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如此嗎?”
坐在池波之內,金猊猿扭過頭來,對季明再三的確認道。
“既然你都覺得可行,為何浪費它!”季明站在岸上說著,“至于調動陰煞的事情,便交由我來施法。”
“陰煞靈機同三天中的活躍靈機性質相反,懶惰寂靜,難以調用出來。
我可先說好了,要是你引導不了這一股陰煞,我立馬就走,咱們也別再打它的心思。”
金猊猿的臉上滿是抗拒之色,他實在沒想到蜈蚣兄弟竟對陰煞泉眼動了心思,還且是這般大的心思。
在自家的水舍內,他只是提了個陰煞養器的路子,而他這蜈蚣兄弟轉眼便想出個釜底抽薪的法子。
好好的一口陰煞泉眼,竟是要整個抽出,注入他那骨珠法器內,以添增法理底蘊。
這一口陰煞泉眼雖說比不得福地內的地煞靈穴,可這也是由一條地脈所凝結成的,毀之或有不祥。
金猊猿坐在水波中,隨波而動,說道:“我開始后悔了,咱們要不還是當個普通兄弟,我可不想早死。”
“哈哈~”
季明站在岸上大笑著道:“那甲嵐蛇非同小可,不可寄存希望于和平溝通,也不可指望赤意郎君和溫道玉如我們所愿般抵擋在最前面。
我們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到極致,豈能因一點難處便惜身保命。
既有陰煞泉眼在此,可養煉法器,如何可以錯過。
至于日后不祥,我素來不信這個,即便真有,我自當一力承擔。”
金猊猿聽到這番話,眉眼一凝,低頭認真的自省起來。
他知道自己內心中,確實抱著一種僥幸或者理想化的情緒,又或者說寄希望于別人謀略低自己一等,而自己可以運籌帷幄。
其實認真的想一想,自己要真有這份能力,大有和尚哪里會死在危鳥之山。
“我明白該怎么做了。”
被季明這么一說,金猊猿的毛臉上微有燥熱,自己愛顯圣人前,可是做起事情似乎總是顧頭不顧腚。
季明見金猊猿總算想通幾分,理解自己所慮,便將目光放在池塘之上,這...可是他一切開始之地。
幾番故地重游,季明都有不一樣的感受,而這一次的感受卻是格外喜悅。
季明心神沉入靈臺方寸中的寶眼內,其開始震顫起來,而在池內的靈機,輕而易舉的被引調上來。
“他真可以做到?”
聽是一回事,但真正見識,又是另外一回事。
陰煞引調之事,未有聽聞,這無疑是刷新了金猊猿的認知,甚至讓他覺得自己有些孤陋寡聞了。
“金猊兄弟!”
季明吐出攢心珠,喊道。
“放心。”金猊猿嚴肅的回應一聲,作為地祇的權柄滲入池水之中,借助水的介質,透到另一個界層。
這里界層低于現世,如朝上看去,依稀可見現世的光景。
一條微弱的地脈在這里游走,它看上去就好似一條灰泥大蚯。
再仔細看去,這一條地脈有始無終,而其之起始,源自于黎嶺之下的,極其遙遠處的地龍大脈。
凡蘭蔭方內,諸山下的地脈基本上皆始于那一條地龍。
在地脈之內,有絲絲縷縷的灰氣上浮,被某種力量硬生生的給扯了上去,看得金猊猿頭皮一麻。
知道得越多,便也更知道敬畏啊!
他自池水介質滲透下的權柄,化作根根長索,順著上浮的陰煞靈機,探入到地脈之內,一陣的攪動。
季明在岸上看著,引調陰煞靈機只需寶眼施為,根本不用他費心。
在池波上的金猊猿,正專注的幫他抽出地脈內的陰煞泉眼,季明的心中不由得感嘆了起來。
自己此舉或有釜底抽薪,竭澤而漁之嫌,可千鳥之林,不如一鳥在手,況且這個機會實在難得。
金猊猿作為橫山周遭的河川地祇,這山麓下的一方池塘正在其權屬之內,請他幫忙正是術有專攻。
“找到了!”
金猊猿忽然說道。
“好。”季明大喜,將攢心珠一下祭出,落下池水之內。
在地脈內,探入其中的幾根長索,已纏緊了那一口陰煞泉眼,一下子繃得筆直,使勁扯動起來。
“吱吱~”
金猊猿口中發出幾聲急促的怪叫,盤坐在池波上的身子,猛得下沉幾分,浸在水里。
“去!”
他睜開眼睛,一把扯下胸口的赤金盤鯉珞櫻圈,擲在水中。
那珞櫻圈一入水下,“砰”得一聲解開,霎時間分作三條赤金大鯉,在水下旋轉著潛游了下去。
三條赤金大鯉一鉆,魚首鉆入無形的套索內,接著使勁的向上游去。
它們好似水下的烈馬一般,套著索,扯著后面的長索,一點點的將地脈中的陰煞泉眼給拉上來。
季明見金猊猿鼻尖冒汗,雙腿及其腰部已整個沉在水下,便知這抽取泉眼實施起來,難度比想象中的更大。
在季明背后,三根令旗飛起,插在四周,靈機一引,三條水鯉精魄入水下潛。
金猊猿眼神一動,明白蜈蚣兄弟的意圖,手掌一撥,拉扯泉眼的另外幾根長索末端,便套在水鯉精魄上。
忽然,那大泥蚯似的地脈吃痛一般,往著橫山下鉆探了過去。
在季明腳下的土地微微的震動起來,這讓季明想起一個詞——地龍翻身。
雖說這震感遠稱不上地龍翻身,但足夠讓季明心驚,而在心驚之下是一種喜意,這恰恰證明陰煞泉眼的價值。
“它想要逃走!”金猊猿臉色驟變,大喊道:“要是讓他逃到橫山之下,必然會驚動博泥公的。”
“穩住。”
季明強自鎮定下來,說道。
金猊猿見季明神色中毫無懼意,不由得被其情緒所感染,逐漸的鎮定下來,呼吸也重歸于平穩。
接著緊咬牙梆,集中精神于一念中,催運自身權柄所化的根根長索,竭盡全力的拉動陰煞泉眼。
在赤金大鯉,還有水鯉精魄的輔助下,那一口泉眼終是被扯出地脈內,拉到了現世的池水之中。
被投在池內的白骨攢心珠,直接撞上那一口陰煞泉眼,將其收納在珠內,鎖住內中的陰煞之氣。
“呼~”
金猊猿精神一松,爬上水岸,仰倒在雜草中,胸口劇烈起伏著。
正在這時,池下有光透出,不是正常的光,更非靈光,而是陰綠、碧森的陰光,自水下透了出來。
“寶光?!”
所謂有靈則寶,無靈則器,這器生光彩,正是成為寶器的一個征兆。
“有風?”
金猊猿抬起手掌,清晰的感受到吹拂在毛臉上,掌上的風。
這股風冰冰涼涼的,只是一會兒,他整個臉都凍得打顫,再看那池上,陰綠的水光中,有股煞風來回刮著。
“這要是再經由骨舍利開光,恐怕不比我的珞櫻圈...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