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想都不想的直接催爆幾十具傀儡,道道洶涌的爆炸沖擊四處擴散,與那火蛟精魄糾纏在一起,震得千丈之內大地晃動,落石無數,一片狼藉。
待煙塵散去后,百里玉和百里成陽皆面色虛白的看著洞中各處,搜查著是否還有活人。
一處石堆下,李元被嗆的滿口灰土,卻也忍著不敢吐出來引發動靜。剛才他催動水云間遁術,以二十多具傀儡自爆的大代價才攔下了那一擊,若非他有遁術只怕也要受重傷了。
他伸手一揮,數十道法符換了個方向,沖向了二人。
同時,再次喚出所有的傀儡,然后把聚靈陣里的“清夢”傀儡放出,佯裝清夢是本體,操控著二十多具傀儡再次發起進攻。
李元腦子飛速運轉,那沅迦妖將的話完全不能信一點,有靈器在手的百里玉僅憑自己是逼不出來那些大族傳承手段的。
按照沅迦這個老陰妖,多半會趁機偷襲百里玉,這個時候李元只能期待百里玉的后手是真的能對抗真修,只有這樣兩人爭斗之時才是他唯一的逃生機會。
李元趁著神念催動清夢傀儡假扮自己之時,那枚寶箓已經被他悄悄催動,卻還需要近半盞茶的時間才能施展。
此箓是他唯一的逃生手段,李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危急時刻越不能慌亂。他的神念超負荷催動眾傀儡,再次全力而出。
“轟隆隆~”
四色靈芒不停的沖擊著兩人護身法罩,那座寶塔已經碎了,但百里玉又拿出了件上品法器,一顆土黃色寶珠升起淡黃色光幕與大地交融在一起,任憑這些傀儡強攻一時間也能支撐得住。
場面就這樣僵持了起來,百里玉盤膝坐下一口氣連吞了三顆靈丹,顯然是某些珍惜的療傷回靈丹藥。百里成陽就守在他身側為其護法。
躲在暗處的李元只能悄悄的握緊兩塊下品靈石,艱難的補充著法力。
很快,過了半刻鐘時間,百里玉臉上重新有了血色,他獰笑的看著清夢傀儡,道:“祁靈門竟然有閣下這樣的弟子,看來多半是門內極其重要的人物。
若是死在了這里,只怕兩位真修要惋惜傷神了。”
“李元”冷哼一聲,并未答話,而是雙手一催,二十多具傀儡再次悍然發動進攻。
百里玉有些肉疼的看著赤蛟玄蟒幡,卻也知道此時不能猶豫,當即噴出一口鮮血,再次催動出赤蛟精魄,同時玄蟒精魄也隨之而動,恐怖的威壓甚至讓眾傀儡都有些站不穩。
但這時,二人身下一處土地忽然翹起,一只巨大的傀儡悍然爬出,雙拳如同巨石一般狠狠砸下,恐怖的肉身之力竟然讓那法罩浮現出絲絲細碎的縫隙,
此傀儡正是李元所造出的巨傀儡,僅有三具。
這種傀儡雖然也只有煉氣后期的實力,但其最厲害的就是肉身,不但能扛,更有山岳巨力,特別是雙足立于地脈之上,實力還能再添三分。
這般如巨人的傀儡突然冒出來,著實把二人嚇了一跳,但百里玉很快冷靜下來,對百里成陽使了個眼色,然后催動一蛟一蟒齊齊沖上前去。
“轟隆隆~”
巨傀儡龐大的肉身只堅持了數息就破碎開來,緊隨其身后的眾多傀儡也紛紛被一卷而碎。
眼看余下黯淡的蛟蟒就要到了身前,地下忽然又升起了一只巨傀儡,以強悍的肉身之力硬生生攔下了這余力不多的精魄之力。
“李元”面上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但百里玉嘴角卻微微上浮,他身側的百里成陽消失不見了。
“李元”顯然反應過來,忙要遁走,卻見上空忽然落下一顆烏紅色的珠子,轟然炸裂開來,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原地方圓十丈化作一片火海。
百里玉也算是松了口氣,笑道:“被我族內的天火雷打中,就算是真修的肉身都不一定能扛住,更何況你這小修!”
“嗖~”
話音未落,一道隱匿仿若無形的利刃悄無聲息的刺中了百里玉小腹,剛回來的百里成陽面色大變,忙道:“玉兒,快催動…嗬~”
下一刻,他的喉嚨被一只粗大手掌洞穿而過,百里成陽痛苦的捂著鮮血四溢的喉嚨,天靈處又被一只大手掏空,身子徹底軟了下去。
沅迦不知何時出現在在其身側,一口吞了百里成陽的元神,像是在回味著什么美味東西。
那柄小巧利刃卻絲毫沒有耽誤的又洞穿了百里玉肉身四肢,然后刺向其天靈處。
百里玉半跪在地上,四肢皆是鮮血,那把利刃飛來卻被他突然單手一握,被定在了天靈蓋前三寸,不得再進絲毫。
“這是…”
沅迦妖將有些驚疑不定起來,此刻垂著頭顱的百里玉仿若一個將死之人握住利刃在做最后的掙扎。
但沅迦清楚,一個煉氣是不可能制住他的法器。
垂著頭顱的百里玉緩緩抬起頭,雙目血紅,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百里成陽,怒喝道:“妖物,你找死!”
沅迦冷笑一聲,一個煉氣也敢如此放肆?當即伸手一點,一抹朱紅之光射出,直取其眉心。
百里玉卻不急不緩的跪下一拜道:“恭請叔祖!”
下一刻,四周天地靈氣紛紛涌動而來,赤蛟玄蟒幡自發擋在其身前,攔住了那抹朱紅。
沅迦看著眼前一幕,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卻也輕蔑一笑:“原來是分神附身之法,就算有真修附身,也頂多發揮出兩三成的實力,若對付煉氣小輩自然夠了。
可在我面前,不過是垂死掙扎。”
“哦?是嗎?”
一道沉穩卻又自帶威嚴的聲音響起,百里玉緩緩站起身來,那雙猩紅眼眸淡淡的看向沅迦,“不過是只小小鼉妖,堪堪三轉,也敢大言不慚?”
“你是什么人?”
眨眼間被別人看破跟腳,讓沅迦心中也不由得一驚。“當年百里一族的上位真修可都被盡數斬殺了。”
“你這小妖知道的不少。”
“百里玉”輕笑道:“可我百里真屹一心向道,少時離家,方有所成便見家族一夕之間盡滅。
上宗,哼,縱然我這一代被鎖了天闕,下一代,下下一代,世世代代,終有那位算漏之時!”
“百里真屹?百里族的天才?不是早就死了嗎?”這沅迦妖將吃驚道,“閣下生前難不成踏入了上位真修?”
“不錯,上位八轉。”百里真屹眼眸中的火紅色仿佛帶著寒意,“所以你這小妖今日便留在這里吧。”
沅迦聞言面上唰的一白,上位真修,還是八轉!哪怕是附身之術,對付自己一個小小三轉,也是綽綽有余了!
“不過,這里怎么還藏了個小蟲子?”
百里真屹頭也未回,只是抬起手指輕輕一勾,隱藏在暗處正要催動寶箓的李元瞬間渾身絲毫不能動彈,就這樣被一股無形之力勾到了二人面前。
隨后,百里真屹輕輕對著手指吹了口氣,李元身上當即燃燒起洶涌大火,化作飛灰。
“咦,不對。替死傀儡!”百里真屹驚訝的看向山洞外某處,再次探出手抓去。
就在這時,沅迦趁其分神瞬間身化千水,上千滴朱紅散向四面八方。
遠處的李元心臟幾乎要跳出了胸腔,方才若非替死傀儡催發為他換命,自己已經魂飛魄散了。
他絲毫沒有猶豫,積蓄多時的寶箓當即亮起,李元念動古語:“六二之吉,順以巽也!”
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作清風散去,不知歸往何處。
洞穴深處,百里真屹冷笑道:“寶箓?還有這定陽水,鼉妖,既見了我,又怎能逃得走?”
他眉眼中那一抹鮮艷的火紅色化為濃重的血紅,整座萬瘴谷上空升起一片云霞,云上墜火,如雨似虹,一片霞光化作道道垂鏈像是成為了一處囚牢!
正在逃生的沅迦看到這一幕,心中絕望道:“這是血霞虹牢!怎么還會有人修行此道丙丁交合之火?”
另一處,李元本意識散漫的隨風而行,像是一種神游太虛的感覺。
卻忽然硬生生被一股強橫的力道拉扯了出來,他心中大驚,一旦被打斷若繼續潛行他只怕會被這種半虛半實的狀態給扯碎。
危急時刻看到不遠處有一抹幽幽水氣,他想也不想的便舍身而出。
眼前一片藍光閃爍,李元狼狽的跌倒在地上,額頭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個坑洞。
他揉了揉額頭,緩解疼痛,煉氣后期的肉身已非凡身,哪怕有凡人手持利刃也傷不到煉氣后期修士一絲。
這種墜傷,也就是疼一疼的事情。
李元一轉頭,就看到了那抹藍光閃爍的源頭,是一枚玄紋海潮鎮瓶,瓶子上的氣息就讓李元暗暗生驚,因為此瓶上散發的氣息赫然是上品法器!
但這樣的一物,卻只能用來當做容器,那瓶子里的東西,更加難以估量!
李元呼吸一瞬間粗重起來,卻沒有貿然去動,而是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此瓶后方,還有一具尸骨,身上穿著紅鏤金織的法衣,像是家族特有的衣衫,應當是家族子弟。
此人只剩下皚皚白骨,卻仍舊跪伏在瓶前,看骨姿,應該是極其崇敬虔誠的樣子。
除去這些,旁邊的書桌上還擺放了一枚玉簡,和一桿金毛玉枝的筆,上面的氣息也十分不凡,除此外這間小屋里便沒有其他有用的東西了。
甚至連出口和房門都沒有看見,想來應該是一座封閉的密閣。
自己應該還沒有出萬瘴谷,那么此地大有可能就是百里一族的密室,但想來只是密藏的一部分。
雖然那瓶子里隱隱透露出了氣息,都能勾連到李元渾身法力潮涌不止,可他還是按耐住心中的貪欲。
如今最重要的是逃出去,這些東西再好,自己沒命了仍舊還是空歡喜。
李元感知不到外界的變化,他只能靠自己的思維去想,估摸著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兩位真修應該打得正激烈時刻。
他再次拿出了散昀上巽寶箓,然后開始催動,只不過這一次他把所有的寶箓力量都匯聚成這一次,若在施展一次,只怕還會被方才的古怪力量阻攔。
既然如此,不如集中力量拼死一搏,只要能逃得出去哪怕此寶箓廢了也是值得的。
李元神念全力傾注寶箓之中,再次念起古語。
“六二之吉。”
他停頓了片刻,然后迅速的抓起那寶瓶、玉簡和那桿金毛玉枝的筆,然后即刻接著道:“順以巽也!”
下一刻,李元神念一昏,再次陷入那種神游太虛的感覺,渾身被一股柔和力量包裹著,有意識卻操控不了身體,仿若清風一般。
他之所以臨行前才收走幾樣東西就是擔心這些東西上面藏有某些陰損手段,讓他觸不及防的吃虧。
眼見如今無事催動寶箓,也總算是松了口氣。
在穿過一片霞光時,李元驀然感覺到渾身血液像是在燃燒一般沸騰起來,劇烈的疼痛著,但他還是忍住了這種劇痛沒有結束寶箓的遁行。
畢竟他可是曾經自斬元神的狠人,這點痛雖然難受,但比起元神之痛,便什么都不是了。
萬瘴谷中,火光滔天,沉寂了千百年的毒瘴霧氣紛紛上浮升天,谷中一切生靈都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肉身完好,卻氣息全無。
萬籟寂靜,諾大山谷,蟲兒不叫,鳥兒無鳴,唯有山風吹動枯葉漫天。
沅迦在一處河底劇烈的掙扎著,將一湖之水攪弄的大浪滔天,卻也緩解不了他身體中的劇烈疼痛和精氣神的枯竭。
百里真屹默然不語的負手而立在山頭,長袍血染卻更添三分神采,他皺眉自語道:“是古寶箓巽風一道,最善逃遁,罷了,待你成了真修后親自去絕了這后患。
湖底那鼉妖,已被我種下血痂咒,可被收服。
你說的密藏中至寶我未發覺,待你隨后自行再去排查一番吧。
這封神拘魄大法最多再催動七次,我便魂飛魄散了。你謹慎些吧,若成真修后,天闕仍舊被鎖,你就要做下一個我,再傳下一代百里族人,記住了嗎?”
話音落下,百里玉的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他艱難的翻身爬起,雙目中的猩紅色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垂淚道:
“是,叔祖!
我百里玉必承先人遺命,父祖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