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市出了個案子。
從警方初步的分析來判斷，死者被碎尸成上百個不同大小的碎肉塊。
兇手又將碎肉塊用裹上雞蛋液，撒上面包糠的形式，放入滾燙的油鍋，看著油鍋沸騰，最終離開 “烹尸案！？”
“不是，我怎么感覺林嵐市有點邪乎了，上一次案子好像也是吃人的來著？”
十二月三號。
早上，八點半。
林嵐市刑偵市局內，王超看著面前的王虎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
“哦，尸井案來著咱這是有什么吃人的傳統嗎？”
看著滿臉疑惑的王超，王虎陷入沉默。
片刻后。
“啪！”
“一邊玩去。”
王虎拍了王超一腳，臉上露出滄桑的表情，將目光挪向一旁。
“怎么說？”
“沒什么好說的，牙齒，眼珠，以及指骨，獨特的特點很明顯，能證明這是一起烹尸案。”
徐嚯如此說道。
昨晚報案后，警方在附近下水道搜查了一番，沒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
炸的金黃酥脆，散發誘人香味的尸塊很干凈，放在盒子里，看得出這非垃圾桶里或是下水道撿來的。
裝著炸雞的盒子只有花紋沒有文字和圖案，也看不出是哪家炸雞店。
于是，警方只能通過走訪來調查。
立案時間發生在夜晚，居民睡覺，走訪進度推動的很慢。
不過在天色亮起，七點的時間，他們鎖定了炸雞店所在的店面。
徐嚯等人之所以還留在市局 “這幾個小蘿卜頭家長沒有檔案嗎？”
徐嚯扭頭，看向大廳中，坐在公共椅子上，小腿在空中蕩啊蕩，兩只小手握著煎餅果子埋頭猛啃的畫面。
七個小蘿卜頭，排成一排。
雖然幾個孩子緊張害怕，卻也不妨礙他們繼續吃東西。
這就是昨晚抓到的小賊了。
徐嚯沒想到跟拔花生一樣，直接拔出了一堆。
領頭的兩個小男孩十二歲，真實身高為一米三五，身體枯瘦，身上的衣裳也很臟。
七個小孩住在下水道，抓到的地點不是藏身點，而是家。
下水道就是他們的家。
“檔案怎么可能有渡厄大師這四個字。”
王虎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雙手一攤，感到十分的無力。
七個小孩有家長。
那兩個小男孩叫他大光頭，徐嚯采取了一個正常的，也就是‘渡厄大師’。
這是一個‘號’，很明顯不是什么名字。
他們已經派出人去搜查，畢竟炸雞這玩意，從小孩口中得知是這大師給的。
極有可能和案子有關！
孩子能殺人嗎？案子多的很，不要小看孩子那沒有任何緣由的惡，這些惡甚至比成年人的恨還要狠毒三分！
雖然年齡小。
但目前，在警方這是第一嫌疑人，先排查肯定沒錯！
也就在徐嚯等待時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老大，找到了。”
“那個渡厄大師目前已被警方控制。”
對講機內，錢華的聲音出現，劃破了凝重的空氣。
王虎頓了頓，他連忙起身開口。
“帶他來大廳。”
“是！”
對講機重新歸于平靜。
片刻后。
兩道身影出現在大廳門口，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他們身上。
一個光頭。
王超眉頭一挑，摸了摸自己腦袋。
“呼，還好我沒禿頂。”
來人是個光頭。
或者說，這是個和尚。
對方身形枯瘦，散發著一股悲苦氣息，五官干癟，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慈悲。
他個頭大概一米六，年紀五十歲上下，穿著一身臃腫的衣裳。
這是袈裟，他的過冬衣物。
袈裟也不是金絲繡制，而是數不清的破布縫紉而成，材質不統一，看起來十分貧困。
“大光頭！”
看到他來了，幾個孩子眼前一亮，頓時雙腳一倒騰，從空中彈起，跑到他身后。
幾個小孩抱著他的大腿，躲藏在后面，通過縫隙觀察警方。
“吃好吃好吃的。”
那雙腿畸形，用輪胎皮護住雙腿的小女孩，用雙手爬到他身邊，拽了拽他殘破的褲腳，高高舉著手里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
和尚接過，微微咬了一口，隨即遞回去。
他抬頭，看著徐嚯等人，臉上露出捉襟見肘的表情。
“警官，我.”
“你就是渡厄大師？”
徐嚯眉頭一挑，看著對方這副悲苦打扮，“俗名叫什么？”
“自小在廟里長大哪有什么俗名，叫我渡厄就行。”
渡厄大師搖搖頭，隨即又將話題扯到幾個小孩身上。
“那幾個警官說小虎他們偷了東西？”
“對，偷了點面包。”
徐嚯點了點頭。
“貧僧從未教過.”
“這倆孩子.”
渡厄沉默下去，身后兩個小孩低著頭，一言不發。
“罷了，雖不知從何學會，卻也算一條生路。”
他搖了搖頭，沒說什么清規戒律，說出的話讓在場幾人眉頭一挑，略微錯愕。
和尚敢在警局這，說幾個小孩偷東西算一條生路？
“你這和尚倒也有趣，和我見過的不一樣。”
王超新奇無比。
他現在還記得，當初帶孫秧出去玩的時候，那廟里肥頭大耳的老和尚坑他錢的樣子！
呸，自己險些入局子的錢也坑，賊禿驢！！！
“廟早就不在，談什么和尚不和尚的。”
渡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徐嚯眉頭一挑，繼續詢問。
片刻后，他們知道了這些小孩和渡厄大師的來歷。
渡厄大師是個和尚，換句話說，幾年前是個和尚。
林嵐市往北三百里，那里有座山，山上有座很靈的廟，廟下有座小村莊。
廟里有四五個和尚打理。
十年前，一個嬰兒被丟在廟門口，幾個和尚稍微盤算，將其養了下來。
他們覺得自己養下可以讓孩子不受苦。
但沒想到 這卻激發了其余人的惡念。
有人知道了這件事，特意驅車趕來，將孩子丟到寺廟門口，讓和尚養。
他們知道這幾個和尚善，篤定將孩子丟過去不會被丟掉。
后來廟里老和尚老死了。
一個半路出身，把和尚當生意來做的小和尚上位。
他發下廟里的開支大頭是孩子，解決不掉這一點便準備把孩子賣給人販子，換取香火錢給佛祖筑佛像來收取香火錢。
渡厄不忍心，于是還俗，帶著孩子離開了。
一開始，有三個孩子，幾本經書。
他想著三個就夠了，三個自己離了寺廟，也能養活。
后來成了四個，他想了想四個也夠了，自己不是佛祖，沒那么大能耐，卻也能勉強活著。然后成了五個。
之后是六個，一直到現在的七個。
“小白眼睛有問題，但不是全瞎，她剛出生的時候因為身體殘缺，要被賣給人販子，我把經書和佛珠什么賣了，加上其他財務，換來了她。”
“妞妞是撿的，赤腳大夫說是小兒麻痹，我沒條件給她治。”
渡厄對著幾個孩子介紹著。
說到小白和妞妞，他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如果他有錢，對方的病就能治.
“后來一直走，一直走，幾個月前走到了林嵐市。”
“林嵐市來旅游的人很多，他們隨手丟的食物剛好夠貧僧養活幾個小孩，還有好心人，經常會布施一些面包牛奶。”
“于是便在此處定居。”
渡厄和尚解釋著。
“也只有這七個了，再來一個貧僧就養不活了，這些個頭小，但吃的很多。”
聞言，周圍人陷入沉默。
流浪比被人販子販賣好嗎？
按照正常販賣，賣給人家當兒女，確實好。
人販子的客戶可不止這一類。
上到上流社會，下到路邊丐幫，甚至是國外的一些人。
這些人也是人販子的客戶。
而賣到他們手里的孩子流浪生活對比他們要去的地方，算是天堂了。
渡厄知道。
他更知道是那些會買下肢殘疾，眼睛半瞎的人是奔著什么去的。
他雖然是在廟宇中，被老和尚養大的黑戶，但心不瞎。
“施警官，您看要交多少罰款.”
言罷，渡厄和尚惴惴不安的看著面前幾人。
“兩百？一百？”
錢華想了想，開口試探。
不過剛準備答應，徐嚯道：
“按規矩辦事吧。”
他順便給王超使了個眼色。
渡厄臉上頓時露出難色，捉襟見肘，他嘴唇蠕動片刻，卻也沒討價還價。
“好了，這次喊渡厄大師來，主要還是因為另一起案子。”
徐嚯開口說道，將話題扯回正軌。
“妞妞是吧，她之前給了我一袋炸雞塊。”
“我在里面找到了一堆人肉組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渡厄和尚臉上露出錯愕，臉上滿是懊悔。
“那是我在炸雞店撿的，看到一個人沒吃完就走，我上去和他說了點話，然后便討了過來。”
“那人是誰？”
“不認識，炸雞店有監控，大概是昨天下午三點半的時間。”渡厄和尚說道。
“好，還請您和這些孩子暫時住在警局。”
徐嚯頓了頓，又回頭看向李建業。
“對了，以嫌疑人的身份留在警局，警方要提供住宿吃食？”
錢華回過神連忙點頭，“對。”
“吃什么？”
“饅頭咸咳咳，和警方食堂同規格。”
“按規矩辦事，該吃什么吃什么。”
徐嚯說道，丟給王超一個眼神，便向外走去。
“我去第一案發現場看看。”
渡厄沒說謊，小動作和眼神能證明。
并且對方所說的分分鐘能調查出來，再加上炸雞店有監控，能查的出。
再呆在這就是浪費時間。
“我跟伱一起去。”
王虎跟了上去。
眨眼間的功夫，兩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大廳內只留著幾個蘿卜頭和渡厄和尚以及錢華王超。
渡厄掏邊了身上的所有兜。
他翻出了許多零錢，大多是一塊錢一毛錢五毛的，最大的面額是一張十塊。
罰款一百，按例當交。
不過錢華沒收他的。
王超抽出了一百，交到錢華的手上。
“嘚，賠了九個煎餅果子，還有一百塊。”
王超罵罵咧咧的，他蹲下身，在那個被養的還算胖乎，眼睛視力不好的女孩小白面前蹲下。
他戳了戳對方的臉。
小白想了想，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哭，但手里煎餅果子的香味占據了她的大腦，讓她只想吃東西。
“施主.”
“什么施主不施主的，叫我王超就行。”
王超擺擺手，絲毫不在意。
“嚯哥報銷的，還有那些面包，等會我給你們帶來。”
“對了，和尚你這衣裳真是袈裟？”
王超說著說著還想給換幾件衣裳，但看到渡厄身上，那邋里邋遢，由無數塊破布縫紉的袈裟臉上露出疑惑。
這也不像袈裟啊。
渡厄臉色一紅，尷尬道：
“貧僧當初買小白，湊錢時將袈裟賣掉了”
“后來沒了袈裟化緣不好化”
“就翻出來廟宇里帶來，還有這幾個孩子小時候用的尿布和襁褓，截取一塊縫了一個，雖丑陋倒也能化來點葷菜。”
“和佛祖，主持的袈裟比不得。”
“還請施主不要取笑.”
化緣化葷菜，尿布縫袈裟。
布施的不看身份，只看身上的袈裟.
王超越來越覺得這和尚是個妙人了。
雖然是個和尚。
卻不迂腐。
“吃飯去。”
“嚯哥雖然嘴硬，但錢是一點不含糊，包報銷的。”
“走。”
王超吃飯吃的很開心。
李建業就不開心了。
經過他們的偵查，第一時間鎖定了炸雞店，將里里外外圍了個團團轉，水泄不通。
他們本以為，這里能提取到很多的線索，但經過勘察卻發現 這里不是兇殺地點！
甚至連碎尸現場都不是！
兇手所留下的痕跡，只有動用油鍋的痕跡。
也就是說，有個人將一人殺害，用菜刀，刀砍刀劈的形式，將一個人劈成無數個肉塊。
隨后空干血液，用某種東西裝起來，在夜間無人時溜進后廚，利用里面的油與鐵桶將尸體肉塊炸了個外酥里嫩。
“其余尸塊收集的如何了？”
現場外，不在警戒帶，李建業抽了根煙，滿臉唏噓的他看著身邊的警察開口詢問著。
“收集很困難。”
警員嘆了口氣。
“這家店有預制的習慣，兇手將炸完的尸塊混淆在預制菜內，根本沒廚師會想到這里面存在尸體。”
“端上餐桌后，誰也不知道哪塊被顧客吃了。”
“我們只在垃圾桶里找出了些許疑似人類的骨骼進行拼湊，卻也只找出了十分之一。”
警員如此說道。
李建業剛想開口，下一秒卻忽的頓住，猛地起身。
遠處，是停下車，向這趕來的.
徐嚯等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