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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玩不死你

  “主任,去香島絕對是……對,對的。

  “國府什么鳥樣,您還能不清楚嗎?

  “以前他們還能靠報紙、廣播忽悠老百姓,現在淮海、東北的百姓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傾家之力支持紅票。

  “東北、魯東打的一敗涂地。

  “洪智有曾跟我有個推斷,最遲49年,津海就得丟。

  “這一算也就半年多的時間了。

  “不走,咱們留在這就是一個死。

  “而且紅票擅長奇襲,指不定一覺醒來咱們就成了俘虜。

  “嫂子建議去香島,我舉雙手支持。”

  謝若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拿起蘋果咬了一口道。

  孫傳志笑了笑:“49年?夸張了吧。”

  “我以前也是這么想的。

  “但架不住人家洪半仙準啊。

  “他說四平杜聿明、陳誠守不住肯定守不住四平,我也不信就一幫泥腿子能打的過美械王牌軍,但這不就丟了?

  “他說過匯率會崩,讓我早早屯黃金,盡量別收法幣。

  “這不現在法幣成了廢紙。

  “還有,他讓我跟傅作義手下的人打好關系,果然,傅作義成了北平王。

  “誰能想到委座不用孫連仲,會讓一個晉綏系的主管大局?

  “不服不行啊。”

  謝若林五體投地的嘆道。

  “呵呵,這么看還真是個洪半仙啊。

  “小謝,你去嗎?”

  黨通局在香島沒什么根基,孫傳志對去那邊還是有點犯嘀咕。

  “我反正跟著主任您。

  “沒有您,哪能有我今天的富貴前程,屬下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你和嫂子去哪,我就跟著去哪。”

  謝若林放下蘋果,正然說道。

  “好,我果然沒看錯你。

  “‘黨謝保洪’,你和洪智有就是津海的臥龍鳳雛,有老弟你助我,我心無憂啊。

  “說真的,沒你這腦瓜子,外邊的事我心里還真沒底。

  “老弟,你跟洪智有關系到底如何?”

  孫傳志滿意夸贊。

  “還不錯。

  “只要錢到位了,事肯定能辦到位那種。”謝若林也不敢說的太深。

  吹過了。

  萬一日后事辦不成,那就是打自己臉了。

  “成。

  “抽空帶你嫂子去見見他,讓他幫忙去香島務色置購地產,做好隨時轉移的準備。

  “我聽說吳太太一家子早過去了。

  “還買了座島,咱也得抓緊了。

  “別哪天像你所說,一睜眼城頭換了大紅旗,那我這輩子不白干了嗎?”

  孫傳志拍打著手心,語氣幽默道。

  “屬下這就去……”謝若林起身,剛要表態。

  門開了,調查科科長魏進大步走了進來,開門見山就質問:

  “主任,同元書店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下次進來前能不能懂點規矩,先敲門請示?”

  孫傳志被打斷了興致,有些惱火道。

  “負責接洽陸橋山的是調查科,但同元書店這兩人參與了錢思明轉移一案,作為負責人我竟然毫不知情。

  “謝若林,你一個管內務的手伸的也太長了吧。”

  魏進火冒三丈道。

  他現在可不是以前處理繡春樓袁佩林一案時的身份了。

  打妹妹嫁給了黨通局總部一位高官之子,他的身份水漲船高,氣焰日漸囂張。

  尤其是眼下局里對抓紅票十分積極,葉秀峰有意挑選一位能人干吏取代孫傳志,魏進更是明里暗里跟孫傳志對著干,對主任一職虎視眈眈。

  很多行動不上報擅自做主,搞的孫傳志極為火大。

  “魏科長,不見得參與督察組的事,就非得是調查科吧。

  “黨通局這么多人。

  “也不見得就一定要用調查科的人。

  “誰……誰還沒幾個暗線、外勤啊。”

  謝若林左手插兜,皮笑肉不笑的反駁。

  他能受孫傳志重用,并爬上了內務科長一職,很多大程度就是旗幟鮮明的跟孫傳志站在一條線上。

  這也是洪智有傳授他的經驗。

  很多人都說做人要左右逢源。

  殊不知,左右逢源的前提是你得有能耐,人家愿意買你的賬。

  謝若林知道自己沒什么背景,便效仿洪智有死抱吳敬中大腿,緊跟孫傳志一條道走到黑,這才熬到了現在的地位。

  他更清楚,效忠上級,光靠喊口號是不行的,自己必須得做好擋箭牌。

  “好了。

  “魏進,這兩個人是我安排的,有什么問題嗎?”孫傳志背著手不滿道。

  魏進兩腮一緊,盯著皮鞋尖冷笑點了點頭:

  “沒問題。

  “不過下次涉及行動一類的事,還請主任通個氣,萬一我不小心抓錯人,打死了人,那就不好了。”

  “你有事嗎?”孫傳志道。

  “美軍明天有一個武器展覽會,咱們黨通局也在受邀之列,不知道主任是怎么安排的?”魏進道。

  這次展覽會由柯克親自主持。

  應邀的除了國防部要員,津海出席的有陳長捷、鄭挺鋒、房杰、吳敬中,無一不是大員。

  能出席這樣的場合,就代表著機構的門面。

  魏進怎可錯失這樣的機會。

  要能在柯克面前露個臉,未來搭上美軍這條船,有美佬和葉局長的舉薦,主任位置不就穩了嗎?

  所以,他非爭不可。

  “魏進,你最近不是在忙市政黨務檔案清查嗎?

  “我看還是小謝隨同我去吧。”

  孫傳志琢磨了一下道。

  謝若林一臉得意的沖魏進眨了眨眼。

  魏進臉色瞬間鐵青了下來,絲毫不讓道:“主任,清查檔案的事下邊科員干就行了,正好我這兩天沒啥事,要不還是讓我陪同你去吧。”

  “名單我已經報過去了,這時候改不合適吧。”孫傳志一臉為難。

  “主任。

  “我是調查科科長,武器、刺殺、格斗是我的專長。

  “謝科長也就倒賣點情報,搞搞錢了。

  “外行人去看內行熱鬧,不好吧。

  魏進極力道。

  說著,他冷冷一笑:“要不請示下葉局長,讓他來定奪好了?”

  “不用了。

  “小謝啊,你最近不是老說頭疼嗎?

  “抽空去醫院檢查下,休息兩天得了。”

  原本還一本正經的孫傳志立馬笑容滿面,跟謝若林商量。

  “好吧。

  “那就有勞魏科長了。”謝若林眼神一黯,無可奈何的說道。

  “客氣。”

  魏進傲然一笑,以勝利者姿態昂首而去。

  “狗東西,動不動就拿葉秀峰壓我,不過憑他這點腦子,跟我斗還嫩了點。”孫傳志拍桌道。

  魏進這家伙還是很狡猾的。

  如果直接派他去展覽會,這家伙搞不好還會起疑心。

  對這種人就要像逗狗一樣,骨頭不能直接喂,得讓他餓著來搶,這樣哪怕是含有劇毒,他吃下去也會覺的香。

  “主任手腕,我輩不能及,學……學到了。”謝若林奉上彩虹屁。

  “洪智有能搞定美佬那邊嗎?

  “要干不掉這家伙,讓他露了臉,咱們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孫傳志有些擔憂道。

  “主任放心,洪秘書答應的事,還沒有食言的。”謝若林很有自信的回答。

  “那就好。

  “你忙去吧。”

  孫傳志點了點頭。

  南湖里胡同。

  一家小館子內。

  李涯壓低帽檐走進來,徑直進了二樓的包間。

  魏進早就在等著了:

  “李隊長,你終于肯來見我了。”

  “魏科長,之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尿不到一個壺里。”李涯坐下來道。

  “那現在怎么又能見了?”魏進笑問。

  “現在不是軍統和中統了,你我都是為黨國效忠,嚴格來說咱們才是一路人,因為咱們都對抓紅票很感興趣。

  “不像某些人只為了升官發財。”李涯憤懣不滿道。

  “沒錯。

  “吳敬中和洪智有撈了個盆滿缽滿。

  “孫傳志和謝若林也是撈金撈銀。

  “只有咱們才是真正心系黨國前途啊。”

  魏進亦是感慨。

  “我來有兩件事。

  “同元書店的羅安屏叔侄是你們黨通局安排的嗎?

  “我問過陸橋山,他說是。

  “但他的話我信不過,他跟我有生死之仇,都要見閻王爺了,自然不能見我落好處。

  “你們調查科負責行動,我想知道真實內幕。”

  李涯很老辣的問道。

  “狗屁安排。

  “之前與陸橋山對接的一直是我,突然冒出兩個暗線,肯定是有人花錢找謝若林運作了。

  “你信不信,孫傳志連他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一提到這事,魏進就火大。

  “我信。

  “我甚至知道是誰找的謝若林運作。”李涯端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

  “誰?”魏進道。

  “我們保密局機要室主任余則成。

  “他就是峨眉峰。

  “也是現在的深海。

  “這兩人就是跟他聯系的紅票交通員,可惜陸橋山還有你們的孫主任置黨國利益不顧,以一己之私白白讓他們逃過一劫。

  “可恨啊。”

  李涯狠狠泯了一口酒道。

  “峨眉峰不是馬奎嗎?”魏進皺眉道。

  “絕不是馬奎!

  “對了,我想拜托一件事。

  “我來之前,那會兒你們還是中統。

  “馬奎和憲兵司令部的唐武,曾因為私通你們中統的人,連累了我們保衛科科長劉雄。

  “導致他酗酒在街頭遭了橫禍。

  “你是老人,應該知道些內幕吧。”

  隨著幾次抓捕余則成失敗,李涯再一次對真相產生了懷疑。

  “照片還在嗎?”魏進緩緩旋著酒杯,皺眉問道。

  “有。

  “我一直隨身帶著。

  “實不相瞞,劉雄是我恩師,勝若父子,還請兄弟費心。”

  李涯從口袋里掏出了唐武與中統科員見面的照片。

  “這個人我認識。

  “叫馬騰飛。

  “是中統的老油條,倒賣情報,做假證,跟你們保密局的盛鄉是一路貨色。

  “不過,這狗東西掙夠了錢,早就離職了。

  “我回去查查,應該能找到他查出些門道。

  “不是什么難事,交給我了。”

  魏進看了幾眼,很爽快的應了下來。

  “辛苦老弟了。

  “哎,黨通局由你掌舵,津海哪來那么多事。”李涯有點相見恨晚道。

  “快了。

  “最遲明年,孫傳志就得滾蛋,我這邊關系已經運作好了。

  “要是李隊長能坐上站長位置,咱倆聯手。

  “津海將是一片凈土,沒有任何一個紅票能活下來。”

  魏進與他碰了碰杯,亦是惺惺相惜。

  “我這邊也快了。

  “吳敬中明年要辭職,陸橋山又馬上要判,副站長位置已是囊中之物。

  “老弟,你我資源整合,未來可期。

  “來,干了。”

  李涯舉杯道。

  下午。

  余則成走進了洪智有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智有,批筆錢給我。

  “跟我一同去醫院見一見同元書局的人。”

  “我就不去了吧。”洪智有起身道。

  “你得去啊。

  “要不然李隊長又該拿這事做文章了。”余則成低聲道。

  “行吧。”

  洪智有點頭。

  待取了錢,兩人驅車直奔醫院。

  羅安屏渾身纏著紗布,正在輸液消炎。

  盧寶興沒下死手,但皮肉傷依舊是不輕。

  “羅掌柜,還好吧。”余則成走了進來打招呼。

  “羅兵,你先出去。”羅安屏吩咐。

  羅兵走了出去,洪智有則在走廊座椅上無聊的翻看報紙。

  “老羅,傷咋樣?”余則成問。

  “你怎么來了,這時候你不該來見我。”羅安屏皺眉道。

  “沒事,站長讓我來的。

  “李涯打傷了你。

  “既然你是孫傳志的人,抓錯打傷了,我們保密局總得表示下歉意。

  “我是奉命而來。”

  余則成笑了笑,打開公文包從里邊掏出幾根金條和一沓美元遞給了他。

  “這是我最后的一點家底了,正好你要轉移,幫我一塊上交組織吧。”余則成道。

  “好吧。

  “則成同志,我是真舍不得走啊。

  “真的。

  “過去我跟你在工作上是有些摩擦,但現在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領導。

  “這一走,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相見。

  “尤其眼下清票高壓態勢,李涯又咬的緊。

  “則成同志,我……”

  羅安屏雙目一紅,握著余則成的手感懷道。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我這邊會想辦法盡快把你轉移走。

  “我不能在這待的太久。

  “保重,老羅。”

  余則成拍了拍他的手,想要松手。

  “好吧。

  “則成同志,一定一定要保重。

  “活著,解放見。”

  羅安屏握手更緊了,眼中盡是不舍與擔憂。

  他知道余則成已經處在暴露邊緣,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也許這一別,就再也見不著了。

  “嗯。

  “再見。”

  余則成本想問問入黨的事,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沒有拖泥帶水,起身迅速走了出去。

  羅安屏看著余則成日漸滄桑的背影,心頭不禁涌起一股悲涼之情,眼眶陣陣泛酸。

  則成同志,不容易啊!

  到了門口,余則成眼神堅定的向羅兵微笑點了點頭。

  羅兵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一切盡在不言中。

  “智有,能順利轉移羅掌柜嗎?”上了車,余則成問。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隨時可以走。

  “接他們的是北平剿總司令部的軍車,沒人敢查,司機也有參謀部的證件,能順利通關。”

  上了車,洪智有道。

  “太好了,謝了。

  “宜早不宜晚,要不就今晚吧。”余則成道。

  “可以。

  “現在沒人能動剿總那邊的人,李涯就算知道也只能目送。”洪智有道。

  軍車是傅作義的副官孫文鏡安排的,隸屬參謀部,隨從保護的士兵也是孫發展的紅票,絕對夠硬核。

  安全還是很有保障的。

  “明天的武器展覽會你去嗎?”余則成問。

  “讓李涯去吧。

  “這種出風頭的事就別跟他搶了。

  “他現在一門心思盼著站長退休搶班奪權,沒必要去招惹他。”

  洪智有擺了擺手道。

  雖說明天有場好戲,但對他而言不是很重要。

  可看可不看的,就不湊熱鬧了。

  “哎。

  “這個李涯現在就是條瘋狗,一直盯著我咬。

  “想拿我做他晉升的踏腳石。

  “是真煩啊。”

  余則成揉著鬢角,頗是苦惱道。

  “再忍忍,信我的,死撐個半年他就沒戲唱了。”洪智有笑道。

  說話之間,他轉頭一看,余則成靠在座椅上竟然睡著了。

  不用想,這位習慣獨自消化的老兄,因為左藍的事多半是很久沒睡踏實覺了。

  瑪德。

  地下工作真就不是人干的,沒一身鋼筋鐵骨根本扛不住啊。

  洪智有默默吐槽了一句。

  把車開到了一個僻靜的小湖邊,下車抽煙,無聊散了散步。

  待了個把鐘頭,他回到車上。

  一看快到下班點的了。

  得,也不用回站里了。

  他放慢車速,慢悠悠的往小院開去。

  到了院子,翠平迎出來,洪智有剛要喊醒余則成,翠平比了個手勢:“噓,難得睡會覺,讓他睡。”

  “好吧。”

  洪智有輕手輕腳下了車。

  “哎,打知道左藍犧牲的消息,老余魂就丟了。

  “在站里跟你們還有幾分人樣。

  “回到家,一句話也不說,跟木頭似的。

  “照這么下去,他身體遲早得垮了,你幫我勸勸他。”

  翠平嘆了口氣道。

  “這種悶子,我可勸不了。

  “讓他消化下就好。

  “師姐,你去香島嗎?想走,得抓緊了,我給你安排飛機啊。”

  洪智有跟她說起了正事。

  “你想啥呢?

  “我家老余說解放了,我至少能當個鄉長,我還等著當鄉長呢。

  “香島有什么好,花花世界。

  “留下來為革命添磚添瓦不好嗎?”翠平沖他翻了個白眼。

  “算了,跟你沒共同話題,我反正是要走的。”洪智有道。

  “走吧。

  “反正你有錢,以后修橋鋪路,你多捐點錢也是革命,這老余說的。

  “你是我們的功臣。

  “未來輪船、碼頭啥的,還要起大作用的。”

  翠平錘了他一拳,笑道。

  “你們這是榨我的油水榨上癮了,還指望薅大戶唄。”洪智有瞪眼笑道。

  “說的真難聽。

  “為國爭功做貢獻不分你我。

  “我沒錢,就出力。

  “你有錢,就捐款。

  “你呀這覺悟得好好跟你妹學習下。”

  翠平哼道。

  正說著,余則成拉開車門走了下來。

  “聊啥呢,這么開心。”余則成笑問。

  “聊為人民做貢獻呢,這小子不太開竅,我得給他好好上一課。”見他笑了,翠平也跟著開心。

  “你這課還是留給老余吧。

  “我先撤了。”

  洪智有好歹文科生,政治課早背夠夠的了。

  “別啊,師弟,你一走他就是木頭人,留下來吃飯,正好我有件大事要跟你們商量下。”翠平喊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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