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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陸橋山中計

  “山哥,忙著呢?”洪智有探頭笑問。

  “老弟不是跟站長去開會了嗎?

  “怎么沒一起用餐?”

  陸橋山看了眼手表,合上筆蓋問道。

  “工作餐,不方便。

  “再說了,戴老板往上首一坐,什么山珍海外也不香了。”洪智有侃笑道。

  “哎呀。

  “這幾天沒睡好,中午還得去趟憲兵司令部,催房司令對唐武的調查報告。

  “這幫人真拖拉。

  “照片證據確鑿,還查來查去,純粹找事。

  “山哥,討你杯咖啡喝不介意吧。”

  洪智有手不離紅本文件,直接起身倒了杯咖啡。

  “當然。

  “咱們是誰,以后你就把這當自家咖啡館。

  “想喝了隨時來取就是了。”

  陸橋山溫和笑道。

  “謝謝山哥。

  “說句老實話,我就喜歡來你這。

  “有人味。”

  洪智有湊近諂媚一笑,順手把文件拍在了桌子上:

  “哎,一天天的忙活。

  “累死個人。

  “戴老板可算走了!”

  “絕密,老板來津海待了這么多天不簡單吧。”陸橋山看了眼笑問道。

  從洪智有一進門,他就瞄上了這份文件。

  戴笠來津海的秘密使命,絕對是重量級情報。

  這玩意往黑市上一擺,起碼得值五根金條,三千美金起步。

  得想辦法套一手啊。

  “什么絕密。

  “現在是個文件就絕密。

  “你信不信,戴老板放個屁,也得標上這倆字?”

  洪智有小聲笑道。

  “老弟,你膽子不小,敢非議戴老板。”

  陸橋山指著他笑了笑,接著輕嘆道:

  “也是,現在黑市上情報滿天飛。

  “什么絕密不絕密。

  “你信不信,明天早上紅票就得知道這里邊的事。”

  洪智有附和點了點頭:“完全有可能。

  “要不說老哥你這活不好干。

  “干好了,是應該的。

  “漏風了,責任還得您來扛,真心不容易啊。”

  “老弟,還是你懂我啊。”陸橋山下巴微微點了點,頗有幾分惺惺相惜。

  “不懂,能跟老哥做兄弟么?

  “走了,晚了機要室秦科長該下班了,得歸檔。”

  洪智有放下沒喝完的咖啡杯,起身要走。

  陸橋山眼巴巴看著情報要飛走,急的嘴角直抽抽。

  但站里有規矩。

  即便他跟洪智有關系再好,也絕不能過問或窺探里邊的內容。

  要不情報得靠“偷”呢。

  正著急,洪智有突然眉頭一皺,“哎喲”叫了起來。

  “智有,咋了?”

  陸橋山忙問。

  “可能是剛剛在路邊吃的梨膏有問題。

  “肚子有點難受。

  “不行,我得去趟廁所。

  “山哥,麻煩你幫我跑一趟,把文件交給秦主任。

  “晚了怕來不及。

  “總部那邊得要回執!”

  洪智有一臉痛苦的說道。

  “老弟,這不符合規矩啊。

  “你說這要泄露了,算你的,還是我的。”陸橋山一臉為難。

  “也是。

  “山哥提醒的對,我還是自己送吧。”

  洪智有本已經伸出去的文件,又收了回來。

  瑪德。

  想賣情報賺錢,還不粘鍋,想哪門子好事。

  洪智有走到門口,一扶門檻,臀部一收,臉都快憋青了。

  “哎呀。

  “瞅你這樣,再不去該拉褲兜子了。

  “都是一家人,我給你送吧。

  “萬一出了岔子,回頭老弟你記得山哥點好,美言幾句。”

  剛給柯淑芬送完禮,財庫告急的陸橋山趕緊一把拿過了文件。

  “好呢,謝謝山哥。”

  洪智有捂著肚子,趕緊往廁所踉踉蹌蹌走了去。

  陸橋山站在門口。

  見他身形過了拐角。

  趕緊關上門,從抽屜里拿出微型相機。

  打開文件。

  觸目驚心的干貨、猛料。

  咔嚓!

  咔嚓!

  他迅速拍了照,包括文件的印章、日期等等這些證明真實性的東西。

  拍完。

  他藏好相機,合上文件快步往機要室趕去。

  到了門口。

  秦科長正要下班。

  “陸處長,您這是?”秦科長問道。

  “絕密文件,藍柜保存。

  “保存后,向總部發個回執。”

  陸橋山拿起文件,隔著鐵柵欄窗格子遞了進去。

  “好的。

  “我現在立刻就辦。”秦科長拿起文件,往里走去。

  陸橋山舒了口氣。

  他轉身回到辦公室,撥通了盛鄉的號碼:

  “人呢?

  “下個屁的班,你倒是跑的比兔子還快。

  “去福運茶樓等我。”

  掛斷電話,陸橋山藏好相機,快步下樓,驅車而去。

  洪智有從衛生間出來。

  站在轉角的圍欄,目送汽車遠去。

  走的這么匆忙。

  看來老陸是“得手”了。

  洪智有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笑意,下樓驅車找了個公共電話亭,給老謝打了電話,約了常去的鴻盛茶樓。

  進了包間,待菜上桌。

  謝若林才姍姍來遲。

  “老謝,遲到了,不像你風格啊。”洪智有笑道。

  “對……對不住。

  “最近各種事攢一塊了,情報太多,好多需要甄別,我忙活這事呢。

  “實不相瞞。

  “這一行水……水太深了。

  “好多假情報,雷聲賊大,那都是要先掏錢的。

  “有不守規矩的,你給了錢,他……他就跑了啊。”

  謝若林坐下自個兒倒茶水喝上了。

  “現在知道我和老余的痛快了吧。”洪智有笑道。

  “那,那是。

  “打津海城,在我心里,你,你倆那比我親……親爹還親啊。”謝若林嘿嘿笑道。

  “我就喜歡你找我。

  “說吧,有啥好事?”

  他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認識盛鄉吧。”洪智有問。

  “認識。

  “你們津海站的倒爺嘛。”謝若林夾了一筷子豬耳朵,嚼的嘎嘣脆。

  “他手上有一份戴笠來津海的秘密使命情報。

  “你去殺價買下來。

  “我到時候再讓老余找你。”

  洪智有道。

  “不是,你是站長的秘書,這么重要的情報咋能落到盛鄉手里。”謝若林表示不理解。

  “我說過,我不碰這玩意。

  “有些事寧可多錢。

  “求個平安罷了。”

  洪智有給他倒了杯酒。

  這個時代的好處是,車少。

  還……可以酒駕。

  警察見了開轎車的,躲的比兔子還快。

  “好說。

  “不過先說好,價錢肯定得高。

  “我也不瞞老弟你,甭管殺出什么價,本錢你照付,我至少得賺你一條大黃魚,外加兩百美金。”

  謝若林很直白的說道。

  “成交!”洪智有爽快應道。

  “夠爽快。

  “要不咱倆是朋友,是親戚呢。”謝若林舉杯跟洪智有碰了一下。

  “咱倆啥時候成親戚了?”洪智有沒聽明白。

  “劉……劉閃是我遠房表侄子。

  “他叫我表叔。

  “你妹妹跟他處對象,將來不也得叫我一聲表……表叔嗎?”

  謝若林得意干笑。

  “我說這小子咋這么有眼光了。

  “原來有你這位高人在背后指點啊。”洪智有笑道。

  “嗨。

  “我費盡心思,不就想跟老弟你親近點嘛。”謝若林不裝了。

  “老謝。

  “就你這操守,用不著親近。

  “咱倆也是一家。

  “就這么說吧,我對你比對我爹還信任。”

  洪智有實話實說。

  “明白人。

  “你說這世道,爹不親,兒不孝,賣閨女、餓死爹媽的多了。

  “只……只有錢才是親爹、大孝子。

  “你想要啥,它就能給你啥。”

  謝若林歪著頭,說起了人生哲理。

  “老哥專業,話也好聽。”洪智有是真愛聽。

  “怎么叫好聽。

  “這都是血淋淋的生活經歷。

  “當年我爹媽被鬼子殺了,我……我那些親戚都躲遠遠的,我在他們眼里連條狗都不如啊。

  “現在呢,我,我當上官了,一個個從老家跑來找我。

  “我刁他們個鳥!”

  謝若林不屑冷哼一聲,接著道:

  “所以說啊,錢這東西。

  “你有,別人可能還是會瞧不起你。

  “但你沒有,人就一定會瞧不起你。

  “你能不要嗎?”

  “精辟、透徹、深刻!”洪智有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

  “嘿嘿,見笑了。

  “也就跟你老弟能嘮兩句心里話。

  “不說了,吃酒。

  謝若林裝模作樣的笑道。

  結賬的時候。

  “老弟,自家人。

  “今兒這頓必須我請。

  “別搶,誰搶我跟誰急啊。”

  這家伙搶在柜臺邊,東摸一下口袋,西摸一下衣兜的耗時間。

  “行了。

  “我已經付過賬了。”洪智有大度一笑。

  “啊!“老弟你早說不是?”

  謝若林頗有幾分尬色。

  “趕緊辦差,晚上余主任會去見你。”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道。

  “放心。”

  謝若林眨眼一笑,夾著公文包瀟灑離開了。

  晚上。

  洪智有吃了飯,才去的余則成家。

  “智有來了。

  “快,就猜到你今天要來,我特意炒了個大份的。”

  翠平招呼道。

  “不了,嫂子。

  “我吃過了,你看看這肚皮圓的跟豬八戒一樣。”

  洪智有可不想“受罪”,趕緊道。

  “好吧。”翠平也不勸了。

  閑聊一會兒。

  待翠平去洗碗,洪智有悄聲道:

  “老余,你欠人老謝的尾款該結了。

  “今天在路上碰到,人特意說了一嘴。”

  “哦,那,那是該結了。”余則成會意。

  “翠平,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他拿了包,就要走。

  洪智有一把拉住他,拉開包看了眼:“一千美金不夠。”

  “老弟,我是真沒錢了。

  “雍建秋去了海外,又沒人找我辦事。

  “專門逮著人去敲,我也沒那臉皮啊。

  “要不你借我點。”

  余則成低聲請求道。

  “早給你準備好了。

  “記得還我。”

  洪智有從兜里掏出兩根金條,三千美金放在了他包里。

  反正錢是站里出。

  不撈白不撈。

  余則成拿了錢,直奔謝若林家。

  老謝早等著了。

  “這是上次的尾款。”余則成一如既往的少言。

  “我,我這還有新情報,關于戴笠來津海的秘密使命,要不要看一下?”謝若林笑問。

  “我看這些干嘛。”

  余則成心跳加速,嘴上卻是淡淡一笑。

  “不用緊張。

  “你買了賣給誰,除了委員長,沒人會關心。

  “老熟人了,我給你打個折扣。

  “你再倒一遍手,那妥妥的賺錢啊。”

  謝若林不跟他談政治,直接引到錢這塊。

  “真能賺錢?”余則成順著臺階問道。

  “真能。

  “不多,至少頂你半年薪水吧。”謝若林歪著頭,摩挲指頭笑道。

  “行。

  “我,我看下。

  “你說價吧。”

  余則成財迷的點了點頭。

  “不多。

  “你給我兩根金條,三千美金!”

  謝若林挑眉道。

  “你拉倒吧。

  “三千美金都能買套別墅了。

  “便宜點。”

  余則成討價還價。

  “別。

  “上次的買賣,你應該看到我的……誠意了。

  “我掙的良心錢。

  “你,你砍我,那就是沒良心。”

  謝若林吊兒郎當的晃著腦袋道。

  “好吧。

  “你也不容易,成交。”

  余則成沒再砍價,掏出錢遞給他。

  謝若林拿出洗好的照片,背著光給了他。

  “謝了。”

  余則成裝進包里,快步往外走去。

  回到家。

  余則成問:“翠平,智有走了嗎?”

  “剛走。

  “去俱樂部找什么季太太去了。”翠平道。

  “哎。

  “這小子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余則成翻看著照片,皺眉道。

  “這照片上都是字,說的啥啊?”翠平問道。

  “戴笠來津海的秘密使命。

  “只有陳司令、牟軍長和站長三人才有紀要。

  “這家伙是從哪搞來的?”

  余則成也是一頭霧水。

  “管他呢,你快給我念念寫的啥?”翠平催促。

  “上邊說。

  “戴笠往邊區派了特務。

  “包裝了武器,要運往東北。

  “都是十分重要的情報。”

  余則成簡短道。

  “啊。

  “那,那你還愣著干嘛,趕緊想辦法送出去啊。”翠平急了。

  “怎么送?

  “交通站已經被摧毀了。

  “雍先生也不在。”

  余則成郁悶道。

  “那咋辦?”翠平喳吧嘴,更是一籌莫展。

  只恨自己空有一身神功。

  來到這鬼地方,啥啥干瞪眼。

  “你到樓下盯著,我打個電話。”

  沉默了片刻,余則成腦中靈光一閃。

  也不是全無辦法。

  地委。

  軍調處。

  這些都能聯系到組織上邊。

  地委就算了。

  交通站崩了,那邊估計更好不到哪去。

  唯一的選擇就是紅票軍調處了。

  到了樓上,余則成拿起電話撥通了軍調處的號碼:

  “喂。

  “我是津海日報的高榮,麻煩找一下左藍女士。”

  很快,那頭便傳來了左藍溫暖而不失力量的聲音。

  “左代表。

  “你讓我幫忙發表的文章,審核沒通過。

  “主編說一些言辭過于鋒利,不利于眼下的談判氛圍。

  “要不咱們見一面,你根據我的意見修改下。

  “能發,我今晚就替你申請頭版。

  “明天還能上早報。

  “要征詢你的領導是吧,好,我等你回電話。”

  掛斷電話。

  余則成坐在凳子上,雙手合著輕敲額頭。

  他知道電話極有可能被監聽。

  但自己有跟左藍“約會”的硬性條件。

  二人曾經在山城有過一段往事,馬奎、站長都知道。

  舊情復燃,私會開房,甚至是爭取對方。

  這些理由是說的過去的。

  現在他擔心左藍不信任他,不愿意出來。

  那么情報就爛手里了。

  商券會館。

  左藍神色匆忙的走進院子。

  鄧銘正在喝茶。

  “主任,我有事想跟您匯報。”左藍道。

  鄧銘四下看了一眼,點頭道:“說吧,什么事。”

  “津海日報的高榮。

  “就上次我跟你提過的余則成,老呂爭取未果的那位。

  “他突然打電話,說約我去羅絲咖啡館。

  “我,我怕這是個圈套。”

  左藍語氣有些猶豫。

  鄧銘沉默了片刻。

  上次左藍提過余則成。

  他問過邊保無果后,又征詢過克公。

  克公回電,余則成就是一號線潛伏在津海的要員峨眉峰,值得信賴。

  按照組織紀律,這種絕密情報是不能明著告訴左藍的。

  眼下津海地下交通站被毀。

  江愛玫、黃忠又身陷險境。

  余則成突然來找。

  肯定是有重要情報急需傳遞。

  “你去見見他。

  “如今依舊是國共合作,今天在交際會你們不還跳舞了嗎?

  “去見見他。

  “我想吳敬中也說不出什么來。”

  鄧銘仔細斟酌后道。

  “那,那我去見他一面。”左藍道。

  “嗯,羅絲咖啡館有我們的人。

  “前臺攬客撈酒水分紅的關先生,是咱們的人。

  “他會暗中保護你。

  “去吧。”

  鄧銘點了點頭道。

  “好的,主任。”

  左藍回房間簡單收拾一下,帶上槍,出門叫了輛黃包車,直奔羅絲咖啡館。

  津海站。

  行動隊辦公室。

  孫興快步走了進來,沖正在喝悶酒的馬奎道:

  “隊長,有事。”

  “咋了?”

  馬奎喝的滿臉熏紅。

  最近一連串的砸鍋,重挫了他的信心與豪情。

  江愛玫舌頭沒了。

  釣魚徹底沒戲。

  如今戴老板又去了青島,津海沒人給他撐腰。

  他現在不僅孤掌難鳴。

  還得想辦法自證清白,把黃忠潑的那一盆子屎給擦干凈了。

  一顆丹心向黨國。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啊。

  “左藍剛剛離開商券會館,去了羅絲咖啡館。”孫興說道。

  “羅絲咖啡館?

  “會不會是交換情報?”

  馬奎兩眼一瞇,打起了主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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