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具備很多條件反射一樣的行為。
多數體現在心情平靜時,腦子里沒什么彎彎繞繞時的突然事件。
舉個例子。
如打電話,一般人會出現兩種無意識行為。
一,摳東西,在和親密的人打電話時,手會很不安分,或是摳衣服,又或是摳點別的,期間腦子里完全沒意識到這個行為。
二,接住東西。
對方打電話時,你將一個東西遞給對方,他會下意識接住。
徐嚯用的便是這種行為。
繞過主觀意識,先讓大腦思維放松,隨即用突兀的問題,直接對潛意識進行詢問。
主觀意識會騙人,但......
潛意識不會!
所以......
“你是怎么知道,死者該死的?”
王虎的問題,驟然間化作一把利刃,深深扎進對方心中。
剎那間,江海原本便沒多少血色的臉色,愈發蒼白,他仿佛成了風中,一個搖搖欲墜的枯葉,隨時都會垂落。
“警官,我......”
“等下,其實我對一個問題疑惑很久了。”
徐嚯突然開口,打斷了對方,強行令自己鐵石心腸起來,默默看著他。
“兇手的作案過程,主要可以分為兩部分。”
“一,殺人,也就是滅門。”
“二,制作炸彈,也就是殺完人后,制作炸彈,隨即將目標人物拉到人口密集的地方進行引爆。”
“第二行為,整個林嵐市警方,甚至是省內遠程進行指導的警察,思考了近乎二十四小時的時間,沒有任何人能給出答案。”
殺人,往往手法會很簡短,但對方卻進行了第二部分這一多此一舉的舉動。
對于一個會制作定制炸彈的知識分子來說,這很沖突。
在這種極端的利己環境下,不可能有六人齊齊同意,且不帶來任何‘利益’的行為!
但對方卻做了,那反過來便是......
“對方做這件事是有目的的,而目的,便是好處,是利益。”
“它可以是情緒上的,也可以是直接的金錢利益。”
“但絕不會是多此一舉!”
徐嚯示意江海坐在椅子上,慢慢聽他講。
江海的臉色蒼白無力,他呼吸有點急促,臉上帶了一抹央求。
“所以,它的存在必然有一個目的。”
“情緒上?對方的情緒釋放很明顯在血腥混亂的現場中,炸彈不會帶來任何的情緒釋放。”
“那就是物質上,但一個炸彈能帶來什么物質?”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炸彈爆炸后所產生的一系列反應,必然能讓兇手得到這個利益!”
爆炸出現后,林嵐市有什么反應?
宛若滾燙的油鍋中,濺了一滴水。
頓時沸騰無比!
全國的視線聚集在此,都城高層的高層時刻緊盯!
旅游業游玩的游客被嚇得緊忙離開,市內領導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應對各種事。
都城派來兩方人馬,一方前往省廳,直接找負責人以及張健,第二方人連招呼都不打,直沖案發現場監督......
可以說,兩次爆炸,將林嵐市這個不起眼的市區,推入了全國的視野內!
如坐針氈,字面意思上的如坐針氈!
“輿論,換句話說就是眼球,爆炸后,能帶來的只有他人的關注和重視。”
“我原本想過這個思路,但,并未從中得到能對兇手有益的東西。”
徐嚯盯著面前的江海,淡淡開口,說著自己的思維邏輯。
他的聲音不算大,在這密封的留置室內卻聽的一清二楚。
“輿論帶來的關注,對兇手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不過,我突然又想......”
“如果他們想要的利益不是作用于自己身上,而是......其他人呢?”
恍然間,徐嚯吐出三個字,江海的心跳為之一頓。
江海沒開口,嘴唇略微顫抖,呆滯在原地。
“他們本身就是個死人,所以不怕再死一次,即便是使用炸彈也無所謂,畢竟用不用,對他們來說結局都一樣。”
“但對其他人不同。”
“案件性質一變,不出意外......任何與案件相關的,都將得到徹查,所有不滿意的,都會動用海量資源填充至滿意。”
“就像你們。”
徐嚯看著,那雙眼睛不含任何情緒。
嘲諷?悲哀?憐憫?都沒有。
“我猜,爆炸的原因......在互助會上吧。”
“嗯,只要案件級別,引發的輿論足夠,上頭的關注也足夠大,那你們面前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這話落下,徐嚯不再言語。
所有人齊齊盯著癱坐在椅子上的江海。
江海感覺有點窒息,他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稀薄,在積壓著他的生存空間,讓他無法呼吸。
“說說吧,六名兇手的檔案信息,都是誰。”
徐嚯緩緩開口詢問。
江海嘴唇蠕動半晌,卻依舊什么都沒開口。
“其實不說也沒用,互助會的人員不算多,即便你不說,也會有其他人說。”
“就算一個說的人都沒有,警方依舊能咬住互助會,隨后查到他們身上。”
“而只要搞清了六人的身份,警方就能推出第三兇殺過地點!”
“這案子的最終破案時間......”
看著江海,徐嚯說出一個對于對方來說,很不幸的事實。
“會定格在三十六小時以內。”
此話落下,江海依舊沒開口。
他仿佛成了個植物人,坐在椅子上,毫無動作。
一秒...兩秒...三秒......
五分鐘過去,留置室內一點聲音沒有響起。
這里靜的可怕。
江海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動。
徐嚯嘆了口氣,剛想起身離開,卻不料......
“警...警官......”
徐嚯頓住,回頭看去,卻發現,原本呆滯的江海,此時用那通紅的眼睛盯著自己與王虎等人。
“這案子......”
“咱別查了行嗎?”
他央求著,顫抖著,眼神中充滿哀傷的情緒。
那滑稽的小丑妝容,被流出的淚染花,枯瘦的臉龐宛若一個殘燭老人。
王虎等人沒回話,沉默住。
“求您了警官,別查了,求求您了......”
江海的淚宛若決堤的大壩,一股腦的涌出。
“砰!”
他雙膝跪地,跪在地上,沖著王虎,絕望的哀求。
“警官,我們想活下去......”
“就想活下去啊,我女兒才八歲就有白血病,我也有白血病,哪有錢治啊,我能死,但我死了我女兒怎么辦......”
“我已經放棄治療了,我得攢錢,我得給她治病,但哪有錢......”
“警官,我女兒她才八歲啊!”
他用很快的速度,跪爬到王虎面前,那雙和枯樹枝沒區別的手指攥著王虎的衣裳,攥的很緊。
“江先生,起來,您別這樣。”
王虎低著頭,他蹲下來,語氣沉悶,伸出手,拉著江海,想將他扯起來。
但可惜,這不到一百斤的身體,此時宛若有萬鈞之重,無論如何也拉不起來。
“求求你們了,別查了,警官別查了,我給你們磕頭,求求你們,警官,我就想讓女兒活下去,我就想讓她活下去......”
說著,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用力將腦袋撞在地上。
一下、兩下、三下......
“江先生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咱們起來聊......”
王虎臉色一板,這一刻,他心中仿佛泵發出了一股火氣,整個人感到十分憋的慌。
‘什么時候,居民竟然要靠殺人犯來活下去......’
‘什么時候,對方央求的不是警方快查,而是別查了......’
王虎雙手緊緊握住拳頭,想先拉起人,但......
不管王虎徐嚯錢華幾人怎么阻攔。
地面上依舊會出現血印。
“求求你們,我給磕頭,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