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太能了!”王振澤立即站起來,一臉激動的說道。
“侯爺,這價格是不是太便宜了!”張青松問道。
其他人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他們同樣以為這是琉璃。
楊正山笑道:“物以稀為貴,但是這樣的東西,這個月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千件,而下個月,我能給你們三千件,等到九月份,我能給你們一萬件!”
“而明年,可能一個月就有十萬件!”
“你們還覺得貴嗎?”
幾人都長大了嘴巴,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楊正山。
良久,甄楊氏才說道:“侯爺,這不是琉璃!”
“當然不是,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這是玻璃!”楊正山笑道。
他一點也沒有夸張,玻璃作坊的產量肯定會越來越大,而他的目標就是明年達到月產量十萬件。
不過到時候可能會有一些茶具、酒具之類的器皿。
這還是他這邊的產量,而等太子的玻璃作坊建造起來,那產量可能是他的數倍。
別看太子的玻璃作坊現在還沒有開始建造,可是太子能調動的人力物力遠不是楊正山可比的。
就拿工匠來說,太子手中沒有擅長制作玻璃的工匠,但有大量的鐵匠、木匠、金銀匠、燒制瓷器的匠師,雕刻玉石的匠師等等。
而且別忘了,太子手中還有琉璃作坊,制作琉璃的匠師擁有制作玻璃的方法之后,只需要稍微實驗之下,完全可以用來制作玻璃。
而一旦太子的玻璃作坊大規模生產,那產量可能是楊正山的數倍,甚至數十倍。
幾人面面相覷,楊正山給了他們一點反應的時間,坐回主位,端起茶水輕抿起來。
“侯爺是想讓我們拿出去售賣?”林琦說道。
楊正山放下茶碗點點頭道:“沒錯!”
接著他將后面的屏風拖了出來,屏風上掛著一副大榮的地圖,只是簡略版的,地圖上只有各省和九邊重鎮的分界。
“本侯打算讓你們做為玻璃制品銷售的代理商,大榮有一京十三省,以及九大邊鎮。”
“你們五家,還有羅家,一共六家。”
“每家可為兩省一邊鎮的總代理!”
“京都多權貴,市場最大,不過哪里已經有主了,所以你們就不要去京都了。”
“江南富庶,你們一家一府,剩下一府給羅家。”
“各省的貧富有差距,正好可以用剩下的三個邊鎮作為補充!”
楊正山指著地圖上已經做好的標志,說道:“本侯已經分配好了,你們看看是否合適?”
京都肯定是太子的,楊正山又沒瘋,肯定不會去跟太子搶生意。
至于其他地方,那就無所謂。
而羅家,雖然之前楊正山說過羅家不宜繼續擴張,但他也不能少了羅家的那一份。
再說,不是有遼安張家在嗎?
只要有遼安張家在,羅家就不是遼東首富。
他的分配還是很合理的,充分考慮了各省之間的貧富差距,路程遠近,勢力分布等等各方面的因素,盡量讓六家分到的區域都差不多。
“你們是總代理,不過想要到各地做生意也不容易,所以本侯建議你們在各地找一些二級代理。”
“雖然這樣做你們需要拿出一部分利潤來,但有本地勢力支持,可以免除你們很多麻煩!”
“至于售價,本侯建議薄利多銷,所有玻璃制品的售價不得高于出廠價的一倍!”
薄利多銷就是開玩笑,將近一倍的利潤自然不是薄利。
至于為何要限定最高價,而不是最低價。
則是為了以后降價做準備。
或許現在將一件玻璃制品賣出去,可以賣到上萬兩。
可是如果明年這樣的玻璃制品降價了,那這個買走玻璃制品的人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冤大頭,會不會因此怨恨上楊正山、重山鎮和這六家代理?
坑幾個人,楊正山自然不怕。
可若是坑的人有幾百幾千甚至幾萬,而且這些人不是富商就是官宦權貴,楊正山還能不怕嗎?
楊正山可不認為自己能頂住幾千幾萬官宦權貴和富商的仇視,真要是惹來了眾怒,那楊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為了避免得罪太多人,他就沒打算坑人。
楊正山將玻璃制品的最高價格設定在七八百兩左右,這樣的價格雖然也不便宜,但是能賣到這個價格的玻璃制品也都是沒有瑕疵的優品,就算是以后降價了,這價格也不會太低。
而且楊正山就算是想要降價,也是循序漸進,用三到五年的時間降價,給那些吃過虧的商戶一個接受的時間,如此才不會讓人感到生氣。
王振澤等人聽完楊正山的講述,又看著地圖上各家的代理區域,一個個眼冒精光。
“侯爺,這”
王振澤激動的雙手都在顫抖,其他人跟他的心態差不多,就連張青松都為之動容。
這是一樁真正的大買賣,其中蘊含的財富可能達到數千萬兩白銀。
哪怕他們只能從中得到一小部分利益,也足以讓他們的身價翻上數倍,甚至十幾倍。
楊正山擺擺手,說道:“現在你們只需要告訴本侯,你們愿不愿意做這門生意!”
“愿意!”五人連忙應道。
“那就好,本侯有很多公務要忙,沒時間與你們多說,剩下的事情就讓商科都事錢大人與你們詳談吧!”
楊正山風輕云淡的說道。
商科,即總兵府即工程科之后,建立的一個新的房科,專門負責總兵府的商貿。
而所謂的錢大人,其實就是一個從騰龍衛調來文吏錢滿,他以前就負責騰龍衛一些商業行為。
王振澤等人與錢滿也算是熟人,他們以前在騰龍衛沒少打交道。
站在旁邊的錢滿連忙上前一步,“諸位,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以詢問本官,本官都會一一解答!”
這都是楊正山早就安排好的事情,錢滿也已經準備了許久了。
楊正山又與幾人簡單的說了幾句,然后就離開了大堂。
他說的公務繁忙不是托詞,是真正的公務繁忙。
書房中還有一大堆公文需要他來處理,鎮標營的訓練情況他也要時刻盯著,另外黑云城和迎河河道都已經開工,雖然不需要他事事親為,但也需要他去巡視巡視。
而玻璃生意,他該做的準備早就做好,接下來按照正常流程進行即可,也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到如今,他在重山鎮的計劃其實都已經捋順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循序漸進,將他制定的計劃實現。
王振澤五人在重山關待了三天,然后就各自帶著兩百件玻璃擺件離開了。
但是僅僅過去不到半月,他們再次各自帶著一支龐大的商隊來到了重山關,由此可見他們對玻璃制品的渴望。
時間進入六月份,重山鎮的天氣也變的炎熱起來。
這個時候正是重山鎮萬類競綠的時節。漫山的翠綠,層層疊疊,田野的青綠,無邊無涯,綠得照人如濯,仿佛連天空都被渲染成一片翠綠。
這個時節也是重山鎮百姓和軍戶們最忙碌的時候,他們要在這個時間為漫長的冬季儲備食物,賺取錢財,購買油鹽醬醋,布匹衣物等必需品。
不過今年的重山鎮比以往還要忙碌,大量的青壯匯聚到迎河河畔,也有很多青壯被征調到黑云山腳下,他們挑土擔山,通河建城,為重山鎮的發展揮灑著汗水。
但他們并沒有怨言,因為無論是總兵府還是巡撫衙門都給了他們豐厚的酬勞。
他們的酬勞其實并不多,但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有了這筆酬勞,他們可以吃飽穿暖,蓋一座新房子,度過一個溫暖的寒冬。
楊正山想要的就是這個,無論是建城,還是貫通迎河河道和修路,其目的就是讓重山鎮的百姓們有機會賺取更多的銀子。
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就在重山鎮進入循序漸進的階段時,京都一場巨大的變化正在醞釀。
承平三十五年六月初三。
太子、五位國公、六位閣老,齊聚養心殿。
床榻上,承平帝目光炯炯的看著跪在面前的眾人。
“陛下!”陳公公聲音悲切的喚道。
承平帝的眼珠微微轉動,目光落在陳公公身上,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遺詔”他聲音虛弱的說道。
“陛下,遺詔已經準備好了!”陳公公連忙將遺詔拿過來,放在承平帝面前。
“念!”
陳公公連忙打開遺詔,朗聲念道:“朕以涼德嗣守祖宗大業,在位三十五年。圖惟治理,夙夜靡寧,恒懼不終于治,有孤先帝付托之重。乃今遘疾彌留,殆弗可興。夫生必有死,人道之常,雖圣哲所不免。但繼體得人,宗社生民有主,吾雖沒,世復何憾焉!”
“皇太子見治仁孝明達,夙德天成,宜即皇帝位,文武群臣其同心佐理,以終予志。喪禮悉遵皇考遺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釋服。毋禁音樂、嫁娶,嗣君繼承為重,婚禮不可過期,百日外有司請行,毋得固違。”
“宗室親王藩屏是任,不可輒離本國。各處鎮守、總兵、巡撫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員,嚴固封疆,安撫軍民,不許擅離職守。聞喪之日,止于本處朝夕哭臨三日,進香遣官代行。”
“陛下!念完了!”
陳公公的聲音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哭腔。
跪在地上的太子等人,以額觸地,眼眶微紅,面露悲痛之色。
“好,好,好”
承平帝連說了三個好字,只是一個比一個微弱。
“朕無愧于列祖列宗!”
他的目光望向那片雕花木窗,望著那片透過木窗灑下的陽光,望著窗外那片充滿生機的翠綠,望著那片風,那片光,那片廣闊的疆土,那片廣闊的天地。
然后緩緩的合上了眼眸。
“陛下!”陳公公聲音顫抖的喚道,手指畏畏縮縮的落在了承平帝的鼻下。
“陛下賓天了!”
隨著一聲充滿悲痛的高昂的喊聲響起,皇城上空響起了厚重的鐘鳴聲。
京都城內,無數百姓聽到鐘鳴,皆露出悲痛的神色,哀哭起來。
帝崩,天下慟!
六月初八。
楊正山在重山鎮收到了朝廷抄送的遺詔和太子陳見治的即位詔書。
總兵府的茶室中,龐棠和楊正山相對而坐,溫潤的茶霧在兩人之間升騰,兩人卻是靜默不言。
雖然楊正山對承平帝的駕崩早有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時,他還是感受到了哀傷。
哪個無比信重他的帝皇就這樣駕崩了!
千思萬緒在楊正山心中徘徊,但最終只化作了一道輕微的嘆息聲。
聽到他的嘆息聲,龐棠回過神來,“大行皇帝親賢愛民,靡所不至。用是民生乂安,海宇寧謐。治理之盛,超軼往代,于前烈有幸。”
楊正山抬頭看了他一眼,感覺這老頭有拍馬屁的嫌疑。
承平帝是個厲害的皇帝,但絕對沒有龐棠說的這么好。
承平帝最厲害的地方在于他對權柄的掌握,對朝堂的掌控。其在位三十五年,前十年是朝堂最不穩定的時期,但之后二十多年,朝堂一直都處在一個非常穩定的狀態。
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朝堂始終保持著一個平穩且高效的狀態。
哪怕承平帝病重臥榻數月,朝堂依然安穩如初。
但要說承平帝親賢愛民,楊正山覺得這話有些不實。
親賢還勉強能說的過去,朝堂之上有很多賢臣良將。
可是愛民!
慶王之亂,遼西之禍,雖不是承平帝之過,但卻是承平帝故意放任的。
引慶王叛亂還可以理解為解決后患,可遼西之禍呢?
當兀良大軍進入遼西之后,承平帝居然一直在裝病,在遼西數百萬百姓面對兀良大軍的屠刀時,承平帝依然穩坐釣魚臺。
如果他真的愛民,就應該在確定慶王叛亂之后,得知兀良大軍入侵之時,總領朝綱,盡快剿滅兀良大軍,而不是放任兀良大軍在遼西肆虐大半年。
所以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承平帝是個弄權的高手,但卻不是真正的愛民。
至于龐棠所說的‘治理之盛,超軼往代’,楊正山也覺得有過夸過頭了。
大榮傳承三百多年,自然出過一些圣賢明君,且其中不乏中興之主。
承平帝并沒有為大榮實現中興,他頂多算是一個縫補匠,對破敗的大榮縫縫補補,讓大榮不至于分崩離析。
當然,他的功績也是有的,在位三十五年,大榮雖然沒有實現中興,但他為大榮打好了中興的基礎。
若是新皇能勤政愛民,忠于國事,中興盛世,也不是虛妄。
楊正山雖然很感激承平帝的信重,但并不會太過吹捧承平帝的功績,他對承平帝有自己的客觀評價。
至于龐棠對承平帝的贊揚,其實也不是毫無道理,與承平帝登基之前的大榮相比,如今的大榮確實興盛了很多。
龐棠經歷過承平帝登基前的那段混亂的時期,所以他才會覺得如今的大榮有盛世之相。
事實上,朝廷中很多老臣都有這樣的想法,也都對承平帝有著極高的忠誠和崇敬。
“準備一下吧,我們要為大行皇帝服孝三日!”
楊正山說道。
“嗯!老夫先回去了!”龐棠起身,楊正山相送。
等龐棠離開之后,楊正山就換上了一身黑色長衫,而侯府、總兵府和重山關內所有的官衙全部掛上了靈幡,各衙之中哀哭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