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鹽運司衙門。
此時,鹽運司的所有官吏都還囚禁在衙門內的廂房中,洛福及其家眷也全部關押在這里。
宋大山安排了一百騎兵和五百兵丁日夜守護在衙門內外。
這幾天城內一直都很平穩,特別是張家,老實的不得了,楊正山也就從張家那邊抽調了一批人手加強了鹽運司衙門的守護力量。
隨著夜色越來越深,整個遼安府城都陷入了寧靜之中,不少負責值守的兵丁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值夜班是最累人的,因為值夜班不但要做事,還要對抗夢魔。
對抗夢魔是一件及其困難的事情,是一件違背本能的事情。
哪怕是經過訓練的兵丁在這方面也是很難抵抗,不過騎兵營的將士們確實很輕松的就抗住了夢魔的襲擾。
別忘了當初在北地的時候,他們可是連續七日發起夜襲,幾乎都是晝伏夜出。
“精神點,不要打瞌睡!”
一個騎兵營的將士走到兩個兵丁面前,冷聲呵斥道。
“是!”兩個兵丁連忙挺直身板,大聲應道,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腦袋瞬間清醒不少。
騎兵營,也就是來自安源城守備營的將士,他們每一個都是楊正山的寶貝,來到騰龍衛之后,他們之中有一部分進入了衛司衙門充任文吏,有一部分則被調入各千戶所各屯堡充任中層武官。
現在剩下的這一部分也不是大頭兵,他們是普通兵丁的教官,也是未來騰龍衛營兵的中層武官。
進入衛司衙門充任文吏的那些將士,楊正山早晚都會將他們調出來,讓他們充任文吏是無奈之舉,也是臨時沒辦法的辦法,可以肯定這是對他們的浪費。
未來楊正山會將他們調到營兵之中,以這些將士為骨架,組建一支強大的騰龍營。
騎兵營的將士見兩人精神了不少,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等下伙房就會送飯過來,你們早點吃!”
“是,大人!”兩個兵丁咧嘴笑起。
吃飯啊!
他們最喜歡。
一是因為他不喜歡餓肚子,以前餓的太狠了,現在肯定不喜歡。
二是因為他們的伙食還不錯,進入府城之前,他們都是肯干糧的,進了府城之后,他們就吃上了熱乎的飯菜。
飯菜算不是豐盛,但有肉有菜,能吃飽喝足,這對他們來說已經非常好了。
“別吃的太多,吃多了更容易困!”將士說了一句,便朝著廂房前的一口水井前走去。
水井旁,正有一道身影靠在井臺上,井臺大概有兩尺高,是用青石砌筑的,在地上墊上一張席子,靠在井臺上不會感到難受。
“大人!您的飯菜!”將士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旁邊的席子上。
楊正山站起身來,抖了抖有些皺褶的衣衫,隨意的問道:“什么時辰了?”
“剛過丑時!”將士回道。
楊正山點點頭,蹲下身子,打開食盒,“坐下一起吃吧!”
“大人不用了,我那邊有飯食!”將士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楊正山呵呵笑道:“這飯菜我一個人也吃不上!坐吧!”
他的飯食自然要比普通將士的好,哪怕他不想搞特殊化,可也攔不住的伙房的人給他開小灶。
眼前這個將士三十出頭,見楊正山不是在客氣,猶豫了一下,說道:“謝大人!”
“來來,不用客氣!”
楊正山將飯菜端出來擺在井臺上。
“我記得你叫王二山吧!”
一邊吃,楊正山一邊跟眼前這個將士閑聊著。
“大人沒記錯,王二山是我以前的名字!”
“哦!怎么,現在改名字了?”楊正山有些詫異。
“嗯,認字之后,我給自己取了個新的名字,王謝!”
“王謝!”楊正山扒拉著碗中的飯菜,挑了挑眉,“好名字!”
王謝笑了笑,沒有說話,王謝,謝的是楊正山對他的恩情。
他原本只是安源城外的一個屯堡的普通兵丁,若不是楊正山,他這輩子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兵丁,不但自己一輩子無法出頭,連他的子孫后代都只會是一個普通的兵丁。
是楊正山讓他吃飽了飯,讓他學會了識字,讓他成為了武者,讓他家人過上了好日子。
安源城守備營經過與東海胡族的戰斗之后,亡者過半,可是沒有人對楊正山有一句怨言。
原因很簡單,楊正山給他們帶來了什么,他們的感受最為真切。
“現在什么修為了?”楊正山繼續跟他閑聊著。
“上個月剛剛突破至后天四層!”王謝自豪的說道。
楊正山露出了欣賞的神色,“不錯,繼續努力,以后你有機會達到后天七層八層!”
目前騎兵營的將士大多都處于后天二層三層,個別的已經達到了四層。
至于低于后天境的,一個也沒有。
之所以會如此,原因很簡單,那些修為比較低的將士都死在了戰場上。
當初守備營進入北地的時候,武者比例大概在七成上下,而經過接連不斷是血戰之后,武者比例已經變成了十成。
就因為修為越高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幾率越大。
而到如今,這些將士已經全部成為了后天武者。
這些將士的未來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就如王謝,他現在才三十歲,還有十年的黃金時期,就算以后沒有靈泉水輔助,他的修為依然能提升數個層次。
后天七層八層都有可能,至于后天九層就要看個人機遇了。
就在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的時候,遠處的城門樓上突然亮起了一盞燈籠。
白色的燈籠在幽藍的夜色下顯得格外的耀眼,只是隨意掃一眼,就能注意到。
“大人!”王謝指著遠處的燈籠,提醒道。
楊正山抬頭望了一眼,笑了笑,“就知道今夜不會安穩。”
“大人,我先去召集兄弟們!”王謝站起身來,說道。
“嗯,去吧!”楊正山繼續扒著飯菜。
節約是美德,不能浪費飯菜。
另一邊,一道道黑衣蒙面的身影正快速的穿過城內的大街小巷。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南城區最少有三十多道身影正在穿行。
他們隱藏在房屋的陰影之中,在明亮的街道上一閃而逝,行動迅速敏捷,絲毫不拖泥帶水。
而與此同時,鹽運司衙門內也正有一群將士正在月色下快速集結。
楊正山將碗中的飯菜吃干凈之后,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然后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
“好久沒有活動手腳了,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他低聲喃喃一句,爾后抓起立在旁邊的玄鐵槍。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將士們很快來到了楊正山身后。
楊正山不知道來的是什么人,但他能猜到來人的目的。
除了洛福外,應該不會有其他的目的。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來救洛福還是來殺洛福的。
五十名將士佇立在楊正山身后,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楊正山也不說話,一手持槍,一手捋著胡須,仔細的聆聽著遠處的一片腳步聲。
對方很小心,居然在靠近鹽運司衙門的街道上停下來了,然而他們似乎并不清楚他們在跨越城墻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
鹽運司衙門南邊的街道上,一道道黑衣身影隱藏在房屋的陰暗處,領頭的一人望著安靜的鹽運司,眉宇間多了一分凝重。
從外表看,鹽運司衙門大門緊閉,并無異常的情況,可是他卻能感覺里面透出一股隱晦的殺機。
眼前的鹽運司就如同一只兇獸張著大嘴一般等待著他們入口。
有殺機,有兇險,但是但不至于讓他知難而退。
他抬手朝著身后的屬下打了個手勢,身后三十多黑衣人分散朝著鹽運司衙門靠近。
等他們來到鹽運司的墻邊時,領頭的人第一個跳入了其中,隨后他的屬下接二連三的跳入墻內。
院子內依然是一片安靜,但是黑衣人的眉頭卻皺的更深了。
據他們白天打探的消息,鹽運司的官吏應該都關押在衙門內才對。
既然是關押,自然要有看守。
可是眼前卻是一片安靜,根本不見半個身影。
此時騰龍衛的兵丁們都跑到房間內躲起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些兵丁只是經過基礎訓練的普通人而已,讓他們跟武者對戰無疑是送死。
楊正山為了避免出現太大的傷亡,就讓他們先躲起來了。
如果黑衣人有楊正山的聽力,一定會聽到遠處的廳堂內有很多雜亂的呼吸聲。
可惜他沒有,他在觀察了一陣子之后,便朝著衙門西側的廂房摸了過去。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楊正山他們所在的院子門外。
圓圓的拱門外,黑衣人側頭瞥了一眼院內,依然看不到任何身影。
他朝著身后的屬下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屬下微微搖頭,表示周圍并沒有埋伏。
沒錯,周圍確實沒有埋伏,楊正山并沒有設置暗哨之類的,因為設置暗哨還不如他用耳朵聽。
確定沒有埋伏之后,黑衣人回過頭來,沿著墻邊進入了院內。
院內一片安靜,他們靠著墻和房屋不斷深入。
突然,黑衣人僵住了,他的身形從一間廂房的墻體探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探著腦袋,蒙面的黑布上一雙眼眸滿是不可思議。
昏暗的庭院內,一道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佇立著,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聲都十分的微弱。
如果不是能看清楚那是一個個人,他甚至都懷疑那是一座座雕像。
“你在看什么,不如出來好好聊聊!”
楊正山捋著胡須,看著從墻角出探出來的腦袋,感覺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