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頭女依計行事,走下窟口深處。
這里是向下的石階,兩邊點著一盞盞油燈,迷情的香味就是燈油被點燃時所發,這一看就是左道人士取樂的手段。
在階梯上,壽頭女取出靈符,輕輕在指間一搓,靈符立馬燒化,化作一條霧蛇似的幻氣,順著長階而下,直撲于階下那一面銅鏡之上。
壽頭女仔細一看,那銅鏡表面已變得灰蒙蒙,落滿灰塵一般,顯然其中的靈效已經被蒙蔽,讓它暫時失靈了。
她不敢耽誤時間,走下階梯,數著左手間的石室。
這個時候,她走在窟下正中間的甬道,兩邊石室內有一些壓抑的哼聲在這里回蕩,當真是恣意狂蕩,氣促聲喘,期間云雨稍歇,又有些悄悄話響起。
壽頭女的五感何等靈覺,自然是將話一一聽去。
一婦人頗有情意的道:“今個怎這般精猛?”
“好娘子,你家老爺總算不在這里,不將你這里的滋味嘗足,怎好罷休。”
“你可不知他的為人秉性,一旦得了新歡,情意一濃,只在轉眼之間便忘舊愛。
他這次引誘的姘頭又是個善妒的,道行背景也不淺,他可巴不得你們和我等勾奸成雙,好向那姘頭證明我等只是被養此地的玩物而已。
他就是在窟中,你來玩耍也不礙事,說不定他還當你幫了一大忙,全了你的意,愿意幫你師傅一把。”
“不一樣,不一樣。”
那漢子訕訕的說道:“我們師兄弟到底是新到的客人,不敢放肆太過,你老爺紫珍散人就是不在意,來日傳我師傅耳中,少不得一頓打罵。
好在今日湖坊集市大開,你老爺要陪那.姘頭外出透氣閑耍,我們有大把的時間。
好娘子,我這里還有一粒春妙丸,你若是服了,保證待會兒的滋味更添幾籌,定能送你抵達極樂。”
聽到這里,壽頭女已經摸到了左手第二間石室。
在她的頭上,已經現出五德葉冠,并且暗中醞釀了法術,沒有廢話,直接破門,也不看清這室內的情況,抬手就在自己額上一撫,急施法術。
室中,入定之人猝不及防,如驚虎暴喝一聲,自墩上彈起,竄到頂上,抬手就將一玉鉤亮出。
此人驚怒的表情定格于面上,下一刻直挺挺的栽下,魂魄已被壽頭女吸入顱頂百會穴內,其掌中的玉鉤法寶仍然在放輝芒,似在等待催動。
壽頭女才剛將磁瓶祭起,玉鉤法寶已是靈性有感,自脫于手掌,沖舉上遁,欲飛離這里,不料磁光噴罩鉤身,將它牢牢的給吸下瓶中。
“好險!”
壽頭女抹了抹額上虛汗,只要慢上一點,此鉤就已遁走在外。
“伏背公的離斷鉤玉,聽說這鉤奇毒無比,而且最善鉤斷世上的飛劍,靈虛道兄何必囑咐我勿放飛劍,只要告訴我此寶之名,我便曉得利害了。“
壽頭女將磁瓶仔細收好,窟中的人已經被驚動,不過都是些不成氣候的小妖人。
她深知靈虛道兄早已算好這里的一切,心中異常的輕松,將剩下兩個伏背公徒弟料理之后,又將窟中一些心有悔意,欲歸家中的俗婦給放了出去。
在做完這些,才一把火燒了魔窟。
不料剛一出窟,便有紫光匝地而落,現出那去而復返,身著紫袍鐵冠的道人,正是這落銀湖中的散流高人紫珍散人。
壽頭女未有絲毫慌張,有了先前種種,認為這也在靈虛子的推算之中,于是對著驚疑中的紫珍散人說道:“伏背公的三個孽徒我已料理,法寶也已收繳。
我勸你迷途知返,早日回頭。
須知我靈虛道兄算無遺策,窺你之過往只如掌上觀紋一般簡單,今日一遭是個印證,也是個警示。”
說罷,也不理睬紫珍散人,壽頭女一個跺足,化遁而走。
紫珍散人面上神色幾次變化,在窟下查探一番,取出被蒙昧的銅鏡,又將那幾個逃逸的婦人找回,一一對照事情的經過,最后嘆服的說道:“上蒼何薄于我天南散眾,竟使太平山再出一位教主人物。”
在嘆聲過后,紫珍散人思索再三,還是去信于伏背公。
信中將此事內情告之,望其再三斟酌,至于這援手之事,那便休要再提了。
他自己也得潛修蟄伏一陣,觀望此子將來的行事作風,好使自己不至于在無意中觸了對方霉頭,這就是他一直能保存自身的訣竅之一。
黎嶺。
當寨中最后一點存糧耗盡,當爭奪水源的竹矛染上同族的鮮血,當孩童的啼哭因虛弱而喑啞,深重的絕望如同藤蔓纏繞住每個人的脖頸。
此時關于遙遠祖先遷徙的古老歌謠,開始在夜深人靜時被低啞地吟唱。
同時來自于北邊的道人們帶著許諾,以及某種高高在上,一如仙神般的憐憫,來到了這片土地上,來到萬千村寨中,給予蠻民們一絲的希望。
自稱州中陰吏的道人們,掐著手訣,搖著拂塵,來向蠻民們宣告:
只要放棄這片被真人降罪的旱土,沿著向北的路徑,向著水草豐美之地跋涉,抵達谷禾州的邊境,自然會有州中俗世官吏劃定土地安置。
宣告結束,道人們走了,留下了「避厄符」,也留下話來。
只有一寨蠻民全部下定決議,再筑壇焚符,才會有人過來接引。
遷徙的念頭如同鬼火一般,在瀕臨崩潰的村寨中幽幽燃起,有人反對,也有人贊同,寨子里炸開了鍋一樣,但是背棄祖靈的恐懼似乎更甚于饑渴。
年老的頭人張著一嘴的死皮,四處宣揚他粗淺而直白的智慧—北邊道人的話,可比山里的水還滑!祖先的骨頭埋在這里,我們的魂也得留在這里。
五仙教中,教中的子弟已經放棄無意義的討論。
以一地之天災作為武器,這種層次的斗法,他們只是下面被影響的人而已,與其浪費時間討論,不如探尋仙老們的想法。
在那處伏背公的靈宅里,仙蟾公是法旨之事后,第一個主動上門造訪,他帶著教中集體一些意愿過來,只是在此宅之中,伏背公早就已經離去。
在宅中,目前是浣紗娘娘和她幾個徒弟主事。
仙蟾老沒有因為伏背公的“躲避”而惱怒,教中因為嶺內旱災之事焦頭爛額,轉而對伏背公產生些許怨言,但是這還影響不了他仙蟾老的判斷。
他不認為勸服伏背公認栽服軟是個好主意,也不認為主動服軟會對當下的情況有所幫助。
仙蟾老心知這件事情才剛剛開始,那位靈虛子是否有能力操縱這次事件的走向,還未可知,而他只想要了解伏背公接下來的對策,并予以配合。
自二戰以來,他深知五仙教的人心,已經不起折騰了,現在更需要一個教主,不是幾個仙老。
在浣紗娘娘這里,仙蟾老得到兩個消息。
一個是伏背公前往九真之地,面見來自天上的妖神。
另一個就是伏背公的法寶·離斷鉤玉,還有她的寶器·寒魄珠,都被靈虛子以推占之術算盡其中關竅,從而派人給一舉截走。
仙蟾老聽到兩個消息,沉默了一盞茶的功夫,最后只是問道:“法寶被算的消息有幾人知道?”
“怕是已.眾所周知了!”
浣紗娘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