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等我們在那邊安定下來,你們再過去!”
楊家堂屋內,楊正山對楊明誠交代道。
此去重山關,還不知會如何。
楊正山也不能將全家都帶過去。
除了楊明志和楊明浩外,楊家的其他人都會留在楊家村。
若是重山關那邊能安定下來,到時候他在將所有人接過去,如果重山關無法安身,楊正山也不會繼續留在重山關。
重山關這條路是需要闖的,楊家在那邊沒有任何根基,能做依靠的只有僅見過兩次面的周蘭,楊正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抱住周蘭的大腿。
若是能抱住,楊家或許能借力發展壯大,可若是借不上力,楊正山覺得還是回來比較好。
楊家村雖小,但卻是他們楊家的根。
還未前往重山鎮,楊正山就已經先想好了退路。
“爹放心,兒子會照顧好家里的!”楊明誠一臉嚴肅的說道。
楊正山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屋內的一眾人。
其他人,他不需要太過擔心。
不過對于林展,他心里有些別的安排。
“林展!”
“弟子在!”
“等族學建好之后,你就入族學讀書吧!”
林展雙眸一亮,問道:“師父,我~~”
楊正山知道他要問什么,擺擺手說道:“讀書的時候也不能把武藝荒廢了,至于其他的你無需擔憂!”
林展在楊家生活了大半年,這大半年楊家待他視如己出,但是他心里依然帶著幾分忐忑和不安。
太過聰慧并不是一件好事,因為聰慧的人都會格外的敏感。
林展很聰明,所以他很感激楊家對他的庇護和養育,可正是這份感激讓他無法將楊家視為自己的家,無法真正的融入楊家,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讓楊正山和楊家人感到厭惡。
因此這段時間他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掩蓋了自己的鋒芒,盡量讓自己不受人關注。
相比之下,王云巧就要單純的多,她感謝楊家,所以她起的比云雪早,睡得比云雪晚,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活,細心照顧著家中的孩童。
她雖然也顯得有些卑微,但一直都在努力的融入這個家。
也因此,楊家人更喜歡王云巧,更疼愛王云巧。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記住這句話!”楊正山目光深邃的看著林展。
林展渾身一顫,眼眶中驟然涌出一股濕潤,磕頭拜道:“弟子叩謝師恩!”
“起來吧!”
楊正山伸手扶起他,又對楊明誠說道:“以后林展的武藝由你教導,不可懈怠。”
爾后,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絮絮叨叨的跟個老父親似的。
搞得一家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楊正山也很無奈,他現在就是一個老父親。
老父親啊!
楊正山昂天長嘆。
人老也就罷了,可他的心似乎也跟著老了。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
楊家村村口處,楊正山帶著十二人與村民們依依惜別。
此去重山三百里,不知何時是歸期。
楊正祥帶著族人一直送到官道。
“諸位,請回吧!”
楊正山對著后方的族人拱拱手,跳上馬車,示意楊明志趕馬前行。
噠噠噠~~
三匹馬拉著車,沿著官道緩緩前行。
眾人跟隨,時不時轉頭回望。
楊正山坐在馬車上,眺望著越來越遠的楊家村,以及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安寧縣城北十里驛站。
一支足有三十多輛馬車的商隊正在官道上等待著,隊伍后方一名長有大胡子的中年漢子不停的眺望著后方的官道。
大概過了一刻鐘,他看到了一支小車隊緩緩駛來。
“楊大人!”
見到來人,中年漢子連忙迎了上去。
楊正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抱歉,我們來晚了!”
眼前這個中年漢子是盧家的一個管事,名叫宋安,盧家在重山關有不少生意,經常會有安排商隊往返與安寧縣和重山關之間。
這次楊正山前往重山關,盧二爺特意邀請他們與商隊同行。
“不晚,不晚!”宋安雖然長得粗獷,但卻是一個心思通透之人,他能擔任商隊的頭領,就是因為他做事面面俱到。
“來的正好,我們也該出發了!”
楊正山抬頭望了望了天色,笑道:“那就出發吧!”
宋安先是朝著車隊前面揮揮手,示意車隊啟程后,他又對楊正山說道:“楊大人,我們那邊有馬車,不如坐馬車走吧!”
楊正山朝著前面看了看,確實有三輛馬車。
他們一行有十三人,三匹馬,不過三匹馬都不能騎,而是要拉著板車。
畢竟他們要前往重山關,需要攜帶的東西不少,所以之前楊正山特意準備了三輛板車,讓紅云三匹馬拉著出行。
“算了,我一個粗人,做板車就行!”楊正山拒絕道。
他似乎看到馬車那邊有女眷,自己一個大男人沒有必要去跟女眷搶馬車。
“這~~”宋安有些遲疑。
楊正山跳上馬車,不在意的說道:“宋管事,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
“那好吧!”宋安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再勸說。
車隊如長龍般在官道上前行,楊正山坐在板車上與宋安閑聊著。
“這路上安全嗎?”
他有聽說北地的路途不安全,據說沿路有不少山匪和兵匪,但具體情況如何,他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算不上安全,不過我們人多,很少有人敢來招惹我們!”宋安也是個健談的人,再加上楊正山與盧二爺認識,所以他對楊正山是有問必答。
“那你們這一趟能賺不少吧!”楊正山一邊看著前面的商隊,一邊隨意的問道。
宋安道:“哎,賺不來多少,這一路上的小鬼太多,也就能賺點辛苦錢!”
“小鬼?”楊正山詫異。
“嗯,我們沿路要經過三縣。每一縣都要與巡檢司打交道。而進了重山鎮的境內,那遇到的小鬼會更多,不少兵痞會專門跑過來討飯吃!”宋安神色頗為無奈的說道。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他們這樣的行商都是有背景的,一般情況下,邊鎮的將領是不會去針對的行商,頂多就是收點好處,本著大家一起賺錢的原則。
可是一些混不吝的軍漢就沒有那么多講究了,商隊走關系走不到他們頭上,他們又沒有其他的油水可撈,只能主動找上商隊打秋風。
一來二去的,這種打秋風就成了慣例。
靠近官道幾個營堡就變成了一種類似于收費站的存在,沿途經過的商隊都要給他們一些好處,他們才愿意放行。
不給好處他們就會搗亂。
殺人搶劫,他們不敢,但是找個理由搜查一下商隊還是可以的。
別管你的背景有多深厚,遇到這些軍漢都沒理可說,因為人家根本不聽你瞎逼逼。
我就是個小兵,難道你還能把我擼了不成。
擼了更好,我回家種地去。
至于低級軍官,比如總旗、百戶之類的,他們不會露面,他們只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能把好處拿到手。
“那這條商路不好走啊!”楊正山看著超過三百人的商隊,知道宋安的話中有些水分。
這一路上的小鬼很多,需要打點的閻王也不少,但是商隊依然有利可圖,不然他們又為何如此辛苦的跑來跑去的。
在楊正山眼中,重山鎮就是一個以軍事消費為主的穩固市場區,邊軍將士和百姓對商品的需求很大,這才讓大量的商隊不停的來往于邊鎮和內地之間。
哪怕是他們剛剛面對胡騎的威脅,他們依然沒有放棄,可見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
除此之外,還有走私。
東北邊境沒有互市,與外族一切交易都算是走私。
楊正山可不認為重山關沒有走私,或許盧家就有參與。
他目光幽深的望著看不到頭的車隊,爾后笑著搖搖頭。
有沒有走私跟他有什么關系?
他只是一個還沒有上任的屯堡官而已,就算是他上任了,估計也沒有人將他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