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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同元書店有問題

  “為什么?洪秘書答應我……”劉閃很是不解。

  “你不該腳踩三只船。

  “尤其是不該在跟洪秘書達成合作后,又跟李涯要錢。”周炎冷冷道。

  “可我還是選擇了洪秘書。

  “大……大哥,我真的是心向洪秘書,我是他的人啊。”

  劉閃驚惶急促的解釋。

  “那是因為他們給的不夠多。”

  周炎不再廢話,手中的短斧脫手而出。

  斧頭正中劉閃的喉結,沒入兩寸有余。

  “嗚……嗚!”

  劉閃雙目圓睜。

  叮叮咚咚。

  金條、銀元落在船板上發出陣陣脆響。

  周炎拔出斧頭,在他衣服上蹭掉了血水。

  拾起遞上金條、美鈔、銀元整齊碼好,一分不少塞進了劉閃衣兜里。

  然后從船里拿起鐵坨子綁在劉閃身上,連帶尸體一塊沉入了河里。

  再倒上汽油。

  周炎縱身跳入岸上,摸出一個火機,摩挲齒輪。

  嗤啦。

  火苗騰起。

  他隨手一甩丟進了船艙,身形一展快步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

  早上八點。

  余則成與洪智有并肩步入津海站氣派的大廳。

  “錢教授已經轉移去了西柏坡。

  “我北平的朋友說,錢教授留的信在北平登報,把國府和陸橋山罵了個狗血淋頭,目前估計消息還沒傳到津海,不過也快了。

  余則成嘴角掛著笑意,邊走邊道。

  “何止是陸橋山,李涯也氣了個半死,發了瘋似的滿世界找錢思明和劉閃呢。”

  “劉閃處理了嗎?

  “那小子心眼子多,一旦被抓住肯定扛不住審,到時候肯定得把你撂了。”余則成問道。

  “嗯。”洪智有點頭。

  兩人正說著,迎面陸橋山腳步輕快的走了過來,顯然昨晚睡的不錯,還沒來得及關注北平的事。

  確實如此。

  陸橋山長期失眠,尤其是陸明死后,整個人身心都熬疲了。

  昨晚李桂芬特意偷偷加大了安眠藥的劑量。

  讓他睡了個難得的好覺,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精氣神。

  “二位,去我那喝杯咖啡?”陸橋山招呼道。

  “不了。

  “早餐喝的豆漿,肚子現在騰不出地了。”洪智有笑道。

  “老陸,你這臉色不太好,要不還是歇幾天吧。”余則成一臉擔心的說道。

  “不了。

  “在家看著陸明的遺物更難受。

  “上上班,跟某些人斗一斗還能提提神不是?”

  陸橋山頗有幾分苦中作樂的口吻道。

  “也對。

  “也不知道李隊長查出眉目沒有,這一眨眼不少天了。”

  “賊喊捉賊罷了。

  “等著吧,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陸橋山冷冷一笑,快步而去。

  洪智有到了站長室。

  吳敬中正在閉目養神。

  他一邊擦拭書桌一邊問道:“老師昨晚是沒睡好嗎?”

  “不是。

  “養神能靜心凝氣,我是準備挨罵啊。

  “錢思明終究還是跑了。”

  吳敬中看了一眼洪智有,睜開眼徐徐道。

  “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太偏了,這不符合你一貫的立場啊。

  “也不知是我老了。

  “還是你能耐大了。”

  他看向洪智有,頗有幾分不滿道。

  最近一堆事按洪智有過去的為人處事法則,是不可能如此偏激的。

  殺陸明。

  轉移錢思明。

  洪智有都親自參與了其中,這幾乎是明著跟陸橋山對著干了。

  這種行為十分愚蠢。

  至少在吳敬中看來,陸橋山目前還是有一定利用價值的。

  “老師。

  “馬上就要進入三月份,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得考慮轉移的事了。”洪智有沒有直接回答。

  “你還是對國府沒信心?”吳敬中道。

  “你的老同學、朋友,這些國府要員都開始囤糧了,軍心、人心都散了,老師覺的還能打?”洪智有笑道。

  “打是一定能打的。

  “我告訴你吧,司徒雷登前不久在京陵跟李宗仁有過一次秘密會談。

  “杜魯門提議,一旦國府丟掉東北、華北,美佬將和蘇聯談判,要將國土一分為二劃江而治。

  “長江以北是紅占區,以南則為國統區。

  “以我的人脈和在津海坐鎮的功勛,還有你跟美佬的關系,咱們下一站完全可以去上滬、粵州、武漢甚至是香島。

  “所以,轉移的想法暫且放一放,團結李涯、陸橋山爭取多立點功,爭取下一站的政治資本。”

  吳敬中看著他,諄諄說道。

  我滴個老丈人哎,你是真敢想啊。

  就蘇聯、美佬那點徹底分化五千年華夏文明一統,分而控制的齷齪想法,也只有委座這點智慧能被忽悠,西柏坡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怪不得老吳一直躊躇不前,有想賴在位置上干下去的想法。

  原來是抱著津海丟了,再換巢的期待。

  歸根到底,還是官沒做夠。

  像老吳這種抱有幻想的國府要員是大部分的。

  “我知道了。”

  洪智有沒有跟他爭辯。

  人教人,萬語無益。

  事教人,一遍則夠。

  等年底鄭洞國、范漢杰的大軍如退潮般潰敗時,明年紅旗從塘沽漫卷而來時,吳敬中自然就知道錯了。

  “蕊蕊她們到了,你去機場接一下。

  “順便把陸橋山叫進來。”吳敬中吩咐。

  洪智有領命而去。

  “老陸,站長讓你過去一趟。”到了情報處門口,他敲了敲門。

  “好。”陸橋山站起身。

  洪智有也不逗留,快步下樓驅車前往了機場。

  陸橋山來到了辦公室。

  吳敬中正背著手站在辦公桌前,臉色陰沉而嚴肅。

  “站長,有事嗎?”陸橋山笑問。

  “陸橋山,你昨天鬧哄哄的折騰了一上午,錢思明呢?”吳敬中冷冷問道。

  “應該到灣島了吧。

  “順利的話,這會兒他應該在臺北喝早茶了。”陸橋山回答。

  “臺北喝早茶?

  “把你的腦袋從腳后跟里拿出來,仔細想清楚了再回答。”吳敬中指了指他,正然道。

  “站長,你,你啥意思?”陸橋山臉色一變道。

  “啥意思?

  “我告訴你吧,錢思明這會兒正在西柏坡研究怎么搓原子彈呢。

  “棺材里躺著的是一堆磚頭。”

  吳敬中拍桌惱火罵道。

  “這,這怎么可能?

  “我明明把錢思明放進了棺材,還讓劉閃在棺材上做了記號,不可能讓人掉包啊。”

  陸橋山張了張嘴,有些不可思議的解釋道。

  “還敢嘴硬!

  “北平的報紙都滿天飛了,虧你還是搞情報的,豎起耳朵多聽聽,多看看。

  “不止錢思明的事,你還有更嚴重的問題。”

  吳敬中惱火的指著他道。

  “什么問題?”陸橋山問。

  “你之前跟菲爾遜、林素芳倒賣煙土的事,已經被人捅到了傅長官那,人家在借機整你,報紙頭版兩件事全被你一個人占了。

  “等著吧,這件事的臭味很快就會飄到京陵。”

  吳敬中冷哼道。

  “站長。

  “菲爾遜和林素芳的事,我只是在外圍負責一下關系疏通,一共都沒到幾千美金。

  “這,這是有人在故意針對我。

  “您,您得明察秋毫啊。”

  陸橋山有些慌了。

  “鎮壓學生。

  “走私煙土。

  “私扣愛國教授。

  “你現在的名聲比李涯還要臭一百倍。

  “橋山,你也是老資格了,怎么會犯下如此荒謬的錯誤。”

  吳敬中搖頭嘆道。

  “站長,我……”陸橋山郁悶的都不知該怎么回答了。

  正聊著,電話響了,吳敬中拿起了聽筒:

  “喂,是我啊。

  “哦,是毛局長啊。

  “錢思明的事由督察組侯廳長負責。

  “當時局面很復雜,攪合進來的有黨通局、警察局、學生,還有紅票。

  “這個錢思明很值錢啊。

  “指不定誰在混亂中,又或者在醫院就把人轉走了。

  “陸橋山?

  “不,不可能。

  “他為了轉移錢思明,自己兒子都搭進去了,怎么可能勾連紅票故意放水?那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是,一定嚴查,必須把掉包錢思明的人查出來。”

  “勾結倒賣煙土的事?

  “這個可能性不大,橋山前段時間抓了傅長官女兒的一個老師。

  “對,就那個北平教授。

  “毛局長,她是青是紅,王蒲臣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明顯就是子虛烏有的報復。

  “是,是。

  “嚴查到底,絕不姑息。

  “再見。”

  他重重扣上電話:“橋山,你也聽到了,能擋的我都替你擋了。

  “毛局長還是要查。

  “轉移錢思明的事,包括你參與煙土買賣。

  “毛局長有令,讓你立即前往總部督查室接受訊問。”

  “不,不是二廳嗎?”陸橋山顫聲問。

  二廳是鄭介民管的,保密局雖然也受二廳管轄,但擁有很大的自主權,進了督察處就麻煩了。

  “報紙上登的很明顯,保密局情報處處長陸橋山。

  “這事自然得毛局長管。

  “你收拾收拾下,去京陵吧。”

  吳敬中擺了擺手道。

  “站長,求您指點迷津。”陸橋山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打起了哆嗦。

  “勾結菲爾遜倒賣煙土。

  “美佬也有賬,他們一查就能查到。

  “這事圓不過去啊。

  “你只能祈禱鄭次長會拉你一把吧。”

  吳敬中搖頭嘆道。

  陸橋山見得不到有用的建議,連招呼都懶得打,扭頭走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

  他抬手狠狠給了自個倆大嘴巴子。

  昨天但凡長個心眼,檢查一下棺材,也不至于出這鬼事。

  還有李涯這個畜生。

  自己剛遭了喪子之痛。

  他在這時候捅刀子,真特么殺人誅心啊。

  陸橋山很清楚。

  這兩樁事湊一塊,自己算是毀了,以鄭介民、柯淑芬的尿性,躲還來不及肯定不會救自己。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一次是真玩砸了。

  不過,走之前他必須得把劉閃找到,不把這狗東西大卸八塊,他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張麗,去把盛鄉叫來。”陸橋山道。

  “盛鄉剛剛出去了。”張麗道。

  “早不出去,晚不出去,這時候出去了?”

  陸橋山惱火的擺手示意她出去。

  他拿起電話指尖撥了幾個數字:“老彭,幫我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劉閃,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找到了,先羈押在警備司令部,等我回來處理。”

  掛斷電話。

  他又給李桂芬打了電話,讓她收拾衣物送過來。

  然后,驅車去了機場。

  陸橋山一去總部,就被毛人鳳羈押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

  風云突變。

  五月初,李宗仁成功當選副總統。

  司徒美登與魏德邁對其大力吹捧,令蔣氏父子極為震怒。

  同時,東北、華東戰場,紅票大軍勢如破竹,已然形成了關門打狗之勢,局勢愈發對國軍不利。

  與此同時。

  國府的經濟進一步潰敗,百姓民不聊生,軍車在城內四處調動,四處彌漫著一種壓抑、悲沉的氣息。

  同時,平津一帶的學生運動也日益高漲,給暗無天日的津海城注入了為數不多的一絲活力與希望。

  6月26日,上午8:32分。

  洪智有腳步匆匆的走進了站長室。

  “智有,河西地庫的古董都倒騰完了嗎?”吳敬中迫不及待的問道。

  “倒騰完了,昨天最后一批已經運到了島上。

  “另外馬漢三那邊也運去了最后一批。

  “馬主任是真肥啊,根據師母所說,他的東西比老師你的還多。

  “據劉玉珠說,這還僅僅只是馬漢三所存的一半而已。”

  洪智有悄聲回答道。

  “哎,還是失算了。

  “你就該讓那個女人再吹吹風,爭取讓馬漢三多運點過去。

  “他手里的那都是好東西,不少是從皇宮里流出來的。

  “紅票是啥?

  “那就是一群土包子,萬一將來北平陷落,落他們手里不就全砸了嗎?”

  吳敬中拍打著手心,頗是嘆息道。

  “老師。

  “狡兔三窟,馬漢三能運一半已經很不錯了。

  “他的兒子、親戚也不是省油的燈,都盯著呢。”

  “是啊,說什么都來不及了。

  “剛剛接到消息,馬漢三明天要親赴津海調配物資,這時候來,你得長個心眼啊。”吳敬中道。

  “這個馬漢三,為李宗仁搖旗吶喊,讓委座十分不滿啊。

  “我聽說王蒲臣搜集了他不少黑材料。

  “我有種預感,毛人鳳要對他下手了,你跟他來往可得當點心,必要的時候可以助毛人鳳一把送他上路。”

  吳敬中提醒道。

  “老師放心。

  “我有分寸。”

  “戴笠的事一直是個雷啊,最好是能做掉馬漢三,要抓取審會很麻煩。”吳敬中道。

  “馬漢三大概是不會供的。

  “劉玉珠有了身孕。

  “我要保住她,馬漢三是聰明人,橫豎是個死,我好歹能幫他護住劉玉珠。”

  如果沒記錯,馬漢三是7月1號被毛人鳳秘密抓捕的,9月底在京陵被槍決的。

  也就是說,還有幾天毛人鳳就要下手了。

  馬漢三這時候想來津海,多半是為了求自己跑路。

  看來得想個法子才行。

  既要明著答應馬漢三,又要讓他走投無路,回到北平才行。

  “你心里有數就好。”吳敬中點頭。

  正說著,門響了。

  “站長,在嗎?”門外傳來李涯的聲音。

  吳敬中一擺頭,洪智有上前打了門。

  梳著大背頭,滿臉春風得意的李涯走了進來:

  “站長……”

  “你們忙。”洪智有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站長,我們的人摧毀了廊坊一個交通站,在現場發現了一張書單,你看看。”李涯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紙道。

  “師陀文集,這能說明什么?”吳敬中看了一眼笑問。

  “這幾個字對我來說很眼熟。

  “之前余主任常去的那家書店,門口掛的書名牌篇‘師陀文集’幾個字根這個很像。

  “我找柳云琛鑒定過。

  “他很肯定這極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涯道。

  “柳云琛那就是個打著大師名號的騙子。

  “這種人,為了掏你的兜什么話都能說出來,當不得真。

  “當然,如果是真的,那又能證明什么?”

  吳敬中笑了笑,問道。

  “余……那就說明這家書店的老板極有可能是紅票地下黨。”

  李涯本想說余有嫌疑,話到嘴邊又改了。

  他知道,沒有證據是說服不了吳敬中的,只會徒找不自在。

  “嗯。

  “有這種可能。

  “同意秘密監控,但切記不可打草驚蛇。”吳敬中道。

  “是。”李涯欣然點頭。

  “只是現在情報處和裝備室在洪秘書手里,有好多事我辦起來不方便。”摸了摸鼻子,李涯接著道。

  “你們可以私下協商嘛,又不是外人。”吳敬中就是不松口,把情報處給他。

  “行吧。

  “那我去問問智有。

  “對了,老師,陸橋山應該是回不來了吧,我聽說到現在還羈押著,應該是出不來了吧。”李涯問道。

  “是啊。

  “你這一招夠狠的,兩管齊下,陸橋山是翻不了身了。”吳敬中道。

  “老師。

  “我可是單管。

  “錢思明就是讓紅票劫走的。

  “我查過陸橋山訂制棺材的鋪子,出事當天,那家老板就跑路了。

  “很明顯,這就是一個圈套。

  “我、陸橋山都被劉閃、紅票聯手耍了。”

  李涯道。

  “你的意思是這個劉閃是紅票?”吳敬中問道。

  “是的。

  “除了是紅票,我想不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無論是跟我還是陸橋山,他都有不錯的前程。

  “沒道理啊。

  “除非有人給了他更加難以拒絕的誘惑。

  “他辦完事,拿著錢跑路了?”

  李涯咬了咬嘴唇,皺眉分析道。

  “不用想了。

  “這個人肯定是紅票,他之前給周云翼、林桃做過家政,指不定就是在那會兒被洗的腦。”吳敬中怕他懷疑到洪智有頭上,連忙道。

  “也只能是這樣了。

  “不過,這個麻煩您看下。”

  李涯又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照片。

  上邊是一個頭略尖,瞇瞇眼的黃杉清瘦小伙。

  “這是誰?”吳敬中問。

  “羅兵,同元書店的伙計。”李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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