們死了。”
“真是諷刺啊!”
說著,一只手臂往桌子上一放,身子前傾,眼中金光大熾,看向凌云子,“道友說,是不是?”
凌云子師徒突然感受到滔天殺意,眉眼一跳,心中驚起,旁邊的趙全真,更是體內道兵嗡鳴一聲,就要破體而出,就在這時,其卻被一只手按住。
老師凌云子按住了他,隨后看向陳淵,正了正色:“將軍莫怪,所以我師徒倆前來,想補救一二,只是將軍神通非凡,老夫也沒幫上什么忙。”
這話一出,那恐怖殺意如潮水般退去。
陳淵眉眼瞟了一眼趙全真,隨后看了看凌云子,將身子一正,聲音變輕了許多,“凡事沒有定數,氣運靈根暴露確實麻煩,不過本將不會怪罪道友,就算你不插手,這事情還是會發生。”
“就是”他語氣變得幽幽,
“接下來,道友師徒二人,需要跟在本將身邊,直到回到錦官城。”
凌云子聽了,立馬明白這位九中郎的意思,這是怕師徒倆走漏風聲,暴露行蹤。
不過他并不惱火,反而心中定了一定,看來這位九中郎對他們的善意表示了認可。
“應該的。”
凌云子點了點頭,“老夫弟子那日觀投影,對將軍和將軍手下將士心生敬意,此次同行,想來對他頗有益處。”
隨后側頭,對身旁的趙全真道:
“全真,還不謝過將軍!”
趙全真有所動作,陳淵卻臉色淡然,開口了,“這些話就不用說了。”
“隨本將來!”
陳淵起身,隨后身上金光一起,化作一道金線,朝著迷霧中激射,朝下沒入了進去。
凌云子師徒對視了一眼,腳下一催,云氣沖入霧海,刷地化作兩道流光,跟隨而上。
七八個呼吸功夫,幾人到了霧海遮掩下的伏龍山,此時一把高如小山的通紅大槍正矗立在其間,嗡嗡顫出絢爛流光火墓,分開呼呼從迷霧海中洶涌的迷霧與風刀,護住第九山兵馬的軍陣。
一道金光,落入兵馬前,現出身穿常服的陳淵。
隨著他這一出現,嘩啦聲的嘈雜聲響,只見大片甲士紛紛下馬,神情振奮,趕快行禮,嘩啦啦跪倒一片。
“恭喜將軍出關!”
“將軍,您終于醒了。”
陳淵快步上前,扶住前面陣列,只剩下一條腿的甲士,將其拉了起來,隨后看著一張張,沾滿血污,塵土,黑漆漆分不清的臉,喉嚨不禁堵住。
出征前兩千多人馬,眼前,也只剩下一千多了,有些人終究還是留在了異鄉,連片埋骨地都沒有。
“都起來!”
“本將帶你們回家!”
身后,凌云子師徒二人看見這一幕,所有的一切疑慮,緊張,在看見這一幕,一切都消失了,甚至覺得有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