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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苛捐雜稅

  “走吧,苦孩兒,做完買賣,該交稅了。”

  老李爺看著陳苦拉著木柴過來,抽了口旱煙。

  陳苦卻注意到老李爺目光里沒有多少賺了七兩多銀子的喜悅,而是一股憂愁和煩悶。

  很快他就知道是為什么了。

  到了藥柴市牌坊門口。

  “把在市里的交易票據都交上來。”兩個衙役守在那里,背后還有幾個干事。

  老李頭重重嘆了一口氣,交上了此行在藥柴市里所有的交易票據。

  高個衙役只是瞟了一眼,很快就算出了總賬。

  “你此次市中貿易共計七兩九錢銀子,

  采藥人編戶身份十稅一,

  取山澤稅‘七錢九厘’。”

  陳苦本以為這就完了。

  誰料到,那衙役繼續說道:“我虬龍府地處邊陲,時有流民匪寇作亂,府衙上須得鎮剿流匪及操練兵丁,才能護佑一方百姓,因而軍費中的‘剿餉’和‘練餉’,也需要百姓攤平,各是十稅一。”

  老李爺苦悶的點頭。

  陳苦卻是感覺目瞪口呆。

  除了編戶本身繳稅從山澤所獲之稅外,居然還要再繳‘兩餉’。

  而這還沒完。

  衙役繼續道:“近日我寶蛟縣大壩年久失修,還有一部分‘捐稅’,每戶捐稅修壩二十稅一。”

  陳苦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么叫……

  苛捐雜稅!

  最后。

  居然還有一項。

  “藥柴市中貿易,還有一筆‘攤位保護費’……”

  最后這一項。

  陳苦聽得明白。

  保護費。

  這則是完全落入藥柴市這些衙役口袋的東西。

  “苛捐雜稅,層層盤剝啊……”陳苦心中發涼。

  這一刻,他似是有些明白為什么大哥要鋌而走險的去“走私”了。

  不走私,這些稅壓在頭上,就算勉強能活下去,可一輩子都不能大聲喘氣。

  “這是稅票。”

  最后看著老李爺七兩九錢的收入,最后交過各種苛捐雜稅之后,只剩下了一半不到,落入了自己口袋。

  “好,下一個。”

  陳苦頭皮發麻。

  不是散戶的李爺,也要交上半稅差不多的稅。

  自己這散戶身份……

  輪到陳苦了。

  幾乎堪稱是扒了層皮。

  四百文的收入,說是半稅,按照李爺那套流程算下來,他幾乎要交收入的七成!

  七成是人家的,他要交近三百文的稅。

  “怎么?稅都沒交,敢買木柴?”高個衙役冷冷看著陳苦的這車木柴:“交不起稅,就去服徭役吧。”

  陳苦深深呼吸,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殘酷,最后道:“能交。”

  要不是還有著趙大哥那三百文的恩情錢應急,差點就走不出這藥柴市了。

  旋即看著那衙役的鄙夷眼神,心中暗道:

  “惡吏!若我有一日能成長起來,別落我手上!”

  本來還想買米面,這下只能拉著一車柴回去……

  “下一個。”

  陳苦正要拉走板車,給后面人讓路。

  卻見一個身穿勁裝武士服的男子,長衫長靴,只是看了一眼那衙役,點了點頭,就直接越過了陳苦。

  “王先生,您慢走。”那衙役竟還回了個躬身。

  陳苦大為震異。

  “為什么這個人不用交稅?”陳苦還沒說話,李季陽就瞪大眼睛看著那個甩開長袖走掉的人。

  遠處,走掉的那人似聽到了,回頭過來望了陳苦和李季陽一眼,露出淡淡笑容。

  沒有理會。

  轉頭離開。

  難不成是衙門里的人?

  陳苦低頭思索。

  衙役卻冷冷說道:“沒看到人家穿長衫長靴的,王先生家里有人考中了‘武生’,有生員身份,我大紀重武輕文,文人須秀才功名才免賦稅,而武人只需‘武童生’就可免去一切賦稅,是你們這些泥腿子能比的?”

  “是是是是,小孩子不懂事。”李爺連忙賠禮道歉,說著拉走了孫子。

  “先走。”對陳苦連忙說道。

  走出藥柴市之后,到了大街上。

  才數落李季陽道:“以后不要再亂說話,得虧那位穿長衫的不跟我們一般見識,不然,人家打你嘴巴子,嫌你亂說話,爺爺我都沒辦法。”

  長衫,就是地位。

  陳苦感受著這個世界的壓抑。

  以及彼此身份之間的天大差距。

  “要是挖到了寶藥,第一時間便是把散戶的身份去掉。”

  “苦孩兒,你是先回家,還是跟著我們再轉轉?”

  老把頭點著了旱煙槍,知道陳苦交了稅之后,沒多少錢了,想著能不能再幫襯著一些。

  李季陽口直心快說道:“俺爺打算去割幾斤肉,你跟我們一起去,給你也割點。”

  陳苦當即婉拒了。

  小東西他可以收,肉,他可不敢要,太珍貴。

  他人的好意和人情,很重,要珍惜著用,真腆著臉跟著過去給自己也割點肉,這人情以后就越來越薄了。

  老李頭也沒再多說,敲了敲煙桿,叮囑道:“那你早些回家。”

  在鎮市上和爺孫分開,陳苦拉著一車柴火,輾轉到了一個擺地攤的游方郎中攤子上,花了十幾文錢,買了幾包止瀉的藥。

  后晌,拉著車回到了村子,這就算是趕集回來了。

  剛回到村子,村頭里就有人見著他喊道:“陳家二小子,你總算回來了,快回家去看看吧,鄰村的黃霸帶著幾個人去你們家了。”

  陳苦大怒。

  這黃霸是流竄在幾個村子里有名的混混流氓頭子。

  最關鍵的是,據說自己大哥就是此人給通風報信,去帶著官府指認的,才導致的家里落得如今局面。

  板車丟在村頭,抽出鐮刀,就朝著家里撲了過去。

  不一會兒。

  到了家里,卻并沒看到那黃霸。

  只有嫂子在屋里的啜泣聲、老母的嘆氣聲。

  陳苦抬腳跨進門里,巡視四面,發現家里一切擺設都還好,立即對著老母問道:“怎么了?黃霸帶人來干什么了?欺負你們了?”

  問了一遍。

  嫂子抹去眼淚,還在抽泣,道:“兄弟,我生是你們家的人,死是伱們家的鬼!求你們別趕我和虎子走,我還得等你哥回來呢。”

  陳苦看向老母:“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陳母嘆氣說道:“那個黃霸,你走了之后,帶人過來,說看中了咱們家的房子,能給咱一筆錢,順便要把你嫂子和虎子買過去。”

  陳苦大怒:“豈有此理,他敢!真當這個家里沒男人了,敢來吃絕戶!”

  忽地,此時腦海內變化圖閃爍一行文字。

  有黃霸者,沖煞圖主,殺之可得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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