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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此界真名“鯤虛”、天選者、仙寶

  烏丸有些驚訝道,“李青牛竟也是外鄉人?”

  說書人點頭,“正是!”

  班超疑惑,“有這么多外鄉人”

  說書人含笑解釋道,“你們稱之為謫仙人,乃是從仙界貶下凡間之仙人。”

  “我們稱之為罪徒。”

  班超眼神一動,敏銳地捕捉到說書人言辭間的微妙變化:“我們?”

  烏丸卻已直截了當道破天機:“這位說書人,本就是謫仙人。

  “可是何為罪徒”

  這位夫子對于天外之事,格外心奇。

  說書人長嘆一聲,“罪徒者,戴罪之身也。就像戲文里唱的,仙子動了凡心觸犯天條,便要被貶下凡塵歷劫。我等皆有原罪,可若勘不破這胎中之謎”

  他頓了頓,苦笑道:“終究渾渾噩噩,連贖罪都無從談起。”

  夫子饒有興味地追問:“如此說來,先生尚未參透胎中之謎?”

  說書人望向窗外流云,目光悠遠:“兩甲子光陰如白駒過隙,只曉得身在異鄉為異客,到底.是誰,為何而來,無從得知”

  話音漸低,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若不是這方天地出了變故,我們這些外鄉人,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明白自身,但是也只有一些零星記憶……”

  烏丸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指尖輕叩桌面:“說來有趣,你們這些外鄉人,僅憑著零碎記憶,竟一個個都成了此方天地的絕頂人物。”

  他屈指數道:“李青牛、謝鴻,還有閣下——天下屈指可數的大宗師,對于你們似乎如囊中之物。”

  “更不必說那些藏在歷史陰影之中的人物。”

  “譬如那位唐成帝。少年時還是個沉溺聲色的紈绔皇子,卻在十六歲時性情驟變,手段霸道,史書上說有龍虎之氣,二十歲便登臨帝位,從外戚手中奪回皇權,開創成帝中興的盛世。”

  他的聲音漸漸染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清的意味,“可晚年卻性情大變,建八十八座拜仙樓,豢養三萬余僧侶日夜祈天,最后竟瘋癲到屠盡子嗣.”

  “更在陵墓中留下五個血字——仙人死罪鄉。”

  “這位登臨權力巔峰的帝王,想必.也是你們的同鄉人吧?”

  說書人搖了搖頭,面具之下的聲音有幾分縹緲,“這世上到底有多少醒了的外鄉人,無從得知!”

  “但是,可以肯定一點,我們這些人都是有罪,而且其中一部分可能身份極大,來歷極為不凡。”

  烏丸眼神微瞇,“此話何解”

  說書人摸了摸肩頭的金毛小猴,“夫子你可以認為,我們都是被流放在此地的囚徒,有些身份貴重,有些身份低下,人都要三六九等,何況是仙家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是來歷不凡之人,并沒有罪,而是來此地歷練渡劫……或是爭奪這改命的仙緣。”

  “只待機緣一到,”他忽然抬頭望向天際,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復雜,“這些人便能破界飛升。”

  說書人語氣緩緩說出一句大為吃驚之語。

  “這些飛升臺,就是接引這些人!”

  烏丸眉頭一皺,“飛升臺為這些人開!”

  語氣之中多了感慨,“想不到,我尋覓千載,踏遍九州四海,卻不想這飛升臺.竟是為這些外鄉人所設。”

  班超在一旁,從說書人話語之中卻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若真如閣下所言,這些天選者來頭如此之大,那飛升臺理應專為他們而設,旁人豈能覬覦?”

  說書人微微一笑,“天王所料不差,事實也確實如此,這些人在古時之前被稱之為天選者,乃是真正曠世大材,甚至是一些古老者轉世重修,真正的無敵,每逢飛升臺現世,尋常修士在他們面前,連出手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飛升臺就成了他們的私人用品,也不為過……可是!”

  “剛剛我說過,此方天地曾遭逢一場亙古未有的大劫。這場變故之后,天.變了。”

  他緩緩起身,寬大的衣袖無風自動:“昔日充盈天地的靈氣消散了,洞天福地崩塌了,九重天闕隱沒了.”

  說書人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字字如雷,“就連接引凡人登天的仙橋,支撐天地的建木也斷了。”

  說書人長嘆一聲:“自此,這方天地便成了絕地天通之界。外不能入,內不能出,唯有那殘存的飛升臺成了唯一飛升的機會。”

  他又重新坐會椅上,“這些天選者,哪個不是身負驚天造化?靈根、悟性、機緣,無一不是冠絕當世。若在靈氣充沛之時,他們早該覺醒前世記憶,傲視寰宇。可如今”

  說書人忽然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成也如此,敗也如此。”

  “正因他們根腳太深,因果太重,反而遲遲勘不破這胎中之謎。”

  烏丸眼中精光暴閃,“你是說李青牛就是.”

  “不錯。”說書人緩緩點頭,“多年前我便注意到此人。在他還未成就大宗師之時,我三次有意殺他,他都臨陣修為暴漲,鴻運齊天般從我手中逃脫。”

  說書人輕撫著肩頭已經要昏昏欲睡的金毛小猴,低聲道:

  “而我此去發現李青牛.仍未醒來,以為自己是終南山李青牛。”

  烏丸眼眸輕抬,即便他與說書人在東海尋仙時所遇,又一路結伴而行。

  這些密辛,這位戴著猴頭面具的故人可從未透露過半句。

  三人重新落座,面色各有所思。

  班超忽然開口:“那此界的真名喚為是?”

  說書人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揚起:“正要說到此處。此界來歷,恐怕比諸位想象的更為驚人。”

  他忽然拔高了聲音,一字一頓道:“此界名為——鯤虛。”

  “鯤者,混沌未開時的本源之象;虛既是太虛之境,又暗含墟字古義——”

  “意為萬物的起源,眾生的故鄉。”

  “古時的鯤虛,四極廣闊,無邊無際,上有九天,可謂無垠。”

  班超瞳孔微縮,緩緩重復:“鯤虛.世界。”

  “在我殘存的記憶里,”說書人聲音也變得鄭重起來,“那些天選者即便在外界,也都是通天徹地的大人物。可他們不惜自封修為,甘冒奇險潛入此界.也是為了。”

  猴頭面具下,他最后兩個字在賬內回蕩:

  “仙緣!”

  烏丸眼中驟然迸發出攝人的精芒,渾身氣息都難以掩飾,連聲音都微微激動:

  “仙緣?!連那些真仙都要爭奪的.那是何等珍貴。”

  說書人肩頭的小猴突然驚醒,不安的“吱吱”叫了兩聲。

  他輕笑著撫過猴毛:“不錯,那是此界孕育的先天至寶,能證道不朽的造化之物,先天之寶。”

  “我也只知道此物不凡,乃是諸界唯一,與天地共存之物,其余便一概不知,所幸……”

  “還留下的一段記憶知曉,取寶之法”

  “夫子若有意,我愿傾囊相告。”

  烏丸語氣意味不明道,“如此重寶,閣下為何不自己取了?反倒.”

  “要來便宜他人?這是何道理”

  說書人緩緩道來:“緣由并不繁復,向夫子透露取寶之法,自是有所求。”

  “再者,以我對夫子之深知,如此千載難逢之機緣,夫子豈會輕易放手?此乃連那些大能之士亦不惜以命相爭之物。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備,夫子你更是當世無雙,這等唾手可得的機緣……”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即便你之后飛升此界,恐怕也會抱憾終生!”

  烏丸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且先談談你的條件吧?”

  說書人輕輕伸出兩根手指:“其一,助我奪得一座飛升臺。以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獨占一座飛升臺。”

  烏丸略作遲疑,緩緩頷首:“此事……可議。”

  說書人復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替我誅殺一人,乃此界中人。”

  烏丸聞此,不禁啞然失笑:“殺人?莫非是那連你都難以匹敵之輩?莫非是三真一門之人?”

  說書人搖了搖頭,“非也,而是汴京城中的一人。”

  烏丸道,“書院的老三,還是老四或是謝鴻”

  說書人道,“都不是,而是夫子你遇到過得那人!”

  烏丸負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動。心底已經有了答案,緩緩吐出兩個字:“謝觀?”

  猴頭面具輕輕點頭。

  夫子負手而立,問道,“飛升此界之后,還會和此界再有牽連?”

  說書人斷然道,“此界因果,飛升即斷。”

  夫子淡淡道,“這兩個條件我都答應了。”

班勝聽到這里,微微疑惑,謝觀又是何人  說書人見夫子答應,便沒有猶豫將取寶之法相告。

  兩人是用傳音之法,班勝也就不得而知。

  烏丸聽后若有所思,“原來如此,險些錯過!”

  說書人拱手作揖,“那便預祝夫子得寶順利。”

  “不過既然要謀兩座飛升臺,眼下是不是該先清理些煩人的蠅蟲?”

  烏丸輕拂衣袖,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許江仙、蓮池那幫人倒是識趣,早早聚在一處,省得我們一個個去找。”

  “本想作壁上觀,坐山觀虎斗,只要旁人不來招惹便罷。誰曾想終究還是要出手。”

  說書人和夫子走出帳外。

  夫子卻緩緩駐足。

  猴頭面具微微側轉:“夫子不與我同去?”

  夫子道,“你仙往,我先布置明日攻破汴京之事,自會前來。”

  說書人面具之下傳出一道聲音,“還望夫子不要失約。”

  說罷,準身離去。

  班超看著一人一猴離去的背影,“你就這般信他還是存了想他去送死的心思,反正消息已經得到。”

  烏丸又恢復了那副貴公子風度翩翩的氣質,“不全信,信與不信本在兩可之間。”

  “至少現在,還未到取他性命的時候。”

  夫子轉過身問班勝,“天王,你怎么看?”

  “你熟讀兵法,精通韜略,又多謀善斷。”

  “汴京內有我兩位不孝弟子在,還有三真一門,長生天內有四位大宗師。”

  “還有一位來歷蹊蹺,自稱是外鄉人的說書人,拋出的天大誘惑!”

  “只有四座飛升臺,八方皆是豺狼,若是你是我,你會如何抉擇”

  這位身著麻衣,長相平凡普通的男子,沉思良久后,忽然抬首。

  “亂局當用簡法。先減變數,再削枝葉”

  夫子微微一笑,道:“你我倒是想的不謀而合,先除去一部分,棋盤上少一兵一卒,總是對我有利”

  他自傲道,“畢竟現在場中……只有我一個莊家。”

  班超沒在說話,而是望向汴京方向,眼中憂色一閃而逝。

  他對飛升之事興致索然,卻忍不住擔憂——明日城破之時,這滿城百姓該當如何?

  微風拂過,軍帳外落葉紛飛。

  不少赤目軍都是眼神制熱看著汴京城,這座天下首善巨富之地。

  夫子卻抬頭看天,眼神癡迷,看著天空之中越發璀璨。

  在云層霞光之中豎起的四道天門!

  說書人步出赤目軍大營后,肩頭金色小猴忽地開口,聲音蒼老嘶啞。

  “你覺得那書院的夫子,可是信了你的話?”

  小猴端坐肩頭,瞳孔中閃爍著人般的智慧之色。

  戴著猴頭面具的說書人輕笑一聲,與說書人之前與夫子對話的嗓音截然不同。

  這位天下十宗的說書人,此時清脆如黃鸝般悅耳,如同年輕女子的聲音。

  “管他信不信,飛升臺竟會開得如此之快,實屬意料之外。”

  “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小猴繼續以那蒼老之聲言道:

  “那為何——你竟要將取寶之法坦誠相告?”

  說書人笑容更甚,道:“自然是欲擒故縱,釣大魚……總要有些真餌!”

  小猴道,“這夫子……不簡單啊,本以為是一個末法時代得道的螻蟻,倘若此人若是飛升此界,怕是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說書人點頭,“那當然,每一個從鯤虛飛升之人,都不是簡單之輩,都是……”

  小猴突然打斷她,蒼老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六千年了.我們困在此界整整六千年。”

  它爪尖刺入說書人的衣衫,“若再不飛升,真靈遲早要被這方天地同化,徹底湮滅。”

  天地之間又起變換,四座門戶似乎緩緩連通天地。

  說書人面具下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更可怕的是.鯤虛消失萬古的真正的主人,似乎正在蘇醒。”

  “這次飛升之后,靈氣潮汐必將席卷天地。那些沉睡的天選者們”

  小猴聲音越來越低,“那些天選者,得天獨厚的鐘靈之輩,也將要從鯤虛中醒來。”

  “你我這樣的罪徒,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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