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造畜魘術所化的麻雀,奮力振翅,欲要取碗中的奇蟲,卻因驟變鳥雀,一時無法適應這具身體,直接撞上寶碗。
山上,那重重疊疊的陰風里,煞氣里,那一枚圓坨坨之物落下,發出百千道光來,如矢般向四方齊齊的攢射出去。
宏大的禪唱在山上蕩開,那孤峰上的鳥雀在光下,在禪唱中,身上的魘術被不斷消解。
“舍利!”
素羅魂魄看向下落之物,盡管心中頗為驚訝,但是手上動作未曾停下。
四掌結降魔印相,伸出五指齊齊朝下,一道道的流光朝著那紅光打去,卻好像投入湖中的石頭,瞬息便沒了動靜。
到底是魂魄,不具肉身上的法骨,降魔印之力大打折扣。
血一般的紅光鋪展開來,光中之人沒有向素羅禪師發動法術,只有紅光中那伸出的一只手,一只將瓶斜倒的魂魄之手。
素羅收起降魔印,懸定于山上,盯著紅光,或者說盯著那垂下的一只手。
以陰司法器蛾撲燈來打開陰土,而肉身中的魂魄只是垂下一只手來,這樣可以方便自己隨時撤離,真是高明的計策。
如今對方能游刃有余的做到這一點,定是已到了筑基三境之中。
素羅現在已是魂入陰土,算是以身誘敵,但對方似乎并不在意他,就算他施以那軟綿綿的降魔印,證明自己已失去肉身法骨之助,可對方還沒有一點進攻欲望。
凝視紅光許久,素羅往山中那孤峰上看去。
舍利已落在麻雀的身上,造畜的魘術終被消解,錢庚在孤峰上復歸原形,將舍利小心的撈在手中。
錢庚朝上抬頭看了一眼,正好同禪師對視上,接著伸手一把抓向寶碗,沒想到那寶碗猛的一翻,將他給扣在了碗下。
紅光中,手掌一動,終究沒有動作。
素羅禪師對天人的反應并不意外,他分析過天人的每一件事,有些事他看不明白,但許多事情都表現出這是一個唯我之修。
對于麾下生死,大概率沒那么在意。
今日陰山中,能斷天人麾下一干將,這也是好的。
自己死了三個弟子,其中慧進、法聞都死在天人手上。
另外一個正國,死在黎嶺六牙山上一頭蜈蚣精手里,這筆賬他自然也要算到天人的頭上。
“咚~”
一聲巨響,那扣在峰上的寶碗,連同孤峰都好像動了一下。
“咚~”
又一聲巨響之下,素羅終于無法鎮定,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那正在被扣在碗下的,好像并不是泛泛之輩。
巨響一聲連著一聲,下面的孤峰都似乎都跟著晃動起來,峰上炸開的土石化作一股幽塵卷蕩起來。
在寶碗上,有出現細如毫毛的裂紋。
“吼~”
“嗷~”
龍吟虎嘯自魂魄中發出,瞬間透過數百米的距離,要轟入碗內。
錢庚心頭一陣警覺,將降魔鐵杵狠狠的往下一砸,峰頭上被砸出個小半個缺口。
從碗下缺口處飛出,錢庚施以夜叉迅捷之速逼近素羅禪師,陰身暗沉沉,硬似塊黑鐵,壯似頭人熊,猛得擲出手中鐵杵。
呼呼的陰風刮在素羅魂身,那鐵杵上轟鳴聲大作,禪師顧不得藏拙,四臂上渾如暗金,齊齊往下一壓。
似一道流星飛撞,帶著轟鳴爆音的降魔鐵杵同那四只手掌在眨眼間接觸,一瞬間畫面定格,鐵杵被穩穩的拿住了。
錢庚驚得止住前沖的陰身,紅光中的手掌也是微微一動。
錢庚雖然落魄,卻不是等閑之輩。
無論在生前,還是在死后,錢庚都混得不差,要不是小湫龍意外被殺,錢庚現在還在錦碧水府中過他的富貴逍遙日子。
即使季明收服對方,也要以重利許之,且在第一時間為他上了「氣禁符」,這和鼠四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對待。
因為對于鼠四,季明自認可以兼容,而對于錢庚,可能他自己要被對方所兼容,但事上奇妙之處便在于際遇,也在于出身。
在四只手中,鐵杵滑落了下來,而那四手也是無力的垂下。
見此,錢庚狠松了口氣,要是禪師真以魂魄強悍,而硬接他的降魔杵,那他今日或許真的得交代在這里。
天上,蛾撲燈上的紅光大放,那一只手掌似要探下更多,素羅禪師緊張了起來,他開始讓一道寶影落下,藏在云中。
刷的一下,手掌迅速回抽,紅光一下不見。
“這”
禪師意識到什么,連忙向底下的夜叉望去,一遍遍的掃視山上卻已是看不見對方。
他艱難的舉起四臂,那已受到重創的四臂,喃喃道:“不應該,這一次我已遭重傷,非是假意示弱,他為何不趁勝追擊?為何不追?”
在腦海中,那則讖語好似魔經浮出,不受他的控制。
“有靈西來至,上承南宿命。
苦海終無岸,回頭蒿里銷。”
素羅四手抵住腦袋,云中一道寶影落下。
那是一柄拖著紅色劍穗的劍影,上有紅玉劍莖,銹銅獅面護手,直長的劍身,整個寒晃晃的,激得陰山上風云翻騰。
最后劍影落將下來,將一蝎鬼死死釘在巖上。
“我倒要看看,當這外面風雨滿天,你又如何安坐秘所?”
小西山上,錢庚化作文士,將降魔杵一晃,幻作個折扇,徑直入了別院內。
在院中的演武坪上,錢文士一副偶遇的模樣,向準點在此演練劍法的張霄元打起招呼,道:“前面可是張道友?”
“你是?”張霄元并不像一般道人,在面對陌生人保持下意識的防備,反而好奇的回問。
“錢庚,夜叉眾之一,現為金童門下客。”錢庚說著這里,作揖再道:“金童老爺吩咐在下特來請張道友使一次.玉竹寶弓。”
“胡鬧!”一旁的虎眼斥責的道:“竹弓乃是山上的重寶,豈能如小兒戲耍一般動用,我看金童是志滿氣驕,開始縱意胡來。”
“老爺會給報酬!”
“我有條件.”
錢庚和張霄元幾乎同時開口,接著錢庚笑道:“老爺說過,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張表兄若是有求,無有不允。”
張霄元笑著點頭,心中卻是腹誹道:“這真是有事張表兄,無事張道友。”
“對誰使用,且先說來。”張霄元說著又補充道:“我雖應了你,但若是讓我做失了道義之事,我會收回先前的話。”
錢庚小心的取出一方正的小匣子,說道:“不是誰,而是它!”
“只要不是人,問題都不大。”張霄元將手一翻,不理會一旁虎眼的勸阻,對著那小匣子就是一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