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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崖上,仙人心

  季明一路席卷,拂過山林,將一個個陰兵卷在風里,釘死在當場。

  白毛妖風所過之處,瞬間掛上凍霜,尤其是穿過林中,霜凍的葉片會發出沙沙的聲音,隨后冰晶碎裂,化為水滴。

  伴隨風中那一具具陰身的崩解,所散成的陰氣將白毛妖風給染成皂色,此妖風便似股股魔風一般。

  季明目的不在于殺這些個搜山的陰兵,這樣的舉動毫無意義,他的目的是吸引目光,那一位石煞將軍的目光。

  山下群樹抖晃,掀起陣陣的綠濤,妖風沒有停下,徑直過濤而去。

  在附近一深谷中,他落在近乎垂直的谷坡上,季明曾在此聽到了人喊馬嘶之聲,此處應是那石煞將軍所領之陰兵營帳所在。

  他駕停妖風,舉目觀之,在谷底河中有百數的小鬼陰兵在排列著槍刀劍戟,旗幟旌旄。

  同樣在此的錢庚一看谷底,渾身打了個激靈,在天上宮里他也曾見過天丁營帳,曉得一些粗淺兵事,在他看來這谷下鬼營頗有章法。

  “哪里露了風聲?”

  他和鼠四每次來到山中,都有藏形匿跡,絲毫不曾大意過。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季明沒有糾結于陰兵巡山之事,這事情查起來注定是個耗時間的,他道:“陰兵目前還沒有確定漱石洞的位置,只是在這一片區域逐一排查。

  等過兩個時辰,在我入壇打醮之后,你盡可能將他們引到「虛摩崖」上。”

  “你到底是?”

  錢庚一邊問著,一邊看著將袈裟當個尸布裹身的詭蟲。

  在他的腦海之中,竟是沒由來的想起老爺所作的那一段讖語——有靈西來至,上承南宿命。苦海終無岸,回頭蒿里銷。

  “難不成這怪蟲是打西邊來的佛蟲?”

  錢庚這般想道。

  季明頭下的短手合十,沒有回答錢庚,只在錢庚那里再確認一下虛魔崖的位置,而后即刻駕風趕了過去。

  微小的蟲身在風里好似一粒塵埃,風打個旋兒的功夫就能給他推到天邊似的,剛開始他還有幾分駕風凌虛的快感。

  當他在妖風里被一個旋兒接著一個旋兒的吹著,那是吹得天旋地轉,不知南北,這時季明知道這不是自己在駕風,那是風在遛他。

  勉強撐著抵達六十里開外的虛摩崖,趕緊落了下來。

  崖是好崖,頂上云漂浮,巖外禽兇頑。

  野猿來此尋好果,虎豹攀此餓爭食,更有崖外丹鶴交互頸,嶺下野蟒掛樹歡。

  季明對艮地方向吐出一口靈機,在那里的一塊風化發白的峭巖上,有三桿杏黃令旗顯露出來。

  接著,再對坎地上的一塊小水洼一招手,水里一面銅鏡浮出水面。

  這兩個是崖上幻陣的布置手段,為得是防止些個山獸,或者小妖誤闖到壇中,可惜這幻陣也只能防些微末道行者。

  當旗和鏡顯露,崖上出現一種熱波現象,似空氣扭曲一般,季明扭身飛入內,撞入了崖上另一片的“天地”。

  此“天地”已被幻陣遮起,中間有個隆起的怪巖,它好似大手在崖面上一把抹搓起來的尖尖凸巖,那巖中有口泉眼,撲突突的往外冒著血泉。

  泉水自巖上涓涓流下,浸潤著周遭土地,在地上形成向外擴散的血水網脈。

  在最外的一圈上,跪著許多人,雙手反縛,活生生的人,據錢庚說都是從附近縣衙死牢里提溜出的。

  另外,如今正值秋后法場處刑,這里的一大部分死囚都是在法場上卷走的,可以說是省時又省力。

  他們都被喂了麻藥和辟谷丹,生生在此養了許久,許多人跪得雙膝變了形,有的直接斷了,還不如死了更痛快一點。

  季明的元神力在這些個人身上依次掃過,感知其中還有幾個存活。

  到了今時今日,季明再看凡人,已有幾分看道左花草之感,用到便隨手去采,不用便漠然無視,他也不知這樣的改變究竟是好是壞。

  如果是在前幾世中,他若是為設壇而捉拿死囚,還能說是為了讓心里過得去,保全自己的道心,避免道德有愧,以致于在修行中生出心魔。

  那他現在捉拿死囚,純粹為了讓自己像一個人。

  沒錯,他現在都需要去刻意扮演一個人擁有的道德感,因為這是正道所需要的,太平山所需要的,符合大家共同利益的道德標準。

  你能演就算是近于仙,演不下去便屬于墜入魔道了。

  季明心中是認可這個道理了,這套道德標準的內核是規矩,也是秩序,沒了它天下必大亂,這對季明沒有絲毫的好處。

  在這里,季明已停了妖風,維持著小如意之術。

  在他周身外,元神力還托著根尺子。

  同他此時的蟲身相比,這一赤玉尺子真似根擎天玉柱,上面陰刻的火紋,翼宿的星圖,已經開始閃動出赤焰焰的華光來。

  這飛火尺已同此血涌星宿壇建立感應,季明只需立足于翼宿星位上,誦唱翼火老宿的贊詞,便能引下老宿的法念。

  他希望可以復刻「轉世夢·妖鶴」的經歷,讓老宿的法念降入蟲身,促使此幼蟲身成長。

  飛火尺懸在泉眼之上,尺上的焰光照得血水上染上了一層金光。

  季明已經準備好迎接老宿的法念,這是他第二次接觸翼火蛇老宿,接觸這蒼天下的故天(黃天)魔星,已隕之神真。

  在開始之前,他動用吞風的螺耳將周遭聲音聽了一遍。

  山獸吼聲,崖禽鳴聲,林濤之聲,還有一下下的心跳聲,很平緩,這是死囚們入睡的心跳頻率。

  “等等!心跳!”

  季明忽然瞅準那一圈人牲中的一個。

  那個人反縛在地,如其他人一般垂頭,穿個囚徒的赭衣,亂發披面的樣子,但他的心跳很慢很輕,數分鐘才跳一次。

  “誰?”

  季明心中問道。

  “禪師!

  不對,我天人身在突破到筑基三境中,心臟跳動頻率也有降下,維持在一兩分鐘跳動一次的頻率上。

  這個人差不多四五分鐘一次心跳,應該是筑基前期,或者中期的修士,不會是素羅禪師那樣的筑基后期的龍虎高功。

  難道是.禪師的三弟子智光僧。”

  季明沒有驚動對方,而是站在翼宿星位上,開誦唱翼火蛇老宿的贊詞。

  “飛火流焰,驅邪辟妖。

  金光翼展,風火助勢。

  南方第六,宿星顯靈。

  天地之間,翼火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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