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鳥寨中。
季明在夜色的掩護下,一舉飛過寨墻,盤旋在這一寨上。
忽然,他瞅準一個方向,兩翅微微一收,俯沖而下,輕輕的懸停,落在一處茅草屋頂上。
“吱吱~”
群鼠在他的注視之下,悄悄的抵達這一屋前。
鼠四在群鼠中維持秩序,道:“記住,兩鼠一隊,挨個進去,吸了鼻息余氣,就換下一組。”
說罷他便看向屋頂,在見到烏松子點頭后,便開始行動起來。
兩鼠一隊,鉆入屋內,靈活的爬上床榻,不帶一絲的響動。
床榻上,鼾聲大作,兩只老鼠一左一右,湊近深吸著,一縷縷的白氣從口鼻中飄了出來。
兩鼠也不多吸,此等仰人鼻息之法,便如蜜蜂采蜜一般,對花沒什么影響,采得次數多了,也可融結為一縷精氣。
兩鼠利索的退去,又有兩鼠過來,如此周而復始,塌上之人逐漸臉色蒼白,身上冒出虛汗。
季明立在頂上,等著一支支的鼠隊出來,給他上供人氣。
他為何組織鼠隊,專盯著這一個人薅著人氣,概因此人橫行鄉里,惡行無數,慣會欺男霸市。
哪怕將這人吸得過度,元氣大傷,旁人也只道一聲‘惡有惡報’,輕易不會聯想到精怪身上。
為了讓群鼠更有效率,且又不至于惹人耳目,唯有以此法可暫時遮掩一二。
一縷縷人氣投入季明的喙中,這般的異景,越發襯托得他神異非常。
這數縷的人氣在體內融結為一縷精氣,進而補養血肉,滋長體外羽毛,還可增益其術法。
修為增長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季明看著底下的群鼠,他心里明白這樣的模式,終是不可持續下去。
一是他根本無法搜集到足夠的蜜漿來激勵群鼠。
二是群鼠遲早會反感于這樣的剝削模式。
它們哪怕大多未能說人言,可終究通了靈,粗通智慧,只待時間一長,總能琢磨出味道來。
“凡是繳納人氣的,自去坡上取蜜,一鼠三勺,不可多取。”鼠四對著一一離去的鼠隊,一陣囑咐道。
待群鼠離去,季明剛要同鼠四說話,在夜空中便飛來一頭盆口大的蝙蝠。
這一蝙蝠很是眼熟,不正是那日老廟中的新賭客嘛!
“走!”
季明丟下一個字,便振翅高飛,眨眼間便飛出寨外。
那黑大蝙蝠立馬跟上,一對肉翅猛撲,只是追了一會兒,便已看不見季明的影子了。
這蝙蝠實在沒法子,只得回轉方向,一頭鉆進了密林中,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老樹之上。
在這里,靜得可怕。
在密林的夜間,往往極為熱鬧,特別是中小型的野獸,往往都選擇在這一個時候狩獵覓食。
可現在這里表現出不同尋常的安靜。
蝙蝠落在一處枝頭,在這里有他的同伴,也是造成寂靜密林的一個源頭,一個恐怖的源頭。
“老鸮,跟丟了。”
“早說了,請稱我為梟木子。”
一斜枝上,一個鳥首緩慢的轉了180度,如同倒長在身上一樣,冷冷的看向了蝙蝠精。
“我說,咱們有必要學那烏鴉給自己起這什么道號嗎?”
那大鸮暫未回話,而是慢條斯理的低下頭去,將摁在爪下,那一山地獼猴的頭骨蓋給掀開一角。
勾喙輕輕啄食,鮮腦入口即化。
“咱們自從徹悟吞吐靈機之法,已有近百載的功夫,可咱們一顆獸心始終無法變作人心。
一直到現在,未曾有半點踏入「幻形」的跡象。”
“老...梟木子,咱們也常在私塾外聽課,通了舌竅,會了人言,可咱這一顆獸心就是更易不了。”
蝙蝠精趴伏在那一獼猴尸身之上,一邊吮吸著血液,一邊不無苦惱的嘆道。
“所以得學。”
大鸮叼著一塊腦花,囫圇吞下,道:“咱們沒有明師教導,那些個圣賢書只得其皮,而未聞其骨。
所以咱們得借著圖公子的便利,在那橫山狐社中聽聞圣賢道理,好變易成一顆人心。”
蝙蝠精聽了更加苦惱,道:“那烏松子機警得很,飛速又快,不在你梟木子之下,咱們沒有下手的機會。”
“機會就在眼前。”
在梟木子那一張嚴肅而兇猛的臉龐上,露出了篤定的神情。
......
季明一口氣飛回狐社中,雖有料到近日里恐遭不測,但還是被那一頭蝙蝠精給...嚇住了。
這一種下意識的本能反應并不可恥,他在空中多以捕獵為主,而對戰經驗實在少得可憐。
難道圖公子早前招募的善飛之怪,便是這一頭蝙蝠精。
如果他沒有記錯,在這一頭蝙蝠精的身邊,似乎還有伴隨著一頭...大鸮。
“難辦!“
季明思索許久,未有破解之策。
要是寶眼中已顯出字影,他自可放手一搏,可現在的他,可是惜命的很。
在苦惱間,鼠四過來遞了一個話,稱那圖公子約他于枯水澗上打獵,順便求教一些道理。
季明想都沒想,下意識就想給推了,在這個時候他哪里敢外出活動,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轉念一想,要是惹惱了圖公子,怕是這一社中棲身之地,都無法長久的立足下去。
季明難受得趾爪抓摳著地磚,抓得石屑紛飛,忽然他看向自己的鳥爪,腦海中靈光一閃。
“道行不足,我自有“神兵”來湊。”
季明心中暗道。
他立馬在磚面上劃拉起來,思考著“神兵”的結構,一直熬到天明,這才匆匆完成大體設計。
鼠四被他喚來,令其用社中紙墨,將磚面陰刻的設計圖給拓印下來。
鼠四雖見識不廣,可見拓下的圖樣,不自覺心底一寒。
這圖上是一副爪套,不對,該用「戰爪之套」來形容它,光是想象一下就覺得異常鋒銳。
如若烏松子套上,除非煉成利害妖法的精怪,否則哪個能擋。
“去!”
季明將那曾裝著洗風丹的鐵匣推到了鼠四面前,道:“找十三大寨中最好的鐵匠,務必盡早的趕制出來。”
似又想起一事,季明將兩爪沾墨,在紙上留印,仔細叮囑道:“讓鐵匠按照這一個尺寸打制。”
鼠四一臉的為難,這實在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疇。
“鼠四,我知道你鼠三哥為何人所殺。
只要你辦妥這一件事情,我必幫你索回那一個人的頭顱,讓你好生的祭奠你家鼠三哥。”
說著,季明兩翅微展,一股冷風從翅下流竄出來,輕輕的吹向鼠四,直吹得鼠四渾身僵冷。
“如若辦不妥,我保準送你去見鼠三哥。”
在季明恩威并施之下,鼠四抱著懷中圖紙,一句話不敢多說,連忙朝著山下大寨爬竄過去。
“那蝙蝠和大鸮均是未幻人形,說明他們兩個獸心未變人心,還無法邁入「幻形」一境。
按理來說,這樣的算是野怪之流,無有根底和傳承,這對我來說可是一個極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