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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八皇子,一生伏首拜神洲

  終南山,巍峨聳立,宛如一道天然屏障,若把仙凡兩地隔絕。

  山腳小徑蜿蜒,本該幽靜清幽,卻被熙攘人群擁堵得水泄不通。

  山棧古道狹窄,人流如織,涌動不息。

  陳吉望著眼前綿延的隊伍,眉頭緊蹙,面露無奈。

  “公子,如此擁擠,不知何時能抵達山頂,您還受的了嗎?”

  他轉身向身后的儒衫公子哥關切的問道。

  陳吉心中也有抱怨。

  以公子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和這些泥腿子一起登山。

  希望公子能回心轉意。

  不過,他可不敢有一絲表現出來。

  主子做的決定,做奴才的可不敢二心。

  公子哥聞言,淡然一笑。

  “無妨,此行便當作一次郊游,領略山水之美。”

  “畢竟登山拜廟,心誠則靈。”

  陳吉聽后,不敢再多言。

  他嫌棄的推了推前面那位體格魁梧的大漢,提醒道:“別擠了,都貼著人家了。”

  陳吉掐著鼻子,實在和這些賤民擠在一起,實在太臭了。

  不知道,身份尊貴無比主子怎么能受得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臭汗和不時飄來的狐臭,實在惡心。

  天氣雖冷,可是人擠人在一堆,也是熱汗不止,他背上全是密汗,讓陳吉直皺眉頭。

  這些從四面八方趕來的百姓,長途跋涉,無暇顧及個人衛生,身上的味道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一個一個油膩的頭發,那味道更是讓他內心煩悶。

  也不洗個澡!

  前面被陳吉推搡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回頭瞪了陳吉一眼,不滿地嚷道:

  “你這小子,咋像個娘們似的?大家擠一擠,又不是要你的命。”

  陳吉一聽,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一手叉腰,另一手蘭花指高高舉起,正欲發作。

  他在王府中的,何時受過這等氣焰?

  就在此時。

  他身邊的公子哥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了這場爭執。

  儒衫公子主動走上前,向那絡腮胡子的大漢拱手施禮,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這位大哥,我家小弟初次出門,不懂世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絡腮胡打量了儒衫公子一眼,見其穿著講究,氣度不凡,不想惹事便也冷哼了一聲,沒有過多計較:“下次注意些。”

  陳吉見公子開口,立刻收斂了脾氣,不敢再作聲。

  他知道公子的雅興不容打擾。

  更何況,主子親自出面為他道歉,他怎能再任性妄為?

  陳吉頭低的更低了,一時忘記了身上的不適。

  白衣少年倒是不以為意,輕聲道:

  “小吉子,出門在外,和氣生財。”

  陳吉連忙點頭應道:“是,公子。”

  他的態度變得恭敬而順從。

  這位公子哥身份貴不可言,乃是當今慶帝膝下的第八子。

  可稱人間真龍,也不過分。

  靖王——周成。

  其母乃是宮中貴妃,母家也是世家大族。

  十三歲就被封王,當今陛下更是在群臣面前,夸他賢良兼備。

  年方十五歲,旁聽朝政。

  十六歲在京地開府,手握重權。

  真正的恩威甚隆!

  然而,這位八皇子性格卻頗為獨特。

  他本聰穎過人,年少時曾癡迷于求仙問道,黃老之術。

  后來大慶國運日衰,于北方一敗再敗,周成幡然醒悟:“學道救不了天下。”

  于是,他毅然棄道專攻兵法。

  短短數年,他便在學子監的辯駁中嶄露頭角,文辯駁連敗數位大慶兵法大家,名震京都。

  四年前,北風攜三十萬大軍南下。

  同年,陸家軍領三萬人北上黃河。

  兩軍對壘。

  天下為之震動。

  這時,提出反對奏折最多、聲音最為堅定的,正是靖王周成。

  他深諳兵法之道,深知拓拔術遺用兵已得其中三昧,排兵布陣皆是當世一等。

  且敵軍勢大,壓境而來,唯有據險而守,方有勝機。

  然而,陸家軍卻直臨黃河,兩軍擺開陣勢,這在周成看來,無異于以卵擊石,簡直是自尋死路。

  加上周成得知一個驚人的消息——陸家軍真正的指揮者,竟是一個年僅二十出頭的少年。

  沒有任何從兵經驗,前二十年只是道觀中的看經的道士。

  這個消息讓周成氣急敗壞,他在京都中痛罵道:“小而亂國,真是荒謬至極!”

  他多次上奏,力求撤換陸沉,然而最終被虎牢關守將王陽以人頭擔保,扛下了朝中的問責。

  周成心中疑惑重重,一個后生有何過人之處,竟能贏得王陽這等重臣的青睞,甚至不惜以性命相保。

  未曾料想,短短三月。

  北方戰場消息傳來,陸沉領兵三戰三捷。

  周成細細研讀戰報,對陸沉的用兵之道贊嘆不已,認為其老道程度不輸于拓拔術遺。

  確實有資格領兵。

  然而,周成也深知,陸家軍兵馬不足,只能依靠奇兵取勝,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又過三月,陸家軍身陷重圍,周成心急如焚,召集謀士,日夜研究地形河圖,尋求破敵之策。

  群策群力之下,眾人也只得出一個結論:

  前后追兵,后有滾滾黃河,拓拔術遺用兵穩健,堅壁清野,陸家軍已陷入絕境,再無生路。

  周成心知即便是自己,也無力回天,只能坐以待斃。

  他長嘆一聲,等待戰敗的消息。

  然而,半月之后,捷報傳來。

  陸沉竟引兵三渡黃河,南下合剿,大獲全勝。

  震驚天下。

  北方來往京都的信使日夜兼程,騎壞了十匹貴馬。

  手持捷報敲響皇城大門,高振道:

  “北方大捷。”

  “北方大捷,陸家軍斬敵六萬眾!”

  京都沸騰。

  二十年來從未有的大勝。

  一時間,帝都一夜魚龍舞。

  周成看著戰報上短短數百字。

  字里行間,如同鐵馬冰河,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他心中久久無法平靜。

  尤其結尾處陸沉那句,“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他心中暢快,靖王府擺宴十里長街。

  當日,他召集了諸多門客,圍爐而坐,共同分析這戰局的變化。

  他們議論紛紛,各抒己見,然而最終,當所有的分析都匯聚在一起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此人用兵,已如鬼神。”

  后面一年時間,陸家軍屢戰屢勝,數百戰役,無不以少勝多,半月攻破云州,一月奪燕州。

  攻必克,戰必勝,北風大軍膽寒。

  陸家引兵兩千渡口,嚇得三萬北方大軍落荒而逃。

  后來者北風軍中曾有令,見陸家旗有逃兵者,不斬。

  一時間,這位最反對陸沉的八皇子,成了最為推崇陸沉之人。

  那句“四百年來,用兵無出其右。”

  便是出自這位八皇子之口。

  他其實還有一句話,只是以他的身份無人敢于傳揚。

  “一生伏首拜神洲。”

  陸沉,字神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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