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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六章一聲快馬進了京

  五日后,潼關東去八萬里。

  一座巍峨巨城在遙遠的天邊晚霞下,猶如巨龍伏嶺,金光萬千,天地壯闊。

  城外蒼茫,一聲唳嘯。

  遠方,一只黑色寒鴉撲棱著翅膀劃破長空,直往雄城,雙翅掠過百丈之高的城墻,穿過巍峨的西直門,驚起城門樓檐角的銅鈴,清脆聲響順著人流如織的朱雀大街一路蕩開。

  飛鳥自西向東,雙翅掠過下,是一片令人驚嘆的繁華盛景!

  市井之中,西市的胡商掀開波斯毛毯搭成的帳篷,琉璃瓶里的安息香混著大食國的乳香撲面而來,有胡姬懷抱箜篌,撥弦時腕間金鈴叮咚作響,載歌載舞,吸引過路的商客;東市綢緞莊的綾羅綢緞在風中翻飛,緋紅的蜀錦、月白的吳綾掛在雕花木架上,任憑富貴人家挑選,斜對面的鐵匠鋪傳來叮叮當當的鍛造聲,一個個青銅皮膚,赤裸上身,滿是汗水的鐵匠手持鐵錘,叮叮當當,打造的刀刃泛著寒光。

  其中飛檐樓閣間,有公子豪俠擺出曲水流觴的宴席,琉璃酒盞順著蜿蜒的水渠漂浮,停在誰面前,誰便要即興一番。有儒生引經據典,張口成詩,口吐錦繡文章,也有仗劍的江湖俠客豪飲后舞劍助興,引得一片喝采。不遠處,某座宅院的戲臺上,戲子正唱著最近神都流行的新詞,旦角水袖揚起時,驚得檐下豢養的白鴿撲棱棱飛向半空。黃昏漸暗時,樂平坊的彩色花燈次第亮起,胭脂香混雜著酒香飄散在街巷,歌姬倚在雕花木窗旁輕唱,琵琶弦音裹著酒令聲飄出勾欄,引得路上行人駐足,如癡如醉,流連忘返。

  寒鴉飛過上百里,城內盛景如浮光掠影,錦繡瑰麗,最后其飛進了某座恢弘大氣的高宅大院。

  “撲棱”

  黑鳥寒鴉飛到了一處高臺樓亭,那里有一道身影晦暗,挺拔而立,憑欄眺望,寒鴉落到此人伸出的手臂上,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

  一雙暗紅色的眸子如有靈性一般!

此人似乎從中得到了什么消息,眼神快速閃爍,接著將手臂往上一抬,黑色寒鴉落到其肩膀,隨后就此轉身,快步離開  此人接連穿過數道白色帷幔隨風飄蕩的拱廊,最后來到一處閣間外。

  黃昏落日,從窗格里映射出夕陽拉長的剪影,房間里有悠揚的琴聲,帶著一絲秋意的蕭瑟。

  來人快步來到房間外,躬下身子,彎成九十度,雙手劃出半圓一拜,面色肅然,

  “大人,神都外傳來消息,所有刺殺失敗,蜀地的那位中郎將馬上抵京!”

  這話一落,房間里的琴聲陡然一停。

  過了一兩個呼吸,里面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無妨!”

  “本官都已經猜到了。”

  “能殺巡天使豈是浪得虛名,能成最好,不能成也給這位中郎將添添堵,也讓他明白些道理。”

  “這位馬上進京,需不需要做點什么?”門外,來匯報之人聲音有些一緊。

  “不必,既然來了,呵,就等著好戲吧。這里是神都,是皇城,此人無依無靠,可以慢慢來。”房間里,那聲音帶著沉穩與一絲機鋒。

  “是!”

  此人就此退下。

  而隨著時間過去,西邊的落日余暉漸漸消失在地平線,絢麗的晚霞褪去色彩。

  而這份色彩墜到了神都的夜色中,到了晚上,這座城池萬千火光點綴,猶如星河燦爛,變成了一座不夜城。

  不知何時,西直門外,有馬蹄嘶嘶,那城門角樓上,似乎還熱鬧了一下。不久后,封閉的朱紅城門在巨大的鐵索拉動下轟隆隆打開,發出沉悶厚重的響聲。

下一刻  “唏律律”

  清脆的馬嘶聲大起。

  隨后,

  “踢踏”

  “踢踏“

  “踢踏”

  整齊而轟隆的馬蹄踏入城內的青石板上,一位位在夜色下閃著幽光的黑色甲士,轟隆騎著馬,一聲“駕”,一聲快馬入了j京!

  快馬,鐵甲,在寬闊的朱雀大道上縱馬飛奔,踏破夜色,數百鐵騎轟隆化作殘影,每個鐵騎背后插著三支令旗,一張旌旗更是在夜色下滾動,黑底金邊,中間有一個山形圖案。

  寬闊的大街上,路上百姓見到一眾黑色鐵騎進京,發出了一聲聲低呼,紛紛讓開,隨后視線落在這些兵馬上。

  不是龍庭的金吾衛!

  也不是巡天司的天行軍!

  這些兵馬身穿黑甲,甲胄明顯是重騎兵,那在夜色下獵獵的旌旗也不認識,一時引起夜色下沿街攤販,酒肆,勾欄各種人物的視線,引起小范圍的議論。

  “這些兵馬是哪里來的?夜色入京!”

  “軍旗并不是神都的金吾衛和天行軍所屬。”

  “這些兵馬單體修為不算強大,但好重的煞氣,看來手上都沾了不少血,不是什么好相與。”有人在酒肆里,目光敏銳,看出了些門道。

  “你們看,中間那輛馬車旁邊,那個騎著馬的,好像是一位巡天司的大人物。”有人似乎認出了其中一人,聲音驚疑。

  “那位是巡天司的一位副監察使!”有人低聲,目光帶著敬畏,認出了。

  “旁邊并排前行的是太常寺的一位少卿大人!”神都內藏龍臥虎,富貴如云,有人還認出了旁邊的一位重量級人物。

  這下,不少人目光穿破夜色,驚疑地看著這兩位朝廷大人物中間的那輛黑色馬車。

  能被巡天司和太常寺兩位大員護在左右,馬車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時,引得沿途諸多人驚疑不定,一陣竊竊私語。

  而在一路視線中,數百快馬一路穿街破夜,直往神都正中心而去!

  在那遠方,一座集合天下龍氣,氣勢磅礴的龍庭盤踞,那里是天子居所,大乾氣運所在,在夜色中,只能用壯觀二字形容。

  猶如九重天闕般的宮墻高大屹立上,琉璃磚壘砌的墻體流轉著星輝,每隔百丈便矗立著青銅鑄就的應龍圖騰柱,天上浮島如林,一座座宮殿如矗立在云海之中,仿若天庭神人居所,一道宏偉的天地在夜色下若隱若現,透著莊嚴神性。

  快馬加鞭,轟隆隆馬蹄一路奔至宮墻腳下,有喝聲攔路。

  宮墻下有金甲守衛,這些甲士與天行軍的盔甲制式不同,有龍紋護臂,每一尊都有天關氣機,實在不俗,被用在看守龍庭大門。

  這些就是守護龍庭的金吾衛!

  “來者何人”

  金吾衛攔路。

  黑甲騎兵散開兩邊,露出中間的馬車,以及兩邊的徐良和勾越。

  二人從蜀地,歷經十三個日夜,終于陪著第九山中郎將回到神都。

  至于路程后半段,他們經歷了一些刺殺,還耽擱了些時間。

  “原來是徐大人和勾大人!”領頭的金吾衛見了兩位尊容,臉上的表情為之一緩,并抱了抱拳。

  徐良坐在高頭大馬上,臉色一正,進行說明,

  “陛下召劍南道第九山中郎將入京!我等隨同下旨一行。”

  隨后開口,

  “把陳將軍的折子遞上去!”

  前面當頭的一位黑甲甲士下馬,快步走到金吾衛跟前,手里拿出一個折子,遞給領頭的金吾衛。

  這個折子稱為“請安折”,外地來的官吏聽召到達京城后,以此來告知龍庭中那位帝王,自己已到達京城。。

  這領頭的金吾衛一聽太常寺少卿說明馬車中人的來歷,神色當即一驚,眉眼忍不住變化,但很快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其接過折子,隨后回頭跟手下的兵說了兩句。

  另一個金吾衛很快跑進深深的宮墻里面去。

  而為首的金吾衛則面色如常,客氣說了一句,“請幾位大人稍等,遞上折子后,會有專門辦差的人,領這位將軍去懸空寺下榻。”

  這是外地官員入京要走的流程!

  徐良自然知道,也沒再說什么,而馬車里,很平靜,里面的陳淵沒有開口。

  而沒等一會兒,那深深的宮墻甬道陰影中,快步走出一位穿著太監服的閹人。

  出來辦差的是一位老太監和一個年輕輕的小太監,提著燈籠!

  “奴才今日當值,奉了差事,先帶陳將軍下榻!”

  這老太監說著一直低著頭,說話也很簡單,沒有多看多說。

  有黑甲自動給兩個太監讓出兩匹馬,讓他們騎上。

  接下來,就是一套流程,這老太監領著差,帶著陳淵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宮墻邊上的一座山,山里有一座懸空寺,這里是屬于皇家園林,是供外地官員下榻的地方。

  當然,一般外地官員可住不了這皇家園林,此地一般是招待封疆大吏這種等級的官員下榻的住處。

  按理說,以中郎將這個品級,是沒資格的,但陳淵自是另算。

  那老太監領著陳淵到了山上的懸空寺,只有馬車開了上來,其余隨行的幾百鐵騎,被告知不能進山,需留在山下扎營。

  “陳將軍!”

  “到了!”

  “此地就是懸空寺!將軍下榻的地方。”

  馬車開到一座千年古剎大門前,領頭的老太監差著小太監去叩門通知里面的住持。

  而自己則下馬,低著頭,來到馬車前,語氣帶著一絲恭敬,只是細聽,就會發現有些不自然。

  這時,簾布拉開,陳淵從馬車里終于現出了身形。

  其下車,看了看這座被高大榕樹環繞,黃墻青瓦,帶著濃烈香火氣息的千年古剎,點了點頭。

  “辛苦了!”

  而這時,這座千年古剎的銅鎖大門在樹中灑落的月光映襯下打開。

  幾位僧人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

  “貴客臨門,老衲有失遠迎。”

  為首,穿著一位身披袈裟,身穿百衲衣的了老和尚念誦了一聲佛號,聲音悠悠,迎了上來。

  陳淵目光迎了上去,便見這位老僧,雙眉垂落,雙耳垂肩,眸子金光被動觸發,凝成金漆,忍不住一閃,隨后轉眼消失。

  陳淵心神微微一凜,法眼自動觸發,這還是自己頭一回碰到。

  這位老僧面貌隱有羅漢之相,看不清深淺。

  他很好遮掩了眼中的異象。

  “方丈大師,這位將軍是蜀地來的第九山中郎將,陛下召見而來,在此下榻。”老太監跟方丈說明了來歷,隨后讓開了一個身位,很有分寸和把握。

  身后的陳淵走上前,扶了扶手,“勞煩方丈大師了!”

  那老僧點了點頭,“不打擾,將軍真是青年俊才,了不得。”

  老僧說了這么一句,隨后目光看向側后方的徐良,行了一個佛禮,“徐少卿也在,失禮了。”

  顯然認識。

  徐良趕緊還禮。

  “三戒大師!”

  接下來,沒有多少寒暄,幾人被請進寺廟,而那一老一小兩個太監則完成了差事,告辭離開。

  一盞茶后,一間廂房里,陳淵被安置妥當。

  那位主持大師只是一開始露面,后面就交給廟內其他僧人安排齋飯和住宿。

  而徐少卿和勾越的任務也完成了,準備告辭。

  “陳將軍,現在到了神都,我也該回去復命了!”

  廂房門外,徐良與陳淵告辭。

  此時,這一路行程結束,到了神都,三人之間的氣氛明顯有了變化。

  那是來自一種不確定性。

  或者說,三人的組合本來就是臨時,并沒有所有的牢靠關系。

  勾越在旁邊也扶了扶手,只是沒有說話。

  陳淵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細微變化,目光沉吟,

  “此次之行,不管如何,多虧兩位,不管是白龍潭,還是寶慶府,或者是后面的幾次點醒,陳某都記下了這個情。”

  “只是陳某希望二位離開前,能否把那幾家的位置告知一二!”

  “畢竟本將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在朝廷也要多認識些人,需要拜訪這幾位大人不是,總得提前準備拜帖!”

  陳淵笑著說了此話。

  而徐良聽到這話,皺了皺眉,尤為不信。

  “陳將軍真要去這幾家拜訪?”

  這幾家在路上的刺殺中可是現出了狐貍尾巴,他根本不信這位中郎將想去拜訪。

  他想勸這位將軍初來神都,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真如此!”

  陳淵點了點頭,“這世上不是簡單的打打殺殺就行的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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