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超凡集市,自然完全不缺一些能整活的攤主。
但像他李漁這么搞的,還真是頭一個。
先不提他要售賣的這藥膳味道如何,光是賣相已然是冠絕大集。
不知多少道目光,順著那沖霄虹彩投向李漁所在位置,尾街上的攤主、客人們也都齊齊轉頭,看向那偏僻角落。
離李漁最近的那幾個攤主,在嗅到那肉眼可見的“香氣”后,齊齊都是精神一振,連連驚叫,
“好香,太香了。”
“好濃烈的藥香,我甚至感覺自己體內惡性都減緩了一些。”
“小道友,你這究竟是什么藥膳?賣多少錢?”
“是藥膳湯么?給我來一碗。”
幾個攤主連自家攤位都顧不得,都要湊上來瞧瞧。
然后,他們就聽見了頗為離譜的回答,來自那位機械女仆:
“主人所烹藥膳靈食叫做養性延命湯,里面有超過一百種稀罕食材,數百種特殊藥材,以及我家主人的非凡廚藝和獨特配方。”
“除了味道無比鮮美,非凡俗可比之外。”
“它還有蘊養靈性、減緩惡性、延長壽命、治療暗傷……等等靈效。”
“每一碗,二百兩銀子。”
聽到前面那些,幾人還有漸漸圍上來的客人,都露出了感興趣之色。
但價錢一出,不少人都是后退一步。
大罵吐槽,接連響起:
“瘋了不成?一小碗湯二百兩?老子去佛跳墻大酒樓吃一桌席面也用不了這么多。”
“你當自己賣的是靈丹妙藥么?”
“嘖嘖,這里雖是超凡大集,但也不是你敲竹杠之地。”
“小子你莫不是以為取個很怪的名字,弄點發光的玩意兒,再偷偷加點增香的……就可以糊弄住諸位道友了吧?”
眼看著群情激奮,李漁卻不緊不慢。
優哉游哉端坐在了自家女仆身后,這才朗聲道:
“普通靈食,值不了這么多銀子。”
“但在下這是頂級藥膳,耗了我七七四十九日才熬煮成功,一番心血,外加全是稀罕用料,這才釀出多種非同一般的靈效來。”
“收諸位二百兩銀子,一點兒都不貴。”
“若不買的道友,且請讓開路徑,不要擋了在下的攤子。”
李漁說話時,心頭對那不知誰說出來的最后一句深表贊同。
他售賣的思路,還真是那樣。
名字要逼格,賣相要好,香味更不必說。
如果不是李漁心疼雌蕊蜜露的稀罕,多加一些,催化出的香氣,還真能充斥整個集市。
只是那樣,就太招搖了。
一兩條街的覆蓋范圍,差不多剛剛好。
對于自己能否賣出去?
李漁心頭連一絲一毫的懷疑念頭都沒有,噱頭歸噱頭,這道養性延命湯的品質沒話說。
“藥膳之術,集合了‘禁神廚藝’和‘丹徒技藝’。”
“既能帶來超凡脫俗的口味,也有靈丹大藥的效果,盡管都有所削弱,但世上貨物,不都是物以稀為貴么。”
“我這養性延命湯,兩百兩一碗,其實還是賣便宜了。”
就在李漁這般想著時,人群中很快便有幾個人按耐不住了。
不是每個人晉升到序列八時,都和李漁一樣順遂。
多數人或多或少皆有瑕疵,留下了一些后遺癥,時常受體內惡性侵擾反噬。
如今他們嗅到了濃湯香味中的“藥性”,的確舒服了些,但喝不進嘴里,猶如隔靴搔癢,更加難受。
“二百兩而已!”
“就當去了一次銷魂會所,或者煙炁館。”
“花了,不好喝沒效果,老子非砸了他的攤子不可。”
動念中,幾人紛紛上前。
不舍付款,隨后各自從紅豆手里接過一小碗閃爍著光芒的濃湯。
初始每個人都是小口小口喝著,但僅僅一兩口湯入喉,每一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臉上無法遏制的露出舒爽神色,仿佛比做了那種事,還要快樂數倍。
咕嚕咕嚕幾下,齊齊仰頭喝了個精光,還都露出不舍模樣舔了舔碗邊。
接下來更是互相對視一眼,默契的將贊嘆之語吞回,齊齊上前道:
“再來一碗!”
“不,兩碗。”
“三碗,直接給我三碗。”
這一幕發生,說服力瞬息爆表。
因為喝湯的幾人里面,既有攤主也有客人。
如果都是“托兒”,那倒也算下了不小本錢,上一回當也沒什么。
于是下一息,又有幾人上前,付錢買湯。
同樣的一幕畫面,再次發生。
接下來,就如同是“病毒傳染”一般,圍觀的人群幾乎全部淪陷。
哪怕是再挑剔的客人,在喝過第一口濃湯后,也不得不將心頭怒罵吞了回去,一邊努力消化著湯中的藥性,一邊往前面擠繼續求購。
到了這個當口,那些遮掩著的瘋狂贊嘆便再也壓制不住:
“好,老板好廚藝。”
“養性延命……再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名字了,道友這藥膳之術,哪怕去了迦樓羅、佛跳墻等大酒樓中,至少也是在第三層、第四層的。”
“二百兩一碗,的確不貴。”
“噓,都別說了,宣揚太快的話,明日還能否見到道友,都是一個未知數。”
雖然太平詭市號稱是萬福城中第一大超凡集市,但準入門檻不低,所以在熱鬧程度上,實則無法與平民參與的商業街、底層集市相比。
似這種火爆排隊的場面,不多見。
沒多久,就引來了不一樣的客人。
“都在吃什么?”
“讓我也嘗嘗。”
伴隨著一道讓人莫名不適的沙啞聲音響起,隊伍驀地一滯。
眾人還未見到聲源,先就聞到了一股股極其可怕的味道,雖然沒能壓過李漁用狠活兒催發出來的香味,但依舊迫使一個個客人讓開道路。
沒法,不讓恐怕會死。
因為那正主,赫然是一位特殊存在。
外在模樣如同一個落魄中年乞丐,渾身上下糜爛不堪,長滿膿包膿瘡,行走間還不斷在破裂,裸露在外的手腳、脖頸處甚至都爛出了骨頭,像極李漁前世所見過的一些重度糖尿病足畫面。
此人緩緩走來,周遭一群序列八修行者卻無一個敢說出什么不敬之語。
緣由很簡單!
多數攤主都認識此人,也都知曉這位是什么途徑和序列。
“盧恒,太平坊內有著不小聲名。”
“乃是慈父麾下瘟神途徑,序列七糜人,因為晉升儀式時出了些岔子,使得自己體內匯聚了更多惡性,每日承受的痛苦,也比同序列的其他糜人要劇烈數倍。”
“為了緩解痛楚,時常出沒于太平、永寧這些超凡集市中,尋找相關奇物。”
李漁雖然不知道來人的相關事跡和名聲,但也能猜出對方是什么途徑序列。
毫無疑問,比先前在詭域中所見的不凈者要骯臟百倍,也可怕太多。
眾人路徑讓開后,盧恒上前來。
聽完紅豆介紹,此人也不覺得貴,隨意往攤位上丟來一塊滿是臟污痕跡還閃爍著熒光綠的金餅子。
要是換個別的攤主,恐怕都不敢去接觸。
畢竟是序列七的糜人,即便不是刻意,但只要金餅子上殘留著一點對方體內惡性毒性,就有幾率能毒殺序列八的修行者。
好在,操持攤位的是紅豆,不是他李漁。
就見紅豆快速打出一碗虹彩閃爍,香霧成云的濃湯,遞給那糜人。
隨后一口“焚尸火”噴到那金餅子上,嗤嗤聲響中,一縷慘綠炁霧飄蕩而起,金餅子則融化為一粒粒金豆子被女仆收起。
她的表演除了李漁無人在意,所有人眸光都盯著那糜人。
他嘿嘿一笑,盯著李漁道:
“湯的賣相不錯,味道有沒有那么好不重要。”
“但如果不存在靈效,我會找你麻煩的。”
威脅之話說完,他已仰頭咕嘟咕嘟干了濃湯。
入喉一半,他的臉色就變了。
從威脅,變作意外和喜悅。
腐爛喉嚨艱難蠕動,喝光濃湯后,還不舍得探出爛舌舔了舔碗邊,下一息其體內更開始嗤嗤噴薄出一些比先前還要腥臭的氣體。
盡管他身上的膿包膿瘡,毫無變化。
可這位“糜人”臉上的舒爽,以及接下來的動作,卻做不了假。
頃刻間讓所有人都明白:攤主先前沒說謊,這湯果然非比尋常,竟然連序列七級別的修行者體內惡性都能減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