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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陰吏,厚黑鳥

  入夜,老廟前。

  那大槐樹上的烏鴉們叫嚷了半天,讓廟里的博泥公心中不安。

  今天算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有舊日里的好友來訪,其是「合山方」內四悲云寺中的一位陰吏。

  陰吏可不比他這山鬼,能在山中清閑度日。

  其在「地曹」中當差,需在塵世游走,為仙門耳目,受道官差遣,為道民引路。

  這陰吏辛苦歸辛苦,但是油水也有那么一點,總是強過他這一種同精怪賭斗騙寶的山鬼。

  在山中,季明行至老廟前,剛準備闖進去時,卻見到影影綽綽的一團,飄進了廟墻之中。

  他思索一番,當即變回鴉身,一振雙翅,飛落到了屋脊上,未曾發出一點動靜。

  從熟悉的破口處,往下望去。

  在那黑漆漆的廟內,騰得一下亮起了數團鬼火,照得廟內白幽幽的一片,極為陰森可怖。

  這一幅場景,差點讓季明以為白骨娘子重回陽世了。

  “泥公,老泥公!”

  廟中有一團影子在火下顯形,對那一尊破肚的泥塑像喊著。

  博泥公被這鬼叫吵得煩了,沒辦法不應聲,道:“曲路,你莫不是來這里專門叫我魂的。”

  “我既不是叫魂,也不是看你笑話。”那陰吏曲路沒再耍貧逗樂,說起自己到訪的來意,“此番到來,卻是帶了一些公務。”

  “密功賭斗之事,不已罰懲過了嗎?!”

  “泥公莫急,你既已受禁百年,且未再泄密功于他人,自然事了賬消,我的公務事關其它。”

  博泥公心里一突,還好他那守廟的刀猴已死,不然他身上豈不是再多了一份罪責。

  廟頂上,季明聽得眼前一亮。

  他正愁威脅不到博泥公,掏不出寶貝來,眼前聽到那鬼怪的話,真是瞌睡了給送了個枕頭。

  廟中,話說開來,氣氛好轉許多。

  泥公喚來三五頭廟鼠,端來好酒好菜,好瓜好果,好香好花,擺在一處,算是作了個小宴。

  陰吏曲路伸長脖子,在酒菜瓜果上一頓猛嗅,大感滿足。

  再嗅到那一根線香時,瞪大了眼睛,道:“這可是吉祥香,好你個泥公,果真富得流油。”

  博泥公低調一笑,只道哪里哪里,心里實則滴血。

  他不過是不想在舊友面前失了臉面,這才拿出數周之前,自碧血神婆那里所得的兩根好香招待。

  “可惜泥公軀殼被禁,不然好酒作陪,好香熏燃,你我玩上一把博戲,再賭些精巧玩意,豈不快哉。”

  博泥公面色一苦,好言好語的問道:“你常在外行走,可有什么妙法幫我提前出禁?”

  陰吏曲路再嗅一口香氣,打了個機鋒的道:“說來簡單,做來卻也難。”

  “快說!

  快說!”

  博泥公催促道。

  “蘭蔭方與合山、鶴鳴,俱為谷禾洲內三方之一。

  可至今為止,監理此方的太平山外門別院一直道法不盛,竟生生的讓旁門左道之流坐大。“

  “可蘭蔭方地處邊陲,毗鄰那「盤岵大山」,其內的羈縻政策一直執行得不錯,何以...”

  陰吏曲路示意博泥公噤聲,而后小心的道:“別的不多說,只能說太平山上,已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博泥公會了意,接著陰吏曲路又說起正題。

  “太平山想要提振蘭蔭方中的道法,定然放寬道民考試的難度。

  畢竟想要正常的考取道民,入得道籍,憑借蘭蔭方這等邊陲之地的教化,還是有一些難度。

  你如果能在其中出一把力,添一把火,那不是也算是教化有功。”

  “有理!”

  博泥公聽得心頭亮堂,頓時一掃陰霾。

  廟中酒酣鬼樂,而廟上季明同樣心喜,這對于他而言,也算得上一個好消息,便再次俯首細聽。

  陰吏坐在一地酒菜前,正嗅聞得歡樂,復又涌上一點愁苦,立時鬼嚎了起來。

  “想我曲路,曾也是合山方中,那四悲云寺中的道民,道籍有錄。

  不止如此,在養氣一境中,已是貫通任督二脈中,整整五十二處穴竅,可使精氣周天流轉。

  可是一朝身死,只保全個陰身不消,道籍轉入地曹,成了一個為四悲云寺奔走的陰吏。”

  曲路說得悲愴,讓博泥公一時不知如何安慰。

  悲哭一陣后,陰吏曲路收拾心情,起身便要告別。

  “蘭蔭方內的變革,非是一世之功。

  泥公若要立功,須得小心合山方的四悲云寺,還有鶴鳴方中的鶴觀。

  它們同屬太平山的分觀,不比蘭蔭方的那一家勢弱,一定會摻和一腳,染指于蘭蔭方。”

  博泥公聽得仔細,道:“我一定謹記。”

  陰吏曲路能向他透露此等的仙門大計,確實是很講義氣。

  雖不知這等大計轉過幾手,是否已是半公開的,但博泥公的心中,還是暗暗記下這個人情。

  目送陰吏飄離,博泥公心情不錯,直到他瞧見屋頂落下一熟悉的鳥影。

  “鳥賊...”

  博泥公正待罵道,只見那一賊鴉鳥抬起一爪,隔空對著一廟鼠。

  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那一頭廟鼠竟被隔空攝到了爪中,被狠狠的一把抓爆。

  “控...鶴...”

  博泥公回蕩在廟中的聲音都不利索了。

  “小子來此,不為其它,只為酬謝泥公傳武授功之恩。”季明笑道。

  博泥公想起來了,那日賊鳥在廟中同刀猴斗戰,曾御使鋼刀于空中往來,他只當是個御物的小術,一點也沒往密功的方向上聯想。

  不過就算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一頭鴉鳥,如何學得控鶴功。

  這事情要是傳揚出去,那真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那也是屎了。

  “你...在要挾我?”

  這是第二次了,他竟被區區一個小鴉鳥威脅了兩次。

  “泥公竟然如此疑我?”季明的聲音中滿是心痛,道:“為證明我心,它日若在人前展露此功,定會高呼‘非是泥公傳我此功。’”

  “好啊!”博泥公不得不妥協,道:“好鴉兒,如此為我著想,我又豈能不有所報答。”

  “不!”

  季明使勁的搖頭,義正言辭的道:“法寶仙丹,我一概不取,妙法玄術,我更是一個不要。

  若是讓他人知道,那我不是真成了那等恩將仇報的賊鳥。”

  季明正氣凜然的言語,卻讓博泥公聽得心底發凉。

  這賊鳥真是個面厚心黑的,今天若不拿些寶貝,鐵定是喂不飽他了。

  法寶仙丹,妙法玄術,真虧得他說得出口。

  自己若有這一些東西,能在窮山溝溝里當個好賭的山鬼。

  “說吧!

  你到底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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