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多巴托的旗帳中依然是燭火通明。
王彬和楊正山攜大軍壓境,讓整個科爾察氏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而根據白日的探查,多巴托已經知道此次來襲的大軍大概在八千到一萬,全部都是騎兵,并且其中還包含連破八個族落的安源城守備營。
斥候偵查敵軍兵力,自然不能一個個數人頭,他們估算兵力就是按照敵軍行軍的規模,旗幟的數量,營地的占地以及根據提前得到的信息進行分析。
王彬和楊正山刻意大列旗幟,大設營地,很輕易的就營造出兵力近萬的假象。
如果多巴托對重山鎮東路的兵力足夠了解,他或許會產生懷疑,可惜他對重山鎮東路的了解僅限于表面。
重山鎮東路確實能召集上萬大軍,不過卻沒有上萬騎兵。
“旗主,不如我們現在就去襲營吧!”帳內,一個魁梧的漢子建議道。
“不行!”多巴托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你能想到,他們肯定也能想到,我們現在過去很可能正中他們的下懷。”
夜襲有風險,行動需謹慎。
表面上看他們現在是以逸待勞,驟然襲擊很可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是多巴托覺得王彬和楊正山肯定會有所防備,換位思考,如果是他,他也會提前做出準備。
“那我們該怎么辦?直接與他們大戰一場?”又有一人站出來問道。
“榮軍雖然有一萬兵力,但我們的兵力更多,如果正面大戰,我們還是占據優勢的!”
“你說的沒錯,可是你想過沒有,若是正面對戰,就算是我們能獲勝也是慘勝。一旦我們損失慘重,那我們科爾察氏在王都得地位可能不保!”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該怎么辦?”
一時間,帳內眾科爾察氏的高層議論紛紛,爭吵不斷。
多巴托感覺頭疼不已。
眼下的情況確實難辦。
其實最大的問題不是怎么打,而是能不能打。
雖然如今戈爾沁氏已經建立了大凌王朝,其他六大族落也都認可了大凌王朝的正統,但是因為三年前戈爾沁氏在重山關大敗,各大族落對戈爾沁氏的王位都有了一些異樣的想法。
如今各大族落各有心思,各有算計,多巴托也不例外。
他想擊潰來犯的敵軍,但又不想讓科爾察氏損失太多。
吵鬧聲讓多巴托心煩不已,他怒聲喝道:“夠了!”
帳內安靜下來,多巴托沉凝了稍許,又說道:“再等等,我們先摸清對方的情況再說!”
既然眼下無法做出抉擇,那就先等等再說。
多巴托心里想著的是以靜制動,可是他不知道這正中楊正山下懷。
隨后的幾天,兩軍處于對峙的狀態,不過科爾察氏表現得很謹慎,他們在旗地周圍大力建設防御設施。
現在他們肯定來不及建造城墻,但可以建造一些陷馬坑,拒馬或矮墻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有助于防守,但是效果要視情況而定。
就如矮墻,這個世界上又沒有水泥,倉促之下就是用石塊和泥土堆砌而成,而且還不會太厚,其防御力可想而知。
至于他們為什么不建造木質圍墻,那也要他們擁有足夠的木材才行。
制造一些拒馬,已經將他們的木材用光了,他們根本無法建造更多的圍墻。
對此,王彬和楊正山都是樂見其成,因為科爾察氏防守的重點放在了旗地的東部,旗地的西部只是簡單的建造一些土墻而已。
而為了更好的迷惑多巴托,他們讓麾下的斥候變得更加激進,一度將科爾察氏的斥候壓的出不來門。
這樣的表現讓多巴托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越是囂張,多巴托就越是沒底。
一連數日,多巴托的旗帳內都是吵吵嚷嚷,但又一直沒有吵出一個章程。
直到五月二十日這一天下午。
王彬與楊正山再次來到營地外土坡上眺望著科爾察氏的旗地。
“他們一定到了預定的位置,今晚就可以行動了!”王彬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的說道。
楊正山抬頭望天,感受著迎面撲來的風。
“今夜有東南風!”
這樣的回答讓王彬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用疑問的目光看向楊正山。
“風還不小!”楊正山捋著胡須笑道。
看著王彬疑惑的眼神,他繼續說道:“東南風,火牛陣,火燒連營!”
王彬雙眸一亮,緊張的神色立即放松了下來。
“有趣,有趣!”
他大笑起來。
楊正山嘴角微翹,眼中也帶著濃郁的興趣。
東南風,火牛陣!
真的很讓人期待。
夜幕降臨,一切都如常。
科爾察氏依然龜縮在旗地內,援兵營的斥候依然游走在旗地的周圍。
半圓的月亮從東南方升起,飄蕩的云層是不是會遮住朦朧的月華,讓天地間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暗之中。
科爾察氏旗地東南方,一陣陣牛叫聲響起,隨即嘈雜的聲音傳蕩開來。
一頭頭牛被援兵營的將士們從小山丘的后面趕出來,朝著科爾察氏的旗地靠近。
五十里的距離不算遠,步行的話大概需要兩個時辰,騎牛的話也差不多。
張承志和張元武一人騎在一頭牛身上,有些懶散的看著浩浩蕩蕩的牛群。
“哎,老子一直想成為騎兵,今日倒是騎在畜生身上了,可這居然是牛!”張承志滿心的郁悶。
他是真的郁悶。
這兩年王彬一直都在費盡心思建造騎兵,兩年的時間他將援兵營一千騎兵擴充到三千,本來張承志覺得很快就輪到他麾下的援兵營了。
可是沒想到還不等王彬幫他組建騎兵,就等來了征討胡族的消息。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了,人家騎馬,他騎牛,人家沖鋒陷陣,他在后面打下手,哎,委屈啊!
有時候他就想,若是重山鎮再等一年征討東海胡族,那他手底下最少也能有一千騎兵,雖然數量少點,但也能率領騎兵沖鋒陷陣,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騎著牛百無聊賴。
旁邊的張元武更委屈,看看人家安源城守備營,再看看他齊河城守備營。
這差距真的是沒處說理啊!
兩個難兄難弟相視一眼,無奈的嘆息一聲。
牛群緩緩前進,而此時援兵營營地中也在厲兵秣馬。
守備營的區域,將士們都已經做好準備,都紛紛靠在自己的戰馬旁邊安靜的等待著,援兵營內顯得有些嘈雜,不過好在并沒有出什么岔子。
王彬站在營帳前朝著守備營的區域望了一眼。
那里安靜如初,沒有半點動靜,仿佛守備營的將士都睡著了一樣,而眼前他的援兵營吵吵嚷嚷的聲音不斷。
也幸好這些天他們壓制住了科爾察氏的斥候,否則就這樣吵吵嚷嚷的,估計還不等他們出發,科爾察氏就已經察覺了異常。
“哎,尋常處顯功力,細微處見真章,以前我還不覺得,現在看看差距真的很大!”
王彬不由得感嘆起來。
越是了解守備營,越是讓他感覺驚訝。
守備營的將士仿佛將紀律刻在了骨子里,每時每刻,一舉一動都在彰顯著軍紀嚴明。
此時楊正山不知道王彬的感嘆,他正在灶臺旁往水桶中摻靈泉水內。
待摻入靈泉水之后,他立即讓火頭兵將水桶搬到將士們匯集的地方,然后將士們排隊開始往自己水囊中灌水。
喝開水是楊正山要求的,只要條件允許,將士們飲用的水必須是開水。當然,這也是方便向水里摻靈泉水。
靈泉水的功效是治療傷勢和提升身體潛力。
將士們在戰斗前喝下靈泉水,若是在戰斗中受了傷,靈泉水治療傷勢的功效還沒有完全退去,就有利于傷勢的愈合。
雖然這種效果不是很逆天,但是哪怕只有一點點效果也是極其有利的。
它可以讓本來讓必死的將士能夠抗住一段時間,等到搶救的機會。讓重傷變成輕傷,讓輕傷變得更輕。
這也是守備營的傷亡比例能一直保持比較低的重要原因之一。
待多有將士取水后,楊正山來到紅云身邊安靜的等待著。
夜空中的明月時而展現出清冷的面容,時而嬌羞的躲進云層之中,清涼的夜風習習,帶著北地特有的清涼和芳草氣息,讓人感受到一抹來自夜晚的靜謐和安寧。
只是這份靜謐很快就被打破了,大概在寅時一刻,一陣急促的梆子聲響起。
起初只是一道,但緊接著一道接著一道響起,很快守備營所在的營地中夜響起了急促的梆子聲。
安寧的氣氛陡然一變,肅殺的氣息瞬間擴散開來。
“上馬!”
楊正山翻身上馬,提起立在地上的鎏金飛魚槍,爾后驅馬從營地北側出營。
而另一邊王彬率領三千援兵營則從營地南側出營。
雙方雖然會同時出擊,但進攻的位置卻不同。
他們肯定不會從科爾察氏旗地的西邊發起進攻,西邊的防御措施最多,最不利于進攻,所以他們早已約定分別進攻科爾察氏的南北兩個方向。
與此同時,科爾察氏東方十里外,張承志和張元武正指揮著將士們往牛尾巴上綁著干草,澆灌火油。
“都綁上了!”張元武走到張承志面前,稟報道。
張承志深吸一口氣,緊張的情緒稍微放松了一下。
他抬頭朝著西方的科爾察氏旗地望去,此時旗地內可以看到微弱的火光,不過火光主要集中在旗地的西部,東邊顯得格外的安靜。
張承志咧嘴一笑,“大戲開場!”
“點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