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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士為知己者死

  爾后,楊正山跟在陳公公身后來到了太極殿的御書房。

  書房中,承平帝已經換了一身寬松的衣衫,正斜靠在軟塌上看著一份奏折。

  “臣楊正山拜見陛下!”楊正山抱拳拜道。

  “免禮吧!坐下說。”承平帝隨意的擺擺手。

  陳公公搬來一個小凳子,楊正山拜謝之后,才坐在小凳子上。

  承平帝放下奏折,看著楊正山問道:“你為何要讓楊承志充任重山鎮北路的參將!”

  楊正山心神一凜,就要起身回答,不過承平帝卻壓了壓手,“坐著說就行!”

  “接下來臣打算開發復州,用其他人不放心!”楊正山坐下回道。

  “哦!如何開放復州?”承平帝饒有興趣的問道。

  楊正山老老實實的回道:“復州有沃野千里,雖然這些年遷移過去不少軍戶和百姓,但開墾的田地依然不多!”

  “從黑云山到海邊,那片土地水源豐富,土地肥沃,若是能全部開墾出來,能養活數百萬百姓!”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

  復州城周圍的土地可都是肥沃的黑土地,以前的東海胡族不善耕種,哪怕占據了這片肥沃的黑土地也不懂開墾種植。

  而現在楊正山執掌重山鎮,自然要將這片肥沃的黑土地利用起來。

  其實重山鎮北地有著豐富的資源,如復州城周圍的黑土地,黑云山中的草藥和毛皮,松原河兩岸的草地。

  相比之下,原本的重山鎮要貧瘠很多。

  如果楊正山要發展重山鎮,就要將重山鎮北地的資源利用起來。

  墾荒,畜牧,草藥種植和毛皮狩獵等等,這些都可以成為重山鎮的支柱產業。

  “楊明志是你的兒子!”

  “臣舉賢不避親,明志是臣三個兒子中能力最強的一個!”楊正山坦蕩的說道。

  這里他沒有算上明昭,畢竟明昭現在才五歲。

  承平帝點點頭,蒼老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笑容。

  “那你為何推薦韓承、張元武、烏重轍和余通海四人出任騰龍四衛的指揮使?”承平帝繼續問道。

  楊正山解釋道:“騰龍衛水師唯有余通海能夠統領,論水師訓練和指揮,臣遠遠不如余通海余大人!”

  “烏重轍熟悉騰龍衛的事務,可以執掌騰龍衛的鹽場和海貿,臣將他留在騰龍衛,就是不希望騰龍衛走向衰落!”

  “韓承為人穩重,處事周到,雖對騰龍衛了解不深,但他與烏重轍曾經共事多年,兩人可以相互配合,不會心生間隙!”

  “張元武與松州城之戰有功,本該升遷,臣覺得他的能力還不錯,所以才打算讓他去騰龍衛!”

  承平帝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他對這幾位了解都不多,也就對余通海有些了解,畢竟當初余通海還是他安排進騰龍衛。

  現在聽了楊正山的解釋,他也就明白楊正山如此安排的本意。

  說到底楊正山就是想保證騰龍衛能夠繼續昌盛下去,而不是在他離開之后變得衰敗。

  這是出自楊正山的一片公心,并不是為了私利。

  隨后承平帝又提問了很多問題,楊正山都一一解釋了一遍。

  而隨著楊正山的解釋,承平帝的態度愈發的溫和。

  “你考慮的很周全,重山鎮交給你,朕也就放心了!”

  “這是臣分內的事,臣不敢居功!”楊正山說道。

  承平帝贊許的看著楊正山,“太子還沒有給你安排侯府吧!”

  “呃,沒有!”楊正山一怔,沒想到承平帝突然轉換了話題。

  ·“那武信侯的侯府就賞給你吧,正好武信侯在京外還有八千畝賜田,也一并賞賜給你!”承平帝說道。

  楊正山起身拜謝道:“臣謝陛下恩賞!”

  武信侯完了!

  侯府和賜田都被剝奪,那爵位肯定是保不住了,或許還會禍及家人。

  不過這跟楊正山無關,他得了一座侯府和八千畝賜田,這筆收入可不小。

  要知道武信侯祖上也是國公,只是因為一代代傳承下來,現在變成了二等侯了,爵位雖然降低了,但武信侯的侯府卻是國公府的規格。

  單單是一座侯府,就價值萬金。

  承平帝當真是看重楊正山,否則絕不會將這座府邸賜給楊正山。

  兩人聊了小半個時辰,承平帝的精神有些疲憊,便讓楊正山退下了。

  而等楊正山走出皇城的時候,眼中多了一份復雜的情緒。

  承平帝對他當真是即賞識,又信重。

  這讓對皇帝老兒不感冒的楊正山都有些感動了。

  在楊正山的觀念來,皇帝老兒也是人,一直以來他對皇帝老兒一直沒有什么忠君的思想,可今日見到承平帝,他突然覺得承平帝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讓他不自覺地對承平帝多了幾分崇敬之心。

  他這一路走來,幫過他的人不少。

  周蘭、趙遠、劉元府、王彬、梁儲等等。

  楊正山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所以他從未忘記這些幫過他的人。

  而如今,承平帝對他如此信重,又對他如此賞識,也讓他對承平帝有了些許感激的情緒。

  承平帝沒有免去他的侯爵,還賜下了府邸和良田,并且還認同了之前他上奏的提議。

  這與太子給他封侯不同,太子只是利用他而已,將他當棋子使用。

  而承平帝卻出于對國事的考慮,認可他的能力,支持他的提議。

  “古人云,士為知己者死!老夫今日終于體會到這種心情了!”

  楊正山心里暗道。

  待楊正山走出皇城,也就意味著朝堂上的皇位之爭拉下了帷幕。

  不過翌日早朝,楊正山也終于見到了這一場鬧劇的最終結局。

  身為新晉的靖安侯,楊正山也有上朝的資格。

  早朝之上,承平帝連宣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廢除太子之位,冊封為安王,就藩與南云潞安府,且即日出京就藩。

  此旨一出,也就意味著太子徹底失去了爭奪皇位的資格,就藩于南云潞安府也代表著他失去了所有翻盤的可能。

  南云省乃是大榮的南疆,而潞安府更是大榮南方的邊陲之地。

  就藩于南云潞安府,與發配邊疆沒有什么兩樣。

  第二道圣旨則是恭王就藩,與太子,不,現在是安王,與安王不同,承平帝對于恭王的責罰并不重,只是讓其就藩,并無責罰之意。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承平帝對于皇子之間的爭斗并不忌諱,他不討厭皇子為爭奪皇位使用各種手段,但是他討厭無能的人。

  太子是因為無能被貶,恭王則是因為太過莽撞失去了繼承皇位的機會。

  最后一道圣旨則是冊封誠王為太子,沒有任何遮掩,也沒有任何避諱的意思,承平帝當朝直接冊封誠王為太子。

  當第三道圣旨宣讀完成后,誠王立即出列上前謝恩。

  看著神采奕奕,面容莊重的誠王,楊正山嘖嘖稱奇。

  同樣是對抗太子,恭王卻落了個就藩的結果,而誠王卻贏得太子之位,這其中必然有眾人不知道的事情。

  不只是楊正山,滿朝文武都感到驚奇。

  其實誠王獲勝是有跡可循的。

  首先自始至終承平帝就對太子不滿,不然他也不會讓太子監國的時候,又讓恭王和誠王臨朝觀政。

  如果他真的滿意太子,自然沒有必要搞出這些事情來。

  承平帝這次裝病修養,其實就是對太子的考驗,可惜太子沒有通過考驗。

  監國初期,太子昏招頻出,不顧國事,一心只想與恭王和誠王爭取,這顯然不是一個為君者該有的胸懷。

  而之后,太子又逼得恭王和誠王不得不棋出險招,沖擊宮禁,太子沒有穩住朝堂的局勢,反而讓朝堂的局勢越來越惡化。

  如此這般,承平帝自然對太子更不滿意了。

  其次誠王在這場爭斗中一直都顯得很有分寸,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推波助瀾,拿著恭王當槍使。

  恭王在山河樓懸賞楊正山,是他出的主意。

  恭王要沖擊宮禁,他就讓人打開了京都外城的宣平門。

  所以他是恭王的幫兇,但卻從未親自下場。

  一切都是恭王做的,而他卻可以抽身在外。

  表面玩世不恭,實際上是一肚子壞水。

  可承平帝就喜歡這樣的誠王。

  最后則是他最終沒有讓月如姑娘下手。

  其實月如姑娘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代號。

  恭王以為月如姑娘是太子的貼身婢女,太子也知道身邊的婢女是誠王的人。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月如姑娘是四個人的代號,包含一個婢女,一個太監,兩個侍衛,全部都是太子身邊的人。

  那個婢女只是明面上的刀,真正的殺手锏其實是哪個太監。

  這道殺手锏,誠王早在十年前就埋下了。

  如果他想謀害太子,太子根本躲不過去。

  但他最終選擇了放棄。

  不是因為兄弟情義,而是因為承平帝不希望看到他們兄弟相殘。

  誠王很了解承平帝的性格,承平帝能夠容忍他們在朝堂上爭斗,但絕對不會容忍他們兄弟之間痛下殺手。

  正是因為看清了這一點,他才選擇了放棄。

  不過這其中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誠王獲勝的關鍵。

  那就是誠王于昨日就將太子和恭王的計劃上奏給承平帝了。

  他自然沒有見到承平帝,但是這不妨礙他將奏折遞到承平帝面前。

  太子想在封侯大典之上,借懸賞楊正山之事,治恭王和誠王的罪。

  恭王向趁著封侯大典的機會舉兵沖擊宮禁。

  這些誠王早就一清二楚,并且提前向承平帝稟報。

  而承平帝最喜歡恭順的人,這件事算是擊中了承平帝的軟肋,讓承平帝對誠王更加滿意。

  因此誠王成為了最后的贏家。

  三道圣旨宣布,滿朝文武都明白皇子之爭徹底結束了,不過這不代表此事就結束了。

  隨后幾天,朝堂上文武百官多有貶謫和治罪。

  武信侯論罪當斬,奪爵抄家。

  昌國公降為二等國公,世子孫繼宗教子不嚴,剝奪世子之位,昌國公府嫡次子孫繼業授封為世子。

  宣平侯張敖因縱容敢勇營將士從宣平門入城,罷免果勇營提督之職。

  不過張敖是誠王的人,現在雖然被免職了,但所有人都明白張敖的前途一片光明。

  敢勇營的一眾武官或被罷免或被免職。

  除此之外,朝堂上還有二十余位文武大臣受到牽連,被貶謫出京。

  不過這些都跟楊正山沒有關系,楊正山唯一關注的就是靖遠侯蘇乾的處罰。

  可惜這次靖遠侯蘇乾牽扯不深,對于他的處罰也僅僅只是罰俸。

  當然,現在的蘇乾也不過只是一個閑散侯爺,靖遠侯府的衰落已經是無法改變了。

  相比之下,楊正山這位靖安侯卻成了京都的新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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