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魂殿的尊老,整個中州都為之戰栗的存在,青海尊者絲毫不將任何勢力放在眼中,也從不覺得有誰能夠威脅到自身的性命。
然而,眼前少女身上傳來的波動,卻是宛如剖心挖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令血液逆流的驚恐。
獵魂門乃是魂殿至寶,一旦開啟,便會有無窮盡的護法魂使接踵而至,從無勢力能夠將之阻止。
但,這種限制卻僅僅只針對外人!
放眼魂殿內部,各分殿殿主,乃至序列天尊,皆是擁有著將其停止的權限,更何況是魂殿背后真正掌權的本家之人?
青海尊者如墜冰窟,那不斷從少女身上擴散出的深邃紫芒,讓他幾乎生起了頂禮膜拜的沖動,恨不得匍匐在地.他不敢相信,甚至無法想象這是自己心中的真實欲望。
向最鄙夷,最卑賤的音谷余孽.下跪。
“無聊的把戲。”
望著天際上逐漸顫抖的獵魂門,魂若若抵著下巴,朱唇輕啟:
“仿照魂界界門筑造的產物,終究是上不來臺面的東西,同樣作為空間至寶,它身上的波動才代表著真正的死寂,像是深淵降臨。”
她甚至沒有再去看一眼身旁的男子,語氣輕緩,卻宛如上位者的審視點評,仿佛像是在看一個粗糙不堪的低劣仿品。
青海尊者張了張嘴,原本溫和中藏著輕蔑的雙目,此刻已是盡數被血色取代。
他喉嚨劇烈的抽搐,血沫夾雜著嘶號傳出,宛如被割喉之人垂死的嚎叫:
“你到底是誰?!”
“我本可以是你最看不起的音谷余孽。”她笑容甜美,唇邊的弧度卻變得格外譏諷,“但誰讓你那么喜歡刨根問底呢?青海。”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身份,可你有資格聽么?”
如淵如獄的藍瞳,輕蔑至極的笑容,令得整個天空都要為之傾倒,雨幕在此刻逆流。
青海尊者徹底懵了,身軀抖如篩糠,面上血色盡褪.他根本無法想象,同一個人為何能背負音谷與魂族兩種身份?
“不不!”
他披頭散發,狀若瘋癲:“魂族的魔魂,音谷的圣魄,世上怎會有如此存在的矛盾體,為什么會有你這樣連天命都違背的異類存在?!!”
如果說音谷是青海尊者最為鄙夷的存在,那么魂族便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說是此生終極的信仰都絲毫不為過。
身為天尊使者,他能夠得知許多常人所不知曉的秘辛,而其中最具誘惑力的,便是接觸到魂族本家的機會 倘若能夠成為天尊級別的人物,就有那么一線的可能,褪去魂殿的身份,從而成為外籍魂族之人,享受部分本家的待遇。
甚至可以說,他此生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心血,都是為了搏得這個身份!
可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最為珍視的身份,竟然只是眼前這音谷余孽棄如敝屣的垃圾!
“假的.假的,什么魂族之人,通通都是幻境里的偽裝,你以為能騙得了本尊?!”
青海尊者狂吼一聲,雙目赤紅的沖向少女,口中暴喝幾近瘋癲的命令:
“殺!殺了他們所有人,音谷上下,寸草不留!!”
面對青海尊者的瘋狂攻勢,魂若若卻是動也未動,輕笑道:
“如果你真認為我是偽裝,又為何要阻攔我關閉獵魂門?”
聞言,青海尊者身軀驟然一抖,旋即便是更加暴動的狂怒,厲吼道:
“死!!!”
他手掌一揮,殘余的鐵索驟然自背部爆射而出,斗尊光輪瘋狂閃爍,儼然已是拼上了所有的斗氣。
斗尊之怒,百里崩塌,千里戰栗。
本就殘破不堪的空間,頓時宛如瀕臨崩潰的玻璃,爆碎成了連光線都隨之曲折的裂面。
成千上萬的生魂,自鎖鏈之上節節涌出,瞬間壓的天地失色,宛如黑海深淵。
青海尊者心中很清楚,面對天境靈魂,即使能夠動用金烏啼也勝負兩說,更何況對方還是魂族的本家之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但歸根結底,魂若若還并不是斗尊。
想要在短時間內戰勝自己,絕對沒有那般容易。
而這些時間的緩沖,絕對足以讓獵魂門真正開啟,從而迎來那位大人的蒞臨。
青海尊者深知,魂殿內部的競爭規矩,正是脫胎自魂族本家,而那位大人,剛好便同樣擁有著魂族的身份,一旦他降臨此地,對方必死無疑!
意識到青海尊者的圖謀,魂若若面色不變,眼底卻閃過了一絲更加隱晦的嘲弄。
“也好,要是你不掙扎了,反而就沒意思了。”
她眼神露出一抹殘忍,抬手揮砍,海心焰瞬間化為滔天水浪,驟然將鐵索包裹。
恐怖到足以扭曲空間的高溫,夾雜著海浪的怒吼,宛如摧山倒月般轟擊在了青海尊者的身上,令他瞬間倒飛而出,宛如隕石般重重砸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
海心焰所化的水滴,宛如附骨之疽般沾在了他的皮膚表面,前所未有的痛苦傳來,竟是將整個皮層都盡數燒毀,化為了散發著焦臭的爛泥。
“不能動用天地能量的斗尊,原來就只有這點能耐么?”
少女的話彷如催命的鬼符,不斷的在青海尊者耳畔響徹,不急不緩,卻又步步緊逼。
“我要你死!!”
青海尊者發出不似人嚎的咆哮,鐵索之上怨鬼橫生,順著鐵鏈的鏈接蜂擁向少女的方向襲去。
“噗嗤,拿靈魂和我作戰?”魂若若笑吟吟的道:“難得你一番好心,那我便笑納了。”
她揮了揮手,慵懶道:“魂海度靈。”
霎時間,原本環繞在少女身側的濤濤水浪,頓時爆發出藍紫色的攝心神芒,僅僅半息,便如同海嘯般吞噬了所有鐵索。
宛如靈魂擺渡的吟唱響起,這一刻,不單單是青海尊者,甚至就連與音谷眾人交戰的魂殿眾人,都仿佛受到了某種指引,呆滯的佇立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
這一刻,不僅音谷弟子們變得呆若木雞,就連大長老那蒼老的面龐之上,都逐漸浮現起了一抹難以抑制的駭然。
“天階功法的衍生斗技若若她,她要一次性殺盡所有的魂殿之人!”
聽得此話,音谷之人無不齊齊色變,震撼中夾雜著狂喜,宛如注視神跡。
唯獨蕭炎默默站在了一旁,目光凝視向少女的所在,眼眸緩緩閉上。
“看來,這就是她的選擇了。”
除他以外,無人能夠知曉,為了挽救音谷,魂若若究竟付出了什么。
原本布滿猙獰與魔氣的怨魂,此刻竟仿佛受到了某種感召似的,整齊排列在了原地,無數的鐵索在此化為引渡的橋梁。
越是前行,魔氣便越是消弭,到最后甚至化作為了最精純的靈魂光團,成為了偌大魂海中的一份子。
原本嗜血殘暴的魂殿使者,此刻竟是放下了武器,眼神恍惚,跌跌撞撞的朝著魂海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甚至為了搶先一步而大打出手,拖著殘肢狂奔其中。
而那些被擊倒在地之人,則皆是逐漸恢復了神智,朝著青海尊者所在之地大聲喊叫:
“青海大人,救我!救我啊!!”
“青海,你引我等入此煉獄,九泉之下,我必生啖你骨肉!!”
一個個戰栗恐懼的聲音傳來,或是希冀青海救他于水火,或是自知生還無望,索性怨毒的進行著詛咒。
鋪天蓋地的惡念傳來,令得青海尊者身心俱損,連靈魂都崩碎出了萬千裂隙,他身軀顫抖的愈發劇烈,雙眼中鮮血淌出,幾乎模糊了整個眼眶。
“為什么?!!”
音谷的夜空之上,回蕩著青海尊者肝膽俱裂的嘶吼。
如瀕死囚徒的求饒,又似是恨絕上蒼的不忿.沒人能夠想到,這種聲音竟是源自那個高高在上的魂殿尊老,天尊令使。
從大局在握的篤信,到如今被人以最無情的手段踩入塵埃,青海尊者甚至直欲當場橫死,也不欲再承受這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哪怕一息。
他掙扎著爬起身,一聲咆哮,便踉蹌著朝少女所在的方向猛沖而去沒有了斗氣的加持,此刻的他甚至不如丟了脊骨的野狗——至少野狗尚有利爪與尖牙。
“嘭!”
魂若若抬手轟出一道斗氣匹練,將其狠狠砸回了地面,鮮血濺在臉頰。
“知道么,對付你這種人,我從不打算跟你講道理,你也不配聽。”
魂若若彎下身,宛如惡魔低語般輕吟:“你不是最尊崇魂族了嗎,那我就一點點將你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徹底摧毀在你的面前。”
聽得此話,青海尊者臉色愈發驚懼,雙目凸起,幾欲撕裂眼眶:“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去自爆吧。”
魂若若慢斯條理的說,沒有一絲感情存余:“就在你的那位大人面前。”
“你說.什么?!!”
前所未有的荒謬感襲來,沒等青海尊者反應,遠處的幽邃鐵門,忽的在此刻傳來一陣異響。
一只周遭被黑霧纏繞的手掌,緩緩自縫隙中探出,繼而搭在了門板之上,足以令所有人心神戰栗的氣息,在此刻,豁然浮現!
“青海,遲遲未曾傳訊,你可知,延誤戰機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