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東西果然有什么倚仗,明明膽汁都快要被我嚇破了,還敢和我玩激將法。”
“你的廚藝?你不過借用了最低級的菜人之力,而我在這序列修煉多年,時常與偉大吾主祈禱,得祂靈應指點,你哪里有資格與我比。”
“至于這道菜為何喚作玉女盛?”
“難道你不知,色欲教派孽神途徑序列八花魁之后的下一個序列,就喚作玉女么?”
這一次,輪到李漁被有理有據的嘲諷了。
當然他也因此有收獲,新的秘辛入耳,第四顆真理泡泡又得了不短充能。
同時,他張嘴便又反駁易牙道:
“這就是你廚藝不精之處。”
“那崔媛如今可遠遠不是序列七玉女,甚至連序列八花魁都不是,只是不入流而已。”
“她那軀體不曾經過蛻變,體內除了各種淫毒污染外,并無一絲一毫的玉女妙炁,雖然你剝了她的皮囊,又用菜人之力剔除了那些穢物,勉強也算是一道上佳靈食,但卻絕不能喚作玉女盛,你改個名吧。”
說完這些時,李漁心底也不由得一嘆。
他是真的有些癲了。
如今已經對這些玩意侃侃而談,而且極具說服力。
話音落下,他就被易牙松開。
就見這位來自禁神教派的恐怖邪修,忽而將手中玉女盛連同崔媛的皮囊,都視作垃圾般,隨意往地上一扔。
又用一種古怪欣賞目光看著李漁,撫掌贊嘆道:
“好好好!”
“你果然沒說謊,你與禁卵的契合度,只怕是極高極高,才能有這等悟性。”
“說起來這處‘種卵地’前些年才被取消了標記,好似是一對賣肉的廢物夫妻,養了十幾年都沒把一頭禁神之子養熟,我們都以為是那二人嘴饞沒忍住偷吃了去。”
“沒想到,藏著這么一個驚喜?”
“快些把你的倚仗拿出來吧,我應付完讓你死心,再帶你回去,說不得伱能成為我的一次機緣,哈哈哈……。”
易牙燦爛笑著,顯然已是看出了李漁的特殊。
其目光時不時瞥向李漁的腹部,探究意味濃郁。
可惜,他沒有李漁“解析萬物”的本事,自然看不穿那里面根本沒有什么禁卵了。
偏偏他也嗅不出來,因為禁卵精華被煉入李漁軀體,臨了還把那部分傳承也一并留了下來。
某種程度上來說!
李漁,既是殘缺版,也是完美版本的禁神之子。
而易牙這幾句話出來,李漁心底頓時一喜。
他壓抑力量,引而不發,陪著眼前這個變態書生演了這么久,正是為了這一刻。
面對面廝殺的話,哪怕李漁已經是正經序列八丹徒,也不會是一位浸淫多年,有著收割經驗的菜人對手。
哪怕加上已經恢復了部分功能,擁有鏈鋸劍術的機械女仆,也是一樣。
但若是利用易牙的弱點,始終示弱,讓對方自認為完全掌控一切,自顧自享受狩獵快感,順便不斷指引著他去談論廚藝靈食,并對其進行貶低激將,卻有機會讓他掉入陷阱。
如今,機會來了。
李漁緩緩爬起身,拍拍灰,面上先是自我懷疑,繼而又露出決絕之色道:
“我被那東西寄生,除了贈予我的非凡廚藝外,其余都令我痛不欲生。”
“若就此被殺,也算是解脫。”
“不過在那之前,我希望能再做一道自創靈食,你吃完了,點評一二,再下手吧。”
他剛說完。
眼前優雅裝腔的食人書生,直接便點點頭,含笑揭穿道:
“原來你是想用偉大吾主,賜予你的超凡廚藝來毒死我?”
“自創靈食?這倒更稀奇了,一個還沒成熟的禁神之子,還有本事自創靈食?”
“快快去做來,我定要嘗嘗。”
易牙笑的暢快,掃掠出來的眸光,有著一種掌握一切的絕對自信。
倒也難怪!
他來之前,可是宰了很多邪修。
而這些邪修食客,對于李漁的“狀態”更了如指掌。
在易牙眼中,李漁的威脅,還比不過那些被他隨意收拾的,成熟體禁神之子。
至于說被靈食毒死?
呵,須知他可是禁神教派的多年菜人,真是那結局,笑也被人笑死了。
李漁見他答應,立刻便先去了儲藏室一趟,抱出來一個木箱子,正是之前盛放劇毒礦物的那個,隨后便往廚房去。
進入前,還對著紅豆吩咐道:
“看住他,別讓他偷看我的食譜配方。”
“好的主人!”
主仆這對話,毫無意外引來了易牙的嗤笑。
很快,他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沒過多久,一道道驚人香氣,自廚房內飄蕩出來。
哪怕是他這樣精擅做人,這么多年吃過大量靈食的菜人,也不曾聞過這般香味。
震驚之色,首次出現在他臉上。
“好香!”
“這什么靈食?這小子真的自創出了一道非同凡響的靈食?”
“咕咕咕。”
禁神教派的修行者,從低到高,不管是什么序列,都是貪吃鬼。
對于美食的誘惑,根本無法抵御。
易牙昨夜今早,都已經吃的很飽很飽,肚子被李漁的一位位邪修街坊撐了個滾圓,但此時依舊發出了叫聲,口中更是津液狂涌。
若不是自忖有風儀,不屑于偷看李漁烹飪,他現在就已經再度踹飛機械女仆,闖入廚房偷吃了。
好在,很快的。
在易牙急的快要抓耳撓腮時,李漁出來了,其手中正捧著一鍋閃爍著各種色彩,讓人魂靈迷醉的香味剎那充斥整個小院的濃湯。
湯中騰起的氤氳,甚至于在上方凝聚出一朵朵巴掌大的祥云。
靈食,皆有異狀。
但這樣的,卻是稀罕。
“這湯名為九轉升仙湯,乃是我以……。”
“哈哈哈,你不必多嘴,我有一術名叫靈舌,可品嘗出所有血肉與食材味道,你這肉湯的名堂,瞞不過我。”
仿佛是為了與李漁較勁,這易牙此時有些急迫的失了原有風度,雙手搶過李漁手中一鍋濃湯。
顧不得仍在冒泡,昂起頭,大張著嘴,傾瀉而下。
眨眼間,一鍋已經完全分不清食材的濃湯,便全部進了易牙腹中。
也不知究竟有多美味,他露出滿臉暢快之色,遍體潮紅,爽到幾乎是抖顫起來,同時嘴里開始細數自己吃出來的食材。
張口第一種,便是嘲笑李漁。
“肉毒腦漿,哈哈哈,是你那個死鬼老爹的邪炁遺留凝聚而成的吧,昨晚你還賣了一些給一個食客,我吃了他之后,順帶也嘗了嘗,味道還不錯。”
“的確能毒死很多人,但不包括我。”
“嗯還有什么,七輪藕,百足蟹,一些毒蟲,血靈芝,死老鼠……咦?”
“這些味道是什么?既有令人飄飄欲仙的,也有令人神魂安寧的?我從未吃過……啊!”
“小畜生,你給我吃了什么?”
沒有任何預兆,讓易牙完全沒想到的異狀,突兀在他體內爆發。
先是他皮囊各處出現潰爛,長出膿瘡,發出惡臭,隨后他的軀干四肢都開始發生畸變,體內更好似有一股兇猛惡炁開始橫沖直撞,想要尋個出口宣泄,奈何始終尋不著。
最后,這股惡炁終于決定往上,伴隨著一道悶響,易牙的天靈蓋被極其粗暴的掀了。
血肉、骨屑與腦漿橫飛之時。
一朵氤氳祥云,從中升騰而出。
見到這一幕,李漁卻并未露出喜色來,眸中殺意更不減反增。
繼承了原身記憶的李漁,很清楚菜人這種玩意,生命力有多頑強。
焦青孫三娘曾無比艷羨的說過:“菜人序列的戰斗力,或許不如血卒之流,但卻更難殺,哪怕被砍了頭,只要短時間內續上,也能活下來。”
是以此時,李漁根本不理會易牙的怒吼喝問,徑直撲了上去。
而易牙,也終于清醒了過來。
懊悔、憎惡浮現眸中,猛地朝著李漁踹出一腳,力道大到能踢死虎豹,口中則猙獰嘶吼道:“小畜生,我要吃了你,我一定要從頭到腳把你吃的一滴不剩。”
嘭的一聲悶響,李漁結結實實挨了一腳,若是先前的他,只這一腳怕就要報廢。
但他如今是丹徒,除了大感痛苦外并無大礙,撐住之后一個翻身前撞,竟是將易牙摁倒在地面。
猛一張口,上下牙碰撞,火花閃爍。
見到這一幕,易牙整個人心魂都在轟鳴。
之前從未感受過的,強烈之極的“兇兆”爆發。
我會死!
會死在此人手中!
雖然不可置信,但易牙畢竟是殺人食人無數的邪修,反應速度非李漁可比。
剎那,他變身了。
雙眸圓睜,渾身肌肉暴漲,從上到下各處都有地方翻卷裂開,蘊有劇毒的膿血噴涌,利齒血舌生出,最上方的那張嘴更是無限制裂開到后腦,真正一張血盆大口生出,涎水飛濺中,同時朝著李漁軀體啃咬過來。
李漁見此不得不放手,被一個菜人啃上一口可不是開玩笑的,劇毒污染一應俱全。
易牙本想追殺,可剛一起身。
體內忽而又有飄飄欲仙、癲狂恍惚等復雜感覺一起涌來,令他動作變得遲緩。
更糟糕的是,偏偏此時李漁那無比惡心的聲音傳過來,解答了他的先前疑惑。
出于對靈食配方的執念,哪怕是在這種時刻,他也忍不住凝神去聽。
只是這一聽,徹底讓他沒了退路。
“是仙丹!”
“我加了可以讓人升仙的妙炁大丹。”
“你是陳年老菜人,的確毒不死,所以我沒打算毒死你,只是永久性壞了你的菜人之軀,讓你轉去另一條途徑修仙罷了。”
“當然,胡亂轉途徑要承受的代價,需要前輩自己承受。”
聽到一半時,易牙就瘋了。
“你改了我的途徑?”
“你喂我吃了別的秘藥配方?”
易牙滿臉不敢置信,五官扭曲,只有遭逢大變之后才會有的恐懼、憤怒浮現。
嘶吼中,易牙任由怒火和殺意占據心魂,再無一絲一毫的理智,他的軀體仿佛無限制膨脹,眨眼就化作一頭兩米高的大肉胖子,渾身遍布利齒血舌,毒血如箭,咧著血盆大口,鬼魅一般朝著李漁撲去。
途中,他的一只手陡然出現一柄閃爍著寒光,形制好似手術刀般的仵作刃。
只是看了一眼,李漁腦海中仿佛就浮現出自己被仔仔細細的切割成一片片厚度一致的肉片,平鋪一地的畫面。
立時想起這廝的確掌握著一門恐怖刀術,李漁面色一肅,正想著要不要先下手將壓箱底手段拿出來。
可很快,他用不上了。
卻是這易牙,顧前不顧后,只盯著李漁,全然忘了身后還有一尊機械女仆。
哪怕李漁嘴里的“紅豆”還沒喊出口,易牙身后已是先一步響起了鏈鋸劍那令人膽寒的震動聲響。
更駭人的是,伴隨著蒸汽噴涌,紅豆下一息爆發的速度,竟絲毫不弱于易牙,甚至更快一線。
鏈鋸劍術!
于是在易牙觸及李漁之前,他那龐大身軀,先遭了紅豆的屠戮。
“嗤!”
“嗤嗤嗤”
隨著讓人牙酸的震動切割聲,易牙那條握著刀的胳膊,眨眼就被紅豆砍下,砸落地面。
按說到這里,易牙該撇下李漁去與紅豆廝殺。
可他沒有,竟是不管不顧,瘋了一般繼續殺向李漁。
用不了刀術,就用肉搏。
見這景象李漁立時開始閃轉騰挪,一邊躲避,一邊讓出空間,方便自家女仆以那冰冷無情的鏈鋸劍術,切割著易牙的龐然軀體。
“效果好的出奇啊。”
“這廝是徹底瘋了?”
李漁心生疑惑。
他不是禁神教徒,也不是真正菜人,哪里能理解一位虔誠的禁神修士對于自己菜人之軀的珍視。
李漁利用易牙的輕敵自大,喂了他一份半成品的丹徒秘藥,強行讓他轉途徑。
對于易牙而言,無異于是滅頂之災。
從今以后,他非但無法晉升序列七血奴。
更不可饒恕的是,他瀆神了。
哪怕是被動的,被蒙騙的,也改變不了事實。
所以,他才瘋了,不顧一切要吃了李漁。
以至于他全然沒發覺,對手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一個未成熟禁神之子,和一個孱弱機械女仆。
這對主仆,都在演他。
在他失去理智的這幾個呼吸中,李漁放風箏,紅豆負責用劍術切割。
不多時,眼瞧著紅豆那鏈鋸劍要砍向易牙大腿,一根血糊糊的大號“人彘”就要誕生。
易牙體內藥性、瘋勁終于過去,他整個人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理智回歸,他眨眼就明悟了自己的處境。
多年老劊子手的狠辣決絕,此時展露無遺。
他連多看李漁一眼都沒有,更沒有去撿回自己的仵作刃,而是猛一咬牙,自爆了。
伴隨著轟隆巨響,漫天血肉噴發。
每一塊碎肉,每一滴膿血,都蘊著駭人劇毒。
同樣是禁神教徒,易牙吃過的禁肉,怕是比焦青孫三娘加起來還要多得多,體內肉毒自然也非尋常。
見這變故,紅豆果然遵循本能去護主。
沒發覺或者無法顧及,漫天血雨中,一道真正鬼魅般的“血骷髏”正欲逃離焦家小院。
可憐易牙這位專門負責收割禁卵的菜人,今日遭了李漁這樣的小崽子坑害,要逃了甚至還不敢放狠話,生怕驚動了他。
更可憐的是,他根本逃不了。
眼瞧著他躥出去幾米,要觸及院門。
似有所感的扭頭,竟是瞧見不久前還唯唯諾諾的少年人,此時硬頂著劇毒血雨,渾身上下被腐蝕的坑坑洼洼,卻依舊爆發出了恐怖速度。
后發先至,完全不理會他一身污穢劇毒的血排骨,雙手爆發出讓他不敢置信的氣力,牢牢將他抓住。
下一息,李漁那壓抑許久的聲音炸響:
“不是要收割我,殺了我么,這是往哪里去?”
“你剛剛吃了我做的靈食,可還沒付賬呢。”
“不若,就用你的這條命來抵吧。”
話音落下,就見得李漁燦爛一笑。
上下牙碰撞間,一股股讓易牙心魂顫抖的,裹挾著煙氣的異種火焰噴涌而出,朝著他包裹焚燒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