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
山谷內已經聚集了崔良麾下的兩萬大軍和烏托小王子麾下的四萬胡騎,剩余的胡騎還在陸續趕來。
同時禁軍也在緊追不舍,進入了化德府的地界。
化德府城外的禁軍營地中。
梁儲站在地圖前細細端詳著,在他身后還有禁軍的六位提督。
奮武營提督周蘭,耀武營提督廣平侯薛歐,練武營提督建良侯呂釋之,顯武營提督南陽侯陸百書,敢勇營提督武信侯曹燦,以及果勇營提督宣平侯張敖。
六位侯爺,一位國公府大小姐,這樣的陣營絕對算的上奢侈。
梁儲看著貫穿重山鎮西路的道路,面色凝重。
“楊將軍還沒有回信?”梁儲轉頭看向周蘭。
周蘭微微搖頭,“沒有!”
他們都是楊正山的熟人,其實在他們進入遼西之后就給楊正山傳過信,雙方傳信數次。
梁儲希望楊正山能夠配合他們一起圍堵兀良胡騎,然而楊正山卻一直待在關山口,反而讓不用追的太急。
對于楊正山的要求,梁儲感覺有些奇怪,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楊正山,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兀良大軍后面,時不時會與兀良大軍戰斗一場。
否則兀良大軍攜帶那么多物資,他們早就應該追上兀良大軍了。
就在梁儲猜測楊正山在打什么主意的時候,營帳外突然有人喊道,“啟稟侯爺,楊將軍傳信!”
“送進來!”梁儲想也沒想的喊道。
營帳外的士卒立即進入營帳將一封信件遞給梁儲。
梁儲看完信件之后,轉而再次看向地圖。
“西陵城北邊!”
他在地圖上找到了西陵城的位置。
西陵城與歸寧城一樣,都是重山鎮西路中的一座小城,不過西陵城位于重山鎮西路南北通道的中間位置,也就是關山口山谷的南側。
“侯爺,楊將軍有什么計策!”周蘭好奇的問道。
對于楊正山,周蘭自然是非常熟悉。
楊正山與她亦師亦友,雖然他們已經數年未見,但兩人的情誼不減反增。
嗯,就是單純的師徒和朋友的情誼,別想歪了。
這些年她與楊正山一直都有通信,在京都時,她遇到麻煩和問題的時候,都會向楊正山請教。說實話,楊正山真的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楊將軍我們四日內抵達西陵城北!”梁儲說道。
眾人皆看向地圖上西陵城的位置。
“難道楊將軍是想與我們聯合夾擊兀良大軍?”宣平侯張敖猜測道。
西陵城和關山口正好處于山谷的南北兩端,如果雙方同時發起進攻的話,倒是可以形成夾擊之勢。
不過這里面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楊正山能不能在關山口擋住胡騎的沖擊。
如果擋不住,那這夾擊之勢就是徒勞,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而一旦讓兀良大軍走出了關山口,那他們再想攔截兀良大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關山口之外便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想要在大草原上阻擊兀良胡騎無異于癡人說夢。
梁儲沉思了稍許,微微搖頭,說道:“應該不會這么簡單,楊將軍應該另有計劃!”
“那我們要不要配合楊將軍?”武信侯曹燦看向梁儲。
按理說他們是不需要配合楊正山的。
楊正山只是重山鎮的總兵,而他們可都是超品侯爵。
無論品級還是身份,他們都在楊正山之上,讓他們配合楊正山本身就是一件不合規則的事情。
但話又說回來,楊正山不只是重山鎮總兵,他還是常平侯府的親家公,有這層關系在,就算他們心中對楊正山有什么不滿,也不能在梁儲面前說出來。
梁儲抬頭看了一眼曹燦,說道:“當然要配合!”
別以為他是禁軍的統領,這些侯爺就愿意乖乖的聽他的話。
大家都是侯爺,誰也不比誰高,誰也不比誰厲害。
梁儲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占著禁軍統領的位置,爵位雖然相同,但他的官要大幾位侯爺一級,而且他還是承平帝親封的禁軍統領,所以他才能制約眼前這幾位侯爺。
若是沒有禁軍統領的官職,這幾位侯爺可不會在乎他這個常平侯。
曹燦心里想什么,梁儲最清楚不過。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直接命令道:“明日大軍開拔,四日之內必須抵達西陵城北!”
“喏!”
眾人齊聲領命。
無名山谷內,兀良胡族大營中。
烏托望著麾下的一眾將領,神色有些不好看。
這幾日他們對關山口多次發起進攻,結果不但沒有攻下關山口,反而因此還損兵折將不少。
一而再,再而三,連續三次都敗退了下來,這讓烏托很不滿。
烏托也是一個傲氣的人,他的傲氣來自于自身的能力和麾下勇士們的實力。
然而現在他的勇士幾次三番的敗在重山鎮大軍之下,這讓他有些顏面盡失的感覺。
“爾等都是無能之輩嗎?連一座山口都攻不下來?”
他不滿的訓斥這麾下的將領。
崔良站在一眾兀良將領的身后,低頭垂眸,面色平淡。
嗯,面色平淡,但心里卻是冷笑連連。
哼哼,之前這些粗鄙的胡人居然看不起我,現在輪到你們了,你們倒是奪下關山口啊!
兀良大軍抵達之前,他也嘗試過進攻關山口,結果不用多說,他輸的很慘。
而兀良大軍抵達之后,兀良的將領得知此事之后都紛紛嘲笑崔良,什么無能,懦夫,沒用的廢物,各種辱罵之聲不盡言表。
甚至這些家伙還是當這崔良的面說的,輕視鄙夷之意沒有絲毫掩飾。
面對這些兀良胡族的貴族,崔良這個剛剛投靠烏托小王子的人自然不敢得罪,所以他只能忍氣吞聲。
現在見烏托訓斥這些人,他心里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不過烏托只是訓斥了幾句也就過去了,畢竟眼前這些人都是他信重的屬下,口頭上訓斥一下就罷了,沒必要真的要治這些人的罪。
訓斥結束之后,烏托轉而說道:“大榮禁軍已經快抵達西陵城了,我們必須要盡快突破關山口!”
楊正山率領重山鎮大軍在前,梁儲率領數萬禁軍在后,眼下他們頗有點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不過烏托并不認為這是絕境,所以他只是趕到了壓力,并沒有因此感到焦急。
在他看來,只要他們沖出了關山口,那一切都將不再是問題。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只要除了關山口,那就是他們的地盤,在大草原上作戰,他們天生就有優勢。
至于劫掠來的物資,只要能帶走三分之一,他們這一趟就不算虧本。
“傳令下去,兩天之后,發起進攻,此戰必勝!”
烏托已經決定發起總攻了,而兩天之后正是九月初一。
西陵城北。
“報,啟稟侯爺,騰龍衛指揮僉事楊明志求見!”
梁儲剛剛率領禁軍抵達西陵城北,楊明志就找上門來了。
營寨還沒有搭建,梁儲正派人尋找合適的地點安營扎寨,就聽到了斥候的稟報。
“快請!”梁儲聽到是楊明志,立即說道。
片刻之后,楊明志帶著數十親隨來到了梁儲面前。
“下官拜見侯爺!”
“哈哈,明志快快免禮!”梁儲下馬扶起楊明志。
兩家可是實打實的姻親關系,梁儲見到楊明志還是很高興的。
楊明志直起身,笑道:“侯爺是長輩,晚輩給侯爺行禮是應該的。”
按輩分算,楊明志應該喊梁儲爺爺,畢竟楊云雪是梁儲的孫媳婦。
好吧,梁儲比楊正山還要高一輩。
“哈哈,我們邊走邊說!”梁儲沒有客氣,招呼楊明志一起巡視起來。
“你爹可是有什么計劃?”他問道。
楊明志點點頭,說道:“家父確實有計劃,不過具體計劃內容晚輩并不清楚!”
“哦!連你也不知道?”梁儲感到詫異。
楊明志笑道:“早在三日前,晚輩就已經在這里等候侯爺了。”
他的確不清楚楊正山在搞什么鬼!
不只是他,現在所有人都不明白楊正山在搞什么。
楊正山沒有跟任何人解釋,主要是因為這其中涉及到無法解釋的內容。
比如西北風何時來?
當這個時間精確的具體時辰和具體時刻的時候,楊正山該怎么解釋?
總不能說自己能夠感應天時吧!
估計就算是他解釋了也沒有人相信。
所以他索性直接不解釋了。
“那需要我們做什么?”梁儲問道。
楊明志將一份手書遞給梁儲,梁儲打開掃了一眼。
上面只有簡單的一行字。
九月初一,丑時三刻,發起進攻。
上面還有楊正山的留名和官印。
代表這是一份公文,而不是楊正山的私信。
也代表著一旦梁儲按照這上面的要求行事,出現了差錯,楊正山要付全責。
至于為何要如此正式。
原因也很簡單,重山鎮與禁軍并無統屬關系,誰也沒有責任配合誰,誰也沒有權力調動誰。
雙方意見相合,那就是相互配合。
若是意見不合,相互拆臺也是有可能的。
給梁儲這樣一份公文,也算是讓梁儲對上對下有個交代,免得為難。
梁儲收起手書,點點頭說道:“本侯明白了,本侯會按時出擊!”
“謝侯爺!”楊明志抱拳笑道。
梁儲隨意的擺擺手,笑道:“本侯相信你父親的能力!”
爾后,兩人邊走邊聊,話題從公務轉到了私事上。
主要是梁儲在說重孫兒梁慶平的事情。
梁慶平就是楊云雪的第一個兒子,今年已經四歲多了。
大概是愛屋及烏,梁儲對楊云雪這個孫媳婦很滿意,自然也對梁慶平這個重孫兒非常喜愛。
而梁慶平也是十分的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知道討長輩歡心,每次見到梁儲和侯夫人林氏小嘴叭叭的可甜了,經常哄得兩位老人家笑逐顏開。
如今在常平侯府內,梁慶平絕對是最受寵愛的小輩。
楊明志也見過幾次梁慶平,也很喜歡這個小外甥,所以兩人說起這個小家伙來倒是有些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