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符鎖鏈落地,門戶洞開,隨后眾人便見到了一幅明顯精心布置過的景象。
一間干凈整潔的暗室,居中放置著一張精巧可轉動臺面的雙層硬木圓桌,繞桌擺放著十幾張官帽椅。
當李漁上前,將那電鰻燈放在桌上時,房間頓時亮堂起來。
“各位街坊,請入座吧。”
“第一回交易由我來,握住擁有刀法但使人暴虐瘋狂的剔骨刀,載有菜人歌的人皮卷,一滴就可毒死許多凡人但對超凡者效用大減的腦漿,一份菜人秘藥配方……這些,便是我能拿出來交易的奇物,請諸位出價吧。”
說話間,眾邪修都隨著李漁落座。
似這種“秘社聚會”,包括豬佬廟主持朱枚在內,似乎也都是第一回參與,大感新奇。
聽到他的話,又見他一邊介紹著,一邊將幾樣奇物直接擺在了桌面上,紛紛都是眼前一亮。
與李漁交易!
知根知底,算是明牌。
場中誰都曉得,這小子是想保命。
而房間內總計十一位邪修,也的確有人看中了李漁擁有的奇物。
下一息,就見那位喚作耿精的寵物販子,徑開口道:
“我有一種名為鎖靈丸的食物,嗯,乃是我這里最高級也最特殊的的靈糧,吃下后,既可飽腹,也可壓制體內靈性邪炁。”
“你腹中之物底細如何我不知曉,但想來是靠著靈性邪炁侵蝕你的,不若試試我這丸子,若有用的話,我想換那劇毒腦漿。”
“喏,你先嘗一顆感受感受。”
話音落下,就見此人屈指一彈,一道流光飛來。
李漁探手接住看去,赫然是一枚鴿子蛋大,通體漆黑如墨,散發著淡淡臭味,好似污泥搓出來的藥丸。
雖然耿精說的有些隱晦,但誰都聽得懂。
這藥丸,實際上是寵物糧食。
恐怕是他拿來馴服一些野蠻暴虐的詭物、惡寵所用。
不過人設在身,李漁連個猶豫都沒有,張口就將那丸子給吞了。
剛入口,這玩意便化作一道涼苦氣息往腹中淌去。
“嗯?”
李漁面上,忽而露出意外驚喜。
竟真的有些效用!
那涼苦之氣,幾乎是一滴沒漏全部被禁卵吞吃了去。
而李漁也立刻感受到了,哪怕是沉睡中也依舊暴虐蠢動的禁卵,稍稍安寧了一些。
“有些許作用,但不明顯,至多也就拖延一二吧。”
“換不了一整個腦子,切一部分給你?”
“好,老耿我也不占你便宜,這一葫蘆鎖靈丸夠你吃一月了,你切一碗腦漿給我便可。”
“可!”
對話結束時,那耿精直接又丟過來一個黃皮葫蘆。
而李漁,則又取來一個盒子,拿過剔骨刀,毫不客氣切成那腦漿。
刀鋒觸及瞬息,原本還沉寂的腦漿好似活了過來般,顫抖著發出了一聲大漢尖叫。
房間內都是相熟街坊,一聽就知曉了腦漿主人是誰。
但無一露出同情、憤懣之色,反而各自開口笑道:
“看來是我猜對了,這是焦老板的腦子。”
“焦老板供奉禁神十幾年,食人無數,一身的肉毒,死后能凝聚出超凡詭物,再正常不過了。”
“當初老焦還想著從我這兒買半人鳥回去享受呢,沒想到現在我會買他的腦子,說來半人鳥這群詭物,也的確好食人族腦漿,這豈不是上佳的餌料……也算是緣分了,我定要好生利用多抓幾頭妖嬈美麗的半人鳥回來。”
“既然焦老板死后能析出詭物,想來孫老板娘也可,她的呢?”
最后一句,是那崔媛問出來的。
而李漁也正好將腦子分割好,將盒子遞過去給耿精。
聞言,沒有絲毫隱瞞,以一種毫無感情的語氣,回答道:
“她死后凝聚出了一條活化血腸,我拿去賣給了胭脂會,得了一千兩銀子。”
“買了女仆,置辦了靈食席面,進了諸位肚子,已全部花光。”
“嘶!”
雖說萬福城中的邪修,大半都是精神失常變態邪惡的。
但基本的人倫感情,還是都有。
甚至一些無惡不作的邪修,其出發點,就是為了庇護親人。
而李漁表現出來的這一切,在眾人眼中,變態程度完全稱得上是頂尖。
這一家子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們無法知曉,只能猜測是李漁這個“養子”,再也受不了被圈養,于是暴起將自己養父母都宰了,死后挖出了爹的腦子,拽出了娘的腸子……。
為了活命,此人能狠心扭斷自己脖子,還能讓女仆活生生鋸了自己四肢,這分明是極合格的癲狂邪修。
場中諸如洪三拳、司空年幾人,心頭都是嘀咕:“這小子真個狠,老子若是能這般瘋,只怕早早就晉升序列八,甚至是序列七了。”
先前他在“不吃人”這件事上的莫名堅持有些惹人懷疑,現在看來,或許是遭逢大變之后生出的執念?
這類邪修哪怕陷在困境中,也有幾率掙脫出來。
隨著這些念頭浮現,一眾邪修街坊看向李漁的目光生出了些許變化,戲謔減少,轉而多出了一些尊重。
從這變化足以觀察總結出萬福城的一條隱形規則:
如何在這個人杰地靈、民風淳樸的地界,廝混出頭?
簡單,只要比他們更變態即可。
李漁可不曉得這些人心頭想法,他賣掉焦青約莫三分之一腦子后,又用眼神去詢其余邪修,結果是全都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這也合理,若被禁卵寄生能這么好解決,禁神教派也就不會擁有那般大的威名了。
不過就在他眸光掃向朱枚時,這位豬佬廟主持妖僧,回看過來的目光內,是愈加濃厚的惋惜之色。
隨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臉上浮現了一種類似樂子人般的神色,對著李漁就道:
“老豬我身上并無詭物、秘術,能解決你腹中禁卵。”
“但我可以免費送你一條路子,剛剛在院中我說過,向自己追隨的邪神虔誠禱告,有機會獲得靈應指點。”
“資質差的,所得靈應也差。”
“若是資質好的,卻有機會得到極高靈應,甚至有些天才,能直接獲得大分量的傳承,很快從不入流,躍升到極高序列去。”
“比如咱們萬福城中那位嗜好將飽受痛苦的病人變成喪尸的善醫胡不苦,他本也是個不入流的醫師,自認為自己無比善良,看不得自己的病人承受一絲一毫的苦痛,于是便向那位極其強大的邪神慈父進行了長達一月的日夜祈禱。”
“當他消失一段時日再出現時,已經是瘟神途徑序列六強者病尸。”
“小子你就有這樣的潛質,你可日夜向那禁神祈禱,說不得就能得到非凡靈應,既保全了你的執念和自我,也獲得了強大力量。”
“若伱日后真成了,切莫忘了我老豬的這一份香火人情。”
朱枚一說完,其余邪修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都在心底否了這條路徑。
他們走不通!
胡不苦的名聲,萬福城幾乎都聽過。
此人實力強大,且自認是個善良到極致之人,見不得任何人被病痛折磨,自號善醫。
偏偏他醫術蹩腳,根本治不好人,于是選擇將病人變成喪尸。
眾所周知,尸體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胡不苦的想法,由此得到了閉環。
而他,也與其他變態一起被算作是這座城池人杰地靈的旁證。
“因為見不得病痛,就選擇消滅所有病人,這都什么變態邏輯?”
“還有那邪神名字叫慈父?”
“咋一聽還以為是仁慈正神,好家伙,敢情是這么個玩法?”
“可惜,他們變態是真的,而我李漁,是裝的。”
李漁一邊汲取著新的超凡知識,一邊在心底大肆吐槽著。
對于萬福城的認知,不由得更深了一些。
逃離這狗屎地界的決心,也是愈加堅定。
見無人再有興趣與自己交易,李漁飛快收拾好東西,隨后便準備開口,再次親身上陣帶節奏,引導這些街坊進行交易。
最好是交換秘辛,序列秘藥配方之類的。
可就在他要開口之前,圓桌前,一位衣著考究,滿臉精明的老師傅,終于是按耐不住開口了。
李漁對其印象也深,其名喚作譚不易,是做香料生意的。
掌握著一些相關邪術,但不知為何,沒有修煉任何一條神之途徑。
此時,就聽他笑瞇瞇道:
“諸位,既然有這般難得的機會,我譚某人倒也想發起一樁交易。”
“卻是想求購一份秘藥配方,邪神、正神,亦或是一些隱秘神靈,只要求相關的神之途徑,需盡量的完整,若太殘缺,就不要了。”
“有想出售的街坊盡管開口,只要合適,不管是財物,非凡香料,亦或是一些特殊要求,譚某人盡力滿足。”
“當然,焦家小兄弟擁有的菜人配方不可,譚某人對食人并無多大興趣。”
譚不易這番話說完,場中最激動的不是擁有其他秘藥配方的街坊,而是李漁。
皇天不負苦心人!
他苦等的機會,終于是來了。
而接下來的進展,更是順利的出乎他的意料。
許是因為有李漁的珠玉在前,眾邪修的熱情稍稍被點燃。
聽到譚不易的話,立刻就有人響應道:
“倒是巧了,我這里有一份用不上的秘藥配方,其神之途徑極其完整。”
“只不過并非是萬福城中常見的邪神,而是那正神地母,其麾下的陰天子途徑,序列八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