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領了妙法服一套,劍器一柄,貝珠三盤,靈丹數顆,真法密功一本,符錢三千三百六十枚后,并處理了余下事務,便匆匆北別太平山。
在這里拖的越久,越容易給素羅禪師,還有那個智光機會。
在由飛熊城副游將田野送至北湖渡口后,數周中季明幾乎是馬不停蹄,乘湖上寶舟以南行,中途又是換舟多次,以避暗中耳目。
茫茫似海的湖澤上,一烏蓬飄蕩。
正是:湖澤初秋景色新,數叢蘆葦搖曳細。木葉飄零荷花殘,幾枝楊柳舞黃葉。煙波浩渺故人疏,黃菊點綴山更麗。水淺石出魚蟹肥,寒露微沾草色細。
蓬船舟頭,季明一身赭黃法服,芒鞋一雙,赤絳系于腰,法劍負于背,目光放于湖上,欣賞著湖上景色。
在湖上,隱隱立于一人影,立在一團陰云上,自遙遠處投來目光,同季明隔空而視,那正是一路隨行的素羅三弟子智光。
這位筑基三境的,從最開始季明乘坐的樓船巨舟,再到一般的舟船,他都喬裝混跡其中。
最后到這一烏蓬小舟,這才放棄同坐一船,不再尾隨而行,這讓季明暗道可惜,對方再隨行一段,就能入他圈套中。
“可惜!
可惜!”
心中連連暗呼,不再去看遙遠處的身影。
“船家,離那小泗島還有多遠?”
“不遠,不遠,就在前面。”舟尾的船家一邊搖漿,一邊好聲好氣的說道。
舟上蓬內,坐有三五人,均是江湖客的扮相,一個個目中有猶豫,欲出聲向舟頭道人搭話,卻又怕冒犯仙家羽客,于是便這般僵坐著。
躊躇間,舟已近至一處島影。
終于,一漢子直挺的起身,沖至舟頭抱拳下拜,卻見那飛舉而起之身,獵獵作響之袍,頓時驚在原處,所抱之拳久久未松。
落至島上,步入小廟,季明將力士散開,隔絕小廟內外。
在供臺下,一灰毛鼠鉆出,直起身來,朝著季明俯身說道:“老爺,看來這智光僧靈覺十分敏銳,這次伏擊卻是落空了。”
廟中夜叉像的頭一扭,吐出一方玉枕,道:“雖在水府中多番奔走,卻也只得這一方夢枕,終究還是人走茶涼。”
“好!”
季明大喜,摩挲著枕頭上溫潤表面,道:“夜叉當記一功。”
鼠四喚作人形,自袖中拿出一方玉枕,道:“城中一家符錢寶柜中,有位修士典當祖傳的一方夢枕,我同他交涉數次,以兩千四百符錢成交。”
“善!”
將所得的兩方夢枕拿在手中,季明只覺未來大有可為。
夢枕不是法器,屬于一次性使用的寶物,但是同丹符不同,它最早是大純陽宮中「大夢仙人」所煉,后來的都是此仙人的真傳所煉。
他非是道產那樣可以成批量的產出,只是作為一種禮物贈予三天的同道。
“接下來,我們是否該去往小西山?”
近一段時間中,在季明和鼠四的談話中,錢庚隱隱的聽出些東西,因而想早點去往蘭蔭方中,好印證心中的想法。
如果真如心中所想,那他將心甘情愿的喊上一聲老爺。
“錢庚,還記得你在鐵牢廟曾說過的話嗎?”
“你是說蜃龍石胞!”
錢庚一下就想起了這個事情,那個雞蛇交媾,而孕蜃蛋的傳聞。記得當時自己隨便舉了一個成功例子,沒料到季明真的上了心。
他略有心虛,訕訕道:“您真打算孵化蜃龍?”
“你說的那南海的千幻法師能成,難道我便不行。”
錢庚不知季明自信何在,但季明的行事風格一向穩健,他姑且相信這自信并非無根浮萍。
“我們先去取那石胞,然后再去小西山的法嚴別院。”季明落定事情,便即刻動身而去。
鼠四見錢庚仍在盯著家廟,一臉的惆悵,拱手笑道:“云雨廟是處大廟,甚好遮風,道友這般躊躇,不如留在廟中。
此處家廟雖小,總是份基業,可逍遙度日,也不受著管教。
另外,錢道友且放心,即使你未追隨老爺而去,日后老爺會補償你這一次的付出。”
錢庚沒理會鼠四的言語,只喊著廟中蛤蟆怪收拾好包袱,隨后便干脆的棄廟而去,在大湖上追逐那已然飄遠的少年道人。
在錦碧水府附近一處島山上取罷蜃龍石胞,季明便直往谷禾州中而去,一路上基本是在這煙波浩渺中飛遁著。
雖說這落銀湖中妖賊潛藏,但季明這邊有錢庚這個云雨廟的毛神,在云雨廟發現錢庚棄廟之前,在這湖上還是能通行無阻的。
一路上,鼠四暢談未來舉措,錢庚則是多聽多思,如此他們安然無恙的用了大半月抵達谷禾州蘭蔭方中。
小西山,通化寺。
這本是左近有名的叢林,寺中主持虎馬禪師戒律嚴凈,遠近有名,卻是在六年前莫名失蹤,致使此處寺廟香火凋敝。
如今,這寺廟只虎馬的幾個弟子主持,大貓小貓三兩只,三天兩頭的鬧分家,不得安寧。
這一日中,有位白衣秀士,同矮短的外地富商客至寺中,并在寺中稱與虎馬禪師有舊,在功德箱中施了好大一筆香火錢。
再過三五日,文士富商已與寺中主持們打成一片,要在寺中廣請虎馬舊日好友,再起寺中常設的好宴。
于是主持們重新裝點大殿,爭搶著在山里發帖去簡,一時間小西山開始熱鬧起來,此事也傳到了山上的法嚴別院之中。
“碧眼狐去了?”
別院一處禪房中,趺坐的法聞僧敲打木魚,似無心發問一般的道。
弟子僧眾頓時睜開假閉的眼睛,其中有弟子回道:“去了,還有飛道人陳鼎,混河鐵掌陸光山,粉面賊崔二娘等等小西山英雄。”
另一弟子氣憤道:“那虎馬禪師失蹤前,也不過您身邊一鷹犬。
這二人行至小西山,投在通化寺中許久,竟是不先拜您這一尊真佛,如今在寺中設下好宴,連個簡帖都不見一份。”
法聞僧搖頭,想起師兄智光來信。
“如今多事之秋,將有一位大敵來至,師兄和師傅他們都很關注這一位的行程,日后咱們的好日子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有弟子看出法聞僧心思,笑道:“那更該享受一番,舒緩心神,以備大敵。”
此時,一氣質清冷的碧眼坤道,扭動腰肢來此房中,法聞僧立馬屏退左右弟子,未等坤道說話便是榻上“斗法”。
酣戰一番,熱汗貼交,耳鬢廝磨,蓮足勾著毛腿,光頭壓著云鬢,熱息噴吐。
“碧眼狐,怎不去通化寺中赴宴?”
雖是一番云雨情熱,但在坤道面上仍有清冷,見此法聞僧又起二番“斗法”之念,卻是被坤道一把推開了去,道:“寺中都等著你這位貴客,莫讓大家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