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聲震天,刀劍碰撞的鏗鏘聲、戰馬的嘶鳴聲、士兵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曲悲壯的交響樂,奏響在這片修羅場上。
火光中,人影交錯,刀光劍影閃爍不定,鮮血飛濺,染紅了土地,也染紅了天空。
一面黑紋紅字的大旗被滿臉殺氣的哈薩爾踩在了腳下。
已是破爛的旗幟之上,“天勇軍”三個字清晰可見,卻顯得血跡斑斑,格外刺眼。
哈薩爾的身形高大,鎧甲上沾滿了敵人的鮮血,手中的彎刀還在滴著血,他的目光如狼般兇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在嘲笑著敵人的無能。
這一戰的開始和過程都十分短暫,只持續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
更特殊的是,就連宮天五都根本不知道城外發生了這場戰斗,他也只是猜測到了車名國的人多半會有后手,卻沒料到居然是如此兇險的“將軍”必殺。
好在宮天五將軍隊方面的一應事務都委托給了哈薩爾這頭久經風霜的老狼,他帶著一干人手來到了城外之后,也是預判到了車名國的人有后手,所以早早的就將偵騎放了出去。
所以,哈薩爾得以提前一步收到了情報,知道有一支車名國的偏師奔襲前來。
在宮天五不在的情況下,哈薩爾依靠豐富的經驗做出了決定,那就是懟上去。
盡管留給己方準備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不到,
盡管來襲的天勇軍人數都在己方的兩倍以上!!
狹路相逢勇者勝,而且在他看來,宮天五的這支軍隊已經很強,卻缺乏了靈魂,而這靈魂必須要在血與火的正面對抗當中才能淬煉出來。
所以,哈薩爾在這匆忙之中,也只捕捉到了一絲戰機:
那就是在城北的馬鐙驛附近伏擊對方,可以占據到一點勝勢。
而這么倉促的時機他也只做了兩件事。
第一,派出了三十來人在馬鐙驛,攜帶上了火種之類準備放火。
第二,率領大軍轉戰到了馬鐙驛的北面。
為什么是北面?則是因為敵人是從西面來的,而馬鐙驛這邊的地勢則是微微有些坡度,大概6到7度的樣子,很不明顯。
哈薩爾率人從北往西沖的時候,相當于是從坡上往坡下沖,也就能占據那么一點點的優勢。
事實上,雙方的這一次碰撞短暫而激烈。
若不是宮天五這邊給無漏衛配備了五十具最新款的“野狼”制式銘文弩,在雙方騎兵對沖還未接觸的時候就先行射殺射傷了對方足足五十來人。
而這五十來人幾乎都是天勇軍當中的精銳,先登勇士,否則的話,這一戰很難說最后是誰能勝出。
此時忽有哨騎來報:
“大人,有探馬來報,說塔贊大人殺透敵陣之后,追著敵將去了。”
哈薩爾頓時怒罵道:
“我的軍令明明是叫他沖殺之后,立即返回,不要戀戰!!”
哨騎吶吶不能答。
而就在這時候,塔贊已經陷入了困境,他如同一頭狂暴的猛獸,揮舞著手中的重棍,在敵陣中橫沖直撞,只是身邊隨從的無漏衛已經幾乎折損殆盡。
此時他的身上已經布滿了傷痕,鮮血順著鎧甲流淌而下,但他的眼神依舊兇狠如狼,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塔贊已經意識到一件事,自己業已不幸落入到了趙尚布置下來的伏兵陷阱當中。
事實上,趙尚是個謹慎而多疑的人,本身就處于后軍當中,一發覺被突襲之后,立即就率領本部迅速撤離,脫離了混亂的戰場再說。
然后他奔出了三四里之后,立即就發覺這支突然出現的敵軍人數并不多,于是他就趁著黑暗的掩蔽布置下了伏兵,然后自己率領幾十騎重返戰場,試圖以身為餌誘來大魚。
然后趙尚就遇上了塔贊。
毋庸置疑,魯莽的塔贊便喜出望外盯上了這條大魚,緊追不舍,結果便不慎中伏。
下一秒,四周便突然響起了弓弦的震動聲。數十支箭矢從暗處射出,塔贊勉強避開,但他身邊的殘余幾人則紛紛落馬,
塔贊也被一支利箭射中了肩膀,厚實的兩層鎧甲也因為破損失去了防御力,鮮血瞬間流淌而下,塔贊的胯下坐騎也是中了三箭,發出了悲鳴痛苦倒下。
面對狼狽爬起的塔贊,趙尚從暗處走出,冷冷地看著塔贊,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
“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降還是不降?”
“我倒數十聲,若是不肯迷途知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塔贊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投降這個字眼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他知道,自己業已經陷入了絕境,若沒有奇跡出現的話,那么很難幸免了,但他卻還有一張底牌沒用出來!!
所以,塔贊長嘆一聲,拋下了手中的重棍,然后頹然跪倒在地,慢慢的除下了身上的甲胄。
見到了這一幕,周圍的所有人包括趙尚也是心中一松,畢竟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像是塔贊這樣可以浴血沖殺當做鋒矢的猛將,無論是哪個勢力都缺的。
結果就在塔贊解下了身上沉重的兩層甲胄之后,他猛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形制獨特的弩弓,就像是右手握持著一個狼頭似的,正是宮天五配給他的野狼弩。
先前塔贊脫掉甲胄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接下來掏出弩弓的速度更快那么一絲。
畢竟塔贊身上的兩層重甲都重達六十斤,不可能對出弩沒有影響。
而這一絲的時間,很可能就能定生死!
趙尚見狀立即大驚,急忙迅速閃身,試圖躲避,旁邊的親衛也是舉著盾牌猛沖上來。
趙尚成功躲入到了一名舉盾親衛的后方,與此同時,旁邊也是對準了塔贊發起了攻擊,可以說是箭如雨下,瞬間將其射成了刺猬。
然而就在趙尚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猛然之間覺得胸口劇痛,緊接著渾身上下的力量都仿佛在迅速消失。
他難以置信的低下了頭,赫然看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時候,竟已插著一根黑色的弩箭!
這一箭快得讓人無法反應,狠得讓人無法抵擋!
它仿佛是從地獄中射出的死神之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瞬間穿透了親衛的厚重盾牌,盾牌在它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毫無抵抗之力。
緊接著,弩箭貫穿了親衛的身體,余勢不減,直接釘入了趙尚的胸口。
親衛直接倒地身亡。
趙尚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只能吐出幾口鮮血。
他的身體緩緩向后倒去,手中的佩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然后便昏迷不醒。
周圍的親衛們驚呆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弩箭。
盾牌、鎧甲、血肉之軀,在這支弩箭面前,竟如同薄紙一般脆弱。他們的主將,那個謹慎而精明的趙尚,竟然就這樣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時候被反殺!
就在不遠處,塔贊的身上插滿了箭矢,鮮血順著鎧甲流淌而下,但他卻仿佛沒有任何感覺,然后舉起雙手,仰天狂笑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趙尚……你終究……還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塔贊低聲喃喃,聲音中帶著一絲解脫。
這時候,塔贊也是支撐不住,直接撲倒在地。
周圍的敵軍士兵也是憤怒無比的圍了上來,刀劍如雨般落下。
塔贊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往事,最后定格成了宮天五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趙尚一死,敵軍必將潰敗:
“主上.我死死而無憾。”
大概只用了盞茶功夫,哈薩爾已經帶著一群無漏衛成功趕來,看到了塔贊的尸體之后,只能發出一聲長嘆。
見慣了生死的他很快就平復了心情,然后吩咐道:
“找個風水好的地方,然后厚葬!”
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喧嘩聲,緊接幾名手下便押著兩個俘虜來到了哈薩爾的面前:
“大人!我們發現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勢,應該是被同伴拋棄了。”
這兩個俘虜顯然沒有視死如歸,殺身成仁的覺悟,急忙沒口子的求饒。
哈薩爾冷然道:
“沒有用的人就像是燒過的牛糞一樣,毫無價值,那就只有死。”
其中一個俘虜頓時哀求道:
“大人,我知道三盛城里面有我們的內應。”
哈薩爾冷笑道:
“我三天前就知道這件事了,你們最好說點我不知道的東西,否則的話,就等著變成被拉出來的狼糞吧!”
這時候,另外一名俘虜突然看到了旁邊正在被抬走的塔贊,立即道:
“你們的這位將軍非常勇猛,雖然被困住,依然射傷了我們的統帥。”
哈薩爾聞言眼前一亮道:
“哦?你趕快說說。”
于是這俘虜便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再說了一遍。
哈薩爾聽了之后立即瞇縫起了眼睛,然后對著旁邊大吼道:
“追!繼續追!塔贊喜歡在弩箭上涂抹烏頭毒,趙尚還是胸口這樣的要害中弩,就算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不可能獨自騎馬!!”
果然,就像是哈薩爾預判的那樣,他派遣出去的草原騎士雖然已是強弩之末,但很快還是攆上了趙尚的親兵。
只因為趙尚在中箭之后,就已經完全癱瘓,親兵只能一騎兩人帶著他走。
在這種情況下,一開始還能勉強逃走,但等到時間一長,追兵就輕易攆上來了,畢竟哈薩爾手下的幾乎都是草原人出身,從孩童時候就生活在馬背上的。
在經歷了一番追逐戰之后,哈薩爾的人輕易抓住了趙尚,此時的他已經是口吐白沫,奄奄一息,神志不清了。
好在哈薩爾知道他中的是烏頭毒,及時給他灌下了解藥,總算是讓他保住了一條命,但全身癱瘓是免不了的。
當然,此時最為焦慮的還是城內的古難這幫人了,他們滿懷期待,磨刀霍霍,養精蓄銳,只等外援一到就立即殺出奪取城門,便能給這一場鯨吞的陰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但是,他們苦苦的等啊等啊 等到天色發白,
等到城中的動亂漸漸平息,
等到整個幾乎癱瘓的城市漸漸恢復了秩序和運轉,
依然沒能等到天勇軍出現在了城門外。
當然,古難他們火熱的心思也是迅速降溫,最后就像是被冰水淋頭一樣,直接化為了徹骨寒意,只有心中最后一點希望不肯磨滅。
突然,古難慢慢的道:
“不要等了,也不能等了,天勇軍.不會來了。”
最后“不會來了”這四個字,古難說得很慢很輕很艱難,卻仿佛耗盡了渾身上下的力量。
等到說完了之后,古難整個人仿佛都老了十歲。
秦雙上前一步,顫聲道:
“或許是天勇軍對地形不熟,在黑暗當中迷路了呢?要不我們再多等等?”
古難嘆息道:
“等不了了啊,等不了了,再等下去大家伙兒都要被一鍋端了。”
他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沉重而艱難。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一鍋端了”這個四個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希望。密室內一片死寂,只有燭火微微跳動,映照出幾張蒼白而絕望的面孔。
古難說完這句話,整個人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他的背微微佝僂,眼神中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無力。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漸漸亮起的天空,低聲喃喃:“我們……終究還是輸了。”
秦雙看著古難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他知道,古難的話不僅僅是對天勇軍的失望,更是對整個計劃的徹底絕望。他們精心策劃的一切,如今都化為了泡影。
他們迄今為止依然不知道,是宮天五手下的哈薩爾抓住了戰機,直接釜底抽薪給予了他們的計劃以致命一擊,斷掉了他們的后路。
“首領,我們……接下來怎么辦?”秦雙低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