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其實也知道，他們拿出的法理依據必然會引來玩家們的譏諷和謾罵，但是他們其實也是真的沒辦法了。
在抖音那邊瘋狂撒幣戰略，以及信息媒體平臺上那么多的商在后面，企鵝能怎么辦？
是勒令聯盟的人全都不準跟字節合作？
企鵝又不是迪奧布蘭朵那種人物，可以理直氣壯甚至充滿驕傲的讓大家不要跟JOJO一起玩，在真實的商業世界里，你想讓人做什么，甚至想讓別人什么都不做，你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即便是企鵝這么牛逼的互聯網巨頭，也是不敢跟聯盟這些金主們鬧翻的，最多就是派出代表跟聯盟的人去談。
但東南地區最大的聯盟主，跟梁一藍的關系那可就深了。
梁一藍現在雖然出來自立門戶創業了，但她是自立門戶，不是跟自己家里作對的，這群代表再怎么談，能跟梁一藍比？
至于北方的聯盟，人家已經跟字節合作這么久了，你一個南方的互聯網大廠要跟我暫時或者減弱跟字節跳動的合作？這像話嗎？如果是阿里那樣的電商平臺過來，他們或許會搖擺考慮，企鵝的話，他們派出的代表更是連北方聯盟的大佬們見都沒見到。
在字節跳動靠著“游戲大神激勵計劃”在互聯網短視頻領域瘋狂擴張自身體量時，企鵝那邊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些消息了。
之所以等到七月才開始起訴，準備材料是一方面。
和各方的主們聯系也是一方面。
至于呼吁玩家們不要去字節跳動的平臺發布視頻，那就更不現實了，玩家主播這個群體那是出了名的有奶就是娘，人家放著好好的錢不賺，去跟你表忠心？
企鵝的企鵝號雖然已經上線并且運營了，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前期的撒幣攻勢后，企鵝號內容逐漸單一乏味，不管是創作者還是玩家都流失的非常嚴重，不過就算企鵝號運營得還行，也沒辦法阻止玩家把內容發到其他平臺去。
能賺兩分錢我為什么要賺一份？
這種對創作者以及創作內容的爭奪是“互聯網后時代”的主要斗法，就算是后面推出了“買斷制”的創作者合同，很多雞賊的創作者都會選擇再開一個號自己洗自己的稿，然后發布到另外一個平臺去。
短視頻賽道作為后互聯網時代興起的賽道，一開始的玩法那可是野的很。
不管是終端還是源頭，企鵝都沒辦法很好的對內容進行管控封鎖，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搞字節跳動的平臺了。
不出意外的。
企鵝的律師函在互聯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呂堯把企鵝的律師函掃描件直接傳給自己手底下的營銷號和水軍，同時抖音和字節跳動那邊的官方號也全都發布了企鵝的律師函。
《震驚！你在企鵝的賬號竟然不是你自己的！你只是有使用權而已！》
《就離譜！你的游戲賬號如果丟了你甚至要對企鵝負責，進行賠償！！》
《我的天誰懂啊！企鵝的吃相也太難看了！》
呂堯的水軍和營銷號們被帶到今天，其水平早就跟以往不可同日而語了，水軍等級的劃分，營銷號影響力強弱的劃分都被呂堯弄得明明白白。
這些水軍和營銷號通過偽裝成各種資訊號，娛樂號，科普號，八卦號甚至是女性用戶向的賬號，潛伏在互聯網的各個角落，各個信息繭房中，在需要的時候，呂堯手下這支水軍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打破互聯網的信息繭房，把呂堯需要網友們知道的消息直接傳遞到網友們面前。
而這次……信息繭房的打通速度超乎想象。
在字節跳動和抖音那邊發布官方動態，呂堯這邊水軍剛動作起來不久，這些消息就以極快的速度迅速傳遍了整個互聯網，速度之快簡直比雷管的引燃速度都夸張。
這是呂堯都不曾預料到的速度。
而且這些消息一經發出后，中文互聯網各大社區的口風和說辭竟然都是出奇的一致：
“兄弟們，為什么我聽到這個消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呢？”
“臥槽兄弟你這是吃屎吃多了已經習慣了啊。”
“我以前看到一個笑話，說是有個人去找工作，對面公司每周雙休朝九晚六不加班，加班了還給加班費，團建也是在工作日上班時間，那人聽說后直接說人家公司是詐騙的騙子公司。這說明啥？”
網友答：“沒咋上過正經班。”
“嗚嗚嗚老師別罵了別罵了。”
“那我充進游戲里的錢也不是自己的了？我買的皮膚買的道具和英雄也都不是自己的了？這特么簡直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我料想過企鵝會非常惡心，但是我仍舊是低估了企鵝的惡心程度。”
洶涌謾罵和攻擊在互聯網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然后玩家們開始瘋狂的挖墳，細數企鵝以前做過的許多惡心事，以及那些在企鵝手底下破產的互聯網小公司。
一時間整個中文互聯網全都是對企鵝的攻擊。
呂堯在自己辦公室里用了好幾個屏幕和電腦，期間也換了好幾個MCN公司的賬號，就是想突破信息繭房看看不同的圈子里對企鵝是不是有所辯護。
但這次企鵝做出來的事情屬實是把人惡心壞了，以前一些互聯網上的企鵝擁躉，企鵝做出什么決策或者做出什么事情，都還會站出來說上兩句維護一下，不管是跪舔還是真心維護，起碼是有聲音站在企鵝那邊說話的，說什么商業市場素來如此，商戰就是要你死我活。
但這次沒有。
呂堯三四個小時都在不同的中文社區閑逛，愣是沒能看到有人維護企鵝。
就算是以前號稱企鵝死忠粉的一些互聯網博主，在鋪天蓋地的艾特下，卻沒有一個敢出來應戰。
在互聯網上，游戲佬算是非常團結也非常有膽氣魄力的一群玩家了，所以企鵝的這則律師函一經發布，很多端游玩家，甚至是的付費等級已經比較高的玩家紛紛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他們直接注銷賬號了。
《英雄聯盟》，《地下城與勇士》，《穿越火線》等企鵝爆火的游戲一天內，就有超過百萬的玩家在網上po帖子，以此來表明自己對企鵝這則律師函的抵制。
同時。
更多的玩家在這部分頭鐵玩家的帶領下，選擇不上賬號進行對抗。
律師函發布的第三天，企鵝麾下多款火熱的游戲迎來了史詩級的日活削弱，這可把互動娛樂事業群的任總給驚的不輕。
所以律師函發出的第三天一大早，任總就火急火燎的來到集團總部找到騰總，他去找騰總的時候，恰好就碰上了一起過來的劉總裁，兩人臉上都一樣寫滿了憂慮。
碰面的任總和劉總裁沒有多說什么，劉總裁在前敲門，任總在后等著，沒多會兒一夜沒回去的騰總就讓兩人進去。
看著聯袂而來的任總和劉總裁，騰總已經知道他們要做什么了。
也是難得啊。
竟然能看到任總和劉總裁一起過來找他商量事情，不過也很正常，職場和官場在很多時候是沒太大區別的，所求不過是利益罷了。
劉總裁一進來就非常高情商的說道：“騰總，我看公司的法務應該換一換了，法務那幫人做事沒輕沒重，竟然捅出這么大的簍子，咱們得盡快的對外發一個申明啊。”
因為企鵝的這一波操作，現在的互聯網上已經是民怨沸騰。
大量玩家注銷賬號的同時，也有相當多的玩家選擇不登錄游戲，然后轉戰驢廠，豬廠，米廠這些次一級的游戲廠商。
大量的玩家流失和互聯網上的抱怨之聲形成一股巨大的沖擊，把企鵝的股票價格沖得七零八落，如果繼續下去，企鵝下半年的業績肯定是完不成的，在這股沖擊下，企鵝說不定還會因此傷筋動骨。
真要發生如此大事故，那企鵝的股東們不僅下半年的股息搞不定，就連很多股東們的財富都將在這次事件中迎來一波大縮水。
劉總裁認真說道：“騰總，我覺得我們應該啟動緊急預案了。”
只是面對焦急的劉總裁，內斂的騰總這次卻如山岳般安穩。
騰總淡淡說道：“老劉，別急嘛。我覺得法務那邊其實做的沒問題啊，用戶協議書在玩家們進入游戲前就是同意的，我們法務團隊提出來的東西也都是實實在在地寫在合同里的。”
“不管是集團還是個人，都要有契約精神嘛。這是商業的根本啊，不是嗎。”
劉總裁是專業學商的，他當然明白騰總說的概念。
可公司經營又不是照本宣科！
所以劉總裁仍舊是非常的著急：“騰總，別開玩笑了。這樣下去公司是真的要不好做的，您不是一直想做游戲，短視頻這些互聯網業務嗎？只要您愿意做出申明，扭轉局勢，我可以您在這方面大展拳腳啊。”
跟企鵝股市即將蒸發的市值相比，這么點投資算個屁啊。
但騰總仍舊不為所動。
劉總裁咬牙道：“您這樣是會讓很多股東失去信心，減持拋售咱們企鵝集團股票的。一旦形成擠兌踩踏，那后果可不堪設想啊。”
騰總和氣卻簡單道：“我們集團至今，儲備的資金以及能撬動的資金是非常多的，如果真的發生擠兌，那不管是誰拋出的股票，我們的投資基金都會全盤照收。我對我們集團還是很有信心的。”
胡鬧！
劉總裁感覺自己全部過來了，于是看向身邊的任總，說道：“老任，你不說兩句嗎？”
任總笑了笑：“害，我能說什么呢，我們又做錯了什么呢。”
劉總裁臉皮子抖了抖，他這個時候算是知道古代那些大臣們看到身邊同僚漸漸變成一堆奸臣時的感覺了，鄙夷和不屑充斥在劉總裁的內心。
劉總裁深呼吸，然后進行最后的嘗試：“好，騰總，股市股東您可以不在乎，他們也確實不是集團的基本盤，但玩家們呢？我們的用戶們呢？”
“他們的感受您難道不考慮嗎？一旦失去了他們，咱們的基本盤可就崩了啊。”
騰總卻笑呵呵說道：“老劉啊，你誤會了一個事情。游戲行業的玩家并不是我們的基本盤，我們的基本盤在投資，在社交體系，游戲只不過是我們的衍生業務。”
雖然游戲每年給企鵝公司帶來的收益不少，但隨著劉總裁的加入，企鵝的投行化戰略進行的非常成功，每年帶來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觀的。
騰總甚至起身親自給劉總裁倒了一杯非常好的白蘭地，濃郁的果香瞬間彌漫在騰總的會客區附近，騰總給任總也倒了一杯后，心平氣和的說道：“來試試，這是前段時間南非那邊送給我的禮物。”
只是此時此刻，再好的白蘭地在劉總裁嘴里都是那么的寡淡無味。
騰總則繼續說道：“股市的信心從來不在市場上玩家們的反應上，而是在我們這些資本大戶的的手上。只要咱們按兵不動，企鵝的股價就不會有特別大的波動。”
“為了我們的長久利益，我會跟股東會的朋友們好好談一談的。老劉啊，你那邊的交情比較好的股東們，你也要多走動走動啊。”
劉總裁那張平日里充滿威嚴的臉龐抖了抖。
敢情當家人的計劃在這里呢。
騰總不去看劉總裁的神情變化，轉而繼續說道：“至于玩家……咱們要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會有人一直玩游戲，但會一直有人玩游戲。”
說著騰總就看向任總：“互動娛樂事業群下面的所有游戲，近期開啟促銷活動，同時把活動力度給我提上來。加班費的預算，我管夠的。”
任總點點頭，沒有任何異議的說道：“好。”
劉總裁不由得看向任總，這時候他開始懷疑一開始遇見任總時，任總那火急火燎的表現是不是裝的了，從任總進入騰總的辦公室來看，這家伙明顯是來跟騰總唱雙簧的啊。
但面對公司此時此刻面臨的巨大危機，劉總裁不得不按照騰總說的去辦。
等任總和劉總裁從騰總的辦公室離開后，劉總裁語氣有些不善的看向身邊的任總：“老任，聊聊啊？”
任總卻笑了笑：“我手底下的事情太多太多，現在這個時節實在是不好跟劉總你閑聊啊，下次！下次一定！我到時候帶上好酒好菜去找劉總您，到時候肯定跟您好好聊聊。”
任總滿臉堆笑，然后連連后撤。
在企鵝這樣的大集團，很多事情都要注意啊。
尤其是現在他的身份和劉總裁的身份是對立的，他要敢跟劉總裁私下聊一聊，那要不了多久，任總身邊說不定就會多出點什么人來。
就算不多，估計也是免不了一頓敲打的。
這就是職場和以前朝廷官場的區別了。
有明一朝時，就算嚴黨和清流再怎么不對付，但私底下嚴閣老召見徐閣老，徐閣老是不敢不去的，除非你要做孤臣獨臣，成為鐵桿的皇權派，不然嚴黨有的是辦法把清流的整下去。
至于那些孤臣獨臣，他們雖然會被皇帝庇護著，可他們撈的油水能跟清流嚴黨比嗎？就是皇帝老子修宮殿的錢，不也得看嚴黨的意思嗎？
當然。
這也是后來嚴黨倒臺的原因。
但企鵝這樣的職場是不一樣的，他們可沒有進士文字身份，也沒有體制內的鐵飯碗，職位的上下全憑騰總的個人想法，以及自身的價值和身后隱藏的能量。
在這個節骨眼上，任總要是跟劉總裁那邊眉來眼去，那他就是自己把自己將來的路給走窄了。
更何況……
劉總裁應該也強勢不了多久了。
走在企鵝園區的內部路上，任總腦海中不斷盤旋著最近這段時間，以及過去發生的種種事情。
自從劉總裁加入企鵝，企鵝的轉型就是迅猛且堅定的，劉總裁做出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劉總裁雖然出生在內地，但他卻是在深城對岸長大的，求學則是在西方世界，一開始就職也是在麥肯錫，高盛這樣的大公司。
年僅三十出頭，就已經是企鵝的首席戰略投資官了。
這樣的人生別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就是用“開掛”了來形容都不為過。
而順利的人生也養成了劉總裁那近乎“唯我獨尊”的性子，但這樣的性格在國內是行不通的。
騰總現在，已經是在竭力克制的邊緣了。
所以對劉總裁出手，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其實最初騰總奔赴游戲事業第一線，只是有感于企鵝的“大公司病”越來越嚴重，想要坐鎮第一線，給互動娛樂事業群這邊壓箱底。
可隨著騰總開始聚焦于具體的業務，深入公司的工作流程后，他開始發現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嚴重的問題。
投行化下的企鵝集團開始變得沒有活力，更沒有競爭力。
不少項目的高管開始學著大海市的金融工作者們，喝喝咖啡，看看報表，做做分析，就能輕松的把錢賺進自己的口袋里。
甚至公司給他們薪資報酬他們都不那么在意了。
這么下去是不行的。
一個絕對投行化的企鵝是活不久的，就算將來活下去了，也不是騰總想象中的樣子，甚至也極有可能不再屬于騰總了。
劉總裁君臨企鵝的時間……
不多了。
這次騰總如此淡然的放任企鵝的股票價格波動，甚至寧愿動用資金回購企鵝股票，就是強有力的證明，這件事的優先級，甚至在字節跳動之上。
所以任總才把來之前準備的所有話都咽進肚子里。
這已經不單單是跟字節跳動的作戰了，同時也是企鵝內部一次巨大的調整。
一場足以顛覆整個企鵝的變動，就在眼下了。
互聯網上針對企鵝的口誅筆伐鋪天蓋地，但企鵝官方卻始終不曾做出任何回應。
而在如此洶涌的互聯網網民情緒下，企鵝股價也是不出意外的連續多天低走，但企鵝股票在連續下跌五天，總計跌落差不多百分之10左右后，股票價格就開始穩住了，開始上下波動，但卻并不下跌了。
這大概就是企鵝散戶出貨的極限了。
企鵝是在港股上市的，對于港股來說，百分之十的跌幅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屬于正常波動，港股里面持有籌碼的也大多是投資機構，散戶偏少。
看著企鵝那邊不動如山，呂堯大概率是明白了——企鵝這波是打算硬剛到底啊。
挺好。
現在企鵝是在多線作戰。
企鵝不僅是在對抗字節跳動，還是在對抗上南的財富資本，甚至還有小米在背后暗搓搓的搞小動作。
這兩家當初的社交軟件之仇，到現在可都沒結清呢。
當然。
小米想真正的報仇雪恨估計是不可能了，因為企鵝在社交通訊領域的地位太穩固了，尤其是在企鵝把微信支付打通之后，微信作為日常生活底層工具的地位已經形成“思維鋼印”了。
但游戲領域，企鵝雖然一家獨大，但它的地位可不算穩固。
短視頻領域他更是嫩的跟新兵蛋子一樣。
就看企鵝那邊將來能扛到什么程度，能接受虧到什么程度了。
于是，企鵝律師函發布后第三周，在數以十萬計的游戲圈從業者的憤怒中，上南光岸和字節抖音閃亮登場。
微博，抖音，小紅書，貼吧等等社交媒體平臺上，光岸網絡游戲公司和字節跳動發布聯合公告——字節麾下所有平臺推出“無限光激勵計劃”，這是字節跳動劃分給光岸的特殊政策。
即日起，所有在字節麾下平臺發布光岸系游戲攻略視頻，教學視頻，精彩操作錦集的視頻，都將得到流量扶持。
同時。
字節倡導更加開放，包容，共享的互聯網精神，并由衷的希望所有游戲圈的玩家，都能夠在游戲中獲得更多的快樂，以及自由。
同時。
光岸網絡游戲麾下所有游戲展開大屏公告，那是光岸網絡游戲給玩家們的宣告，也是給玩家們的致敬——
「讓更多玩家感受快樂，無論游戲內外！」
這波啊，屬于貼臉開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