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陸,天似穹廬,籠罩四野。
秋風蕭瑟,卷起地上白草飄向天空。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一座座巨大的軍營規整的分布在大地之上,每一個營地上空皆是漂浮著一個澡盆大小的白色光團,勾連一切。
這兒便是兵人的營地。
一個英俊青年站在無垠的原野上,大手一招,將一根飄起的白草緊緊的攥在手中,他面色幽深,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在思索些什么。
一只銀白大手驀然按在了英俊青年的肩頭。
“阿克薩·百變玄兵,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西陸三十六國,吾等已經夷滅十八國,占據半壁江山,如今雖然小挫,但是這不是你的錯。”
“叔父,上一次戰事傷亡如何?”英俊青年沒有回復身后高大兵人的話語,而是岔開話題問道。
“吾來看望吾兵人一族最為光榮的戰士!”霸世軍權面帶微笑,此刻的他沒有戰斗時那般冷靜而又瘋狂之色,而是帶著十分親和的笑意。
“軍神!”
荒原之上,明月如盤。
此刻,他的氣勢開始節節拔高,勁增,劇增,倍增,驀然間竟是破限一次,破限兩次,一直拔高到接近破限第三次的驚人強度這才緩緩停下。
“軍神!軍神!”
“五境鐵馬多嬌氣,歌罷南風盡死聲!”
當軍氣和軍心融合在一起,被一個人掌控的時候,那那個人便可稱之為,軍神!
“傷亡,很大!”高大兵人語氣一頓,隨即面上流露出一抹無奈之色,“吾等兵人衰頹太久了,能夷滅十八國已經是百變玄兵你領兵有方,加上吾等出其不意,打了西陸諸國一個措手不及之故。”
在強敵環伺的險惡環境當中,在如今烽煙四起的流淌著奶與蜜的膏腴之地,兵人實在是太需要一位救世主了。
一前一后相繼進入一座占地面積極廣的傷兵營地內。
“吾,阿克薩·百變玄兵,今日將做出一個重大決定,將以功勛開放兌換吾阿克薩家族最強修行秘法,《兵修屠靈圣訣》.”
英俊青年目光掃視四方,每一個白色光團之上皆是飄蕩出霸世軍權沉穩的聲音。
然而這只是開始,王炸還在繼續。
“自今日始,所有繳獲皆是按貢獻而論,一切職業按軍功而論,廢除所有軍事貴族一切特權,能者上,弱者下。”
“我去看一下受傷的將士。”
不知是何人起的頭,軍神之聲先是如同浪花一般破碎,隨即竟是陡然掀起滔天駭浪!
無數兵人瞳孔內閃爍著紅光,手臂化作或長戈,或弩箭,或炮筒,或利刃,或鋼爪等諸多奇異兵器,開始朝天吶喊!
入夜。
高大兵人仰頭張望著自己這位出色的子侄,嘴巴張得老大,顯然對于霸世軍權的這一手也是萬萬沒有想到。
一個前邊長著人頭,身子變做一個奇異四輪平車的兵人載著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兵人自遠方駛來。
“元帥,您….您怎么來了。”
此乃他在兵主所留的唯一真經《御兵軍天將神法》當中所領悟的另外一條破限之路。
“諸位,還請同心協力,為吾兵人一族殺出一片郎朗青天!”
“自今日始,只要是吾霸世軍權麾下軍士,便可修行《兵修屠靈圣訣》第一層。”
英俊青年聞言沉默了一下,隨即朝著身后的一處營地大步走去,黧黑的金屬軍靴踩踏在白草之上,在大地上留下一串痕跡。
伴隨著霸世軍權的話語,山呼‘軍神’之聲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在天地間回蕩。
秋風蕭瑟,卷起地上白草飄向天空。
“叔父是來當說客的吧。”霸世軍權轉過身,望著扶持自己一路走來的如今兵人至強者,副元帥,臉上卻是帶著一抹疲憊之色。
驀然間霸世軍權耳中忽然好似聽到了什么東西破碎了一般,咔嚓一聲,他的功體竟是與諸多兵人軍氣共鳴起來。
“如今他們剩余諸國聯合起來,吾等自然便沒有那么前面那般勢如破竹了。”
只要兵人一族人數眾多,強者如林,那么他霸世軍權的力量便會越強,強大到令所有人都感到心顫。
“兵戈之重不堪講,鐵騎開黎明。”
此言一出,偌大的兵人營地先是一寂,隨即便炸開了鍋,諸多兵人開始議論紛紛。
“江山以枰,星月落子,軍氣難平。”
感受著自身與‘軍心’的共振,英俊青年雙眸中開始閃過一抹隱晦的喜悅之色。
長槍如林,兵甲如雨,無數兵人身上開始逸散出絲絲縷縷的白色軍氣,縈繞在霸世軍權的功體之上。
戰事受阻之下,他終于下定決心,靠著革掉所有軍事貴族的命,盡收兵人之心。
“諸位吾兵人一族最為英勇無畏的戰士,傷痕是吾等最好的勛章,如今天下異變,不進則退,不成則死,留給吾輩的時間不多了。”
一條集眾之路。
高大兵人望著前方的英俊年輕人的背影,嘴巴微張,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見到英俊青年踏入營地,霎時間白色傷兵營地內哀嚎聲頓時一滯。
一個時辰之后,英俊青年身形驀然飄向天空,肆意的釋放著自身氣勢。
“元帥。”
“叔父還是叫我阿克薩·百變玄兵吧。”
“沒有《兵修屠靈圣訣》的阿克薩家族,兵人中還有阿克薩家族嗎?百變玄兵。”高大兵人悶聲道。
“叔父,自從父親以性命打開通往人境之通道時,我們便再也回不了頭了,沒有《兵修屠靈圣訣》,阿克薩家族的未來侄兒不知道,但侄兒修行《御兵軍天將神法》一日千里,卻是隱隱感覺到一抹大禍臨頭之感。”
“人境三陸,吾等兵人連西陸全境都打不下,繼續敝帚自珍,不做出改變的話,兵人已經不是有沒有阿克薩家族的問題,而是未來有沒有兵人的問題。”
“叔父,您說吾等兵人為什么第一個和人境相融,以父親當初之實力,真能恰好尋到那一處空間薄弱之處嗎?”
“或者說,那一處空間薄弱之處,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天地形成….”霸世軍權幽幽的聲音的傳來,月光灑在他的背上,讓他的面龐看上去有些晦暗。
“你是說….”
“侄兒害怕,有人在拿我兵人一族做刀啊!”
“人族不可信,其他境更不可信,叔父,莫看吾等現在已經雄霸西陸近半的土地,一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景,實際上侄兒不過是在做殘生之爭罷了。”
“兵人的命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連兵人都沒了,要那些珍貴礦石,奇功妙法何用。”
“一個猴王守著一堆爛香蕉,他真的是王嗎?把香蕉散出去吧,叔父,天意不佑人族,亦不佑我兵人,吾等只能用盡一切手段自強,以超越別人想象的速度變強。”
“叔父,父王將兵人的命運交到侄兒的手上,侄兒愿意做出任何犧牲,希望叔叔伯伯們不要讓侄兒難做。”
慈不掌兵,說到此處,霸世軍權已經是殺機畢露!
同為一族,如同乘一船,與其未來一起死,不如他現在先送他們走,或許還可搏一個機會。
兵人越強,他霸世軍權便越強,集眾破局,這便是他霸世軍權選擇的道路,為了他自己,更為了兵人。
“兵人,萬勝!”
高大兵人撫胸單膝跪下。
“軍神,吾會站在您的身后料理好一切,有些事還是吾做起來比較方便。”
“您的手能不臟還是不要弄臟的好,尤其是沾染自己人的血。”
“叔父。”霸世軍權喉嚨當中擠出一抹干澀之聲,哪怕是以他心智之堅,也不禁流露出一抹感動之色。
“戰場無父子,何況還是叔父,阿克薩·百變玄兵,這是叔父最后一次叫你了,從今日起,你便是吾兵人一族的軍神!”
“喵子,你去附近狗熊洞再去掏點蜂蜜回來,記住了,別一次全掏光,給它們還留點。”
“嘿嘿,爹,你放心,這就是您教導我的,不破壞熊群穩定性的情況進行可持續性竭澤而漁,對吧,孩兒曉得。”
“附近的狗熊洞孩兒心中都記下了,回去咱們再干它一票。”
喵子人立而起,拍了拍自己胸膛后當即一躥,身影便隱沒在樹冠投下的陰影當中。
此刻距離易塵離開海龍城已經十日有余,這一路走來除開一些宵小窺視之外并無異事發生。
如今行程過半,林蘿便決定中途休憩一晚,順帶和隊伍中人開個小會,對此易塵自然是沒有什么意見,他樂得如此,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閑,來到附近一處山頭,借點狗熊蜂蜜烤雞翅膀吃。
落日熔金,染紅天邊云靄。
“烤雞翅膀啊我最愛吃”
“狗熊蜂蜜充當蜜汁”
“忠誠豹,再去搞點松木來,待會林蘿道友要來,松木有些不夠了。”
在一堆兩指粗細松木搭成的篝火旁,數根鐵簽每根穿著七八個雞翅膀,易塵正拿著狼毫蘸著蜂蜜刷著醬料。
在一旁正流淌著哈喇子的忠誠豹聞言當即身形一閃,也消失在山坡之后。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松木燃燒發出的青藍火舌的舔舐下,一股濃郁的香味便順著晚風朝著四方飄散,顯然雞翅膀已經快要好了。
就在此刻,驀然間遠方忽然傳來渺茫的吟唱之聲。
“半生蹉跎,換得四字,懸壺濟世。”
“生老病死,名利本就,身外之事。”
“醫貧醫貴,但求無愧,白鷺唱晚,當歸!”
“打酒一壺,吟霞光易晚,醫氣骨之孱,救眼目之短….”
“咦,是雞翅的香味,還有狗熊蜂蜜的香味。”
“這雞翅花刀打得恰到好處,筋骨被高手以勁力震得酥軟但不糜爛,不差。”
吟唱之聲由遠及近,驀然間一名頭戴藍色方巾,腳下趿拉著一雙草鞋的游方郎中便出現在了易塵的視野當中。
此人左手舉著一桿寫著‘懸壺濟世’的旗幡,右手則是拿著一個油膩膩的黃葫蘆往嘴里懟,在見到易塵的烤雞翅膀之后他竟是眼睛一亮,身形連閃。
“淦嫩娘,老.老前輩,行家啊!”
易塵大手一揮,想要阻止游方郎中搶奪自己雞翅膀的腳步,卻是抓了一個空,只見此人身形陡然虛化,好似空無一物般,待他再出現時一根鐵簽已經被此人拿在了手中。
望著眼前的一幕,易塵眼神當中頓時閃過一抹警惕之色。
他娘的,莫不是沖著秦皇嬴肆派人前往龍虎山一行之事來的高手?
淦嫩娘,這樣的高手嬴肆伱出這么點錢你還有良心嗎?
這點錢貧道頂多能抱著林蘿道友跑路嗎,其他人肯定管不了了,加錢也不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能夠在他義成子面前虎口奪食,這已經不是老登,應該是老前輩了,易塵訕笑一聲,決定先走個流程盤盤道。
“老前輩到底是何方神圣,義成子,有禮了!”
“老夫不是明明寫著嘛,懸壺濟世,一介江湖游醫,
嘖嘖,后生仔好厲害的修為,差點老夫就著了你的道了,還好老夫寶刀未老。”游方郎中鼻頭處一點黃豆大小的黑色肉痣抖動,卻是得意洋洋的將鐵簽上一只金黃雞翅咬下,
“嘿果真是靈鳥火烈鳥的翅膀,這靈鳥好像還特地選育培育過,強化了翅膀,讓其肉質更加彈牙爽滑,厲害厲害,這火烈鳥竟然以靈草殛火草為食,沒想到小道長身家豪富啊。”
易塵:“.”碰到高手了,竟然把景王妃贈送的靈材說得如此細致。
“前輩果然是積年老饕,義成子佩服之至,還請入座。”
見到神秘老者并沒有動手的意思,易塵也就沒有了想要繼續動手的欲望。
就嬴肆的那點空頭支票,拼什么命嘛,不值當,不妨看看此人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來,喝!不知前輩懸壺濟世,擅長治療何等疾病?用何等藥?”易塵當即從儲物戒指當中拿出美酒好菜,與老者淺酌幾杯之后便開始套起此人底細來。
“誒,小道長不老實啊,老夫半生蹉跎,卻是一事無成。”
“人境山河覆,青山埋忠骨,世間何處尋回生之術,破天道往復。”
“蹉跎半生,始覺良藥雖苦,世間無藥最苦。”
“小道長,人病了可以吃藥,世界病了,它要吃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